我拎着果篮返回了公司。
脑海里反复呈现的,是赵红梅和林杳杳的对话。
看得出来,母女俩已经商量好了,主打一个“拖”字诀,要给我们一点颜色瞧瞧。
这一点我并不意外,三十八度的烧也不至于烧个两三天,林杳杳无非就是找个借口跟我较劲。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林杳杳做这件事,居然不是周庭柯授意的,而且母女俩似乎都在担心会因为此事触犯到周大总裁的逆鳞。
林杳杳更甚。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听到赵红梅教唆林杳杳把自己“交出去”,难道,周庭柯和林杳杳,到目前为止还相敬如宾呢?
果真如此,周庭柯和林杳杳之间,也不算铁板一块了。
赵红梅不是怂恿林杳杳继续装病吗?行,那我就成人之美,让她继续装下去。
正好这两天我正忙着《hero》的第一次内部讨论会,晾一晾她,也不是坏事。
我也想知道,这一次,是谁先沉不住气。
第二天一早,我们小组在会议室里接到了从外地赶来的stack,跟她汇报了整理后的游戏背景相关内容。
作为一款比较常见的推塔游戏,我们在讨论后给它加入了中国的远古神话相关背景,使得游戏更富有地区性和深远性,并丰富了故事情节,整个汇报进度还算顺畅。
所以stack的回应还称得上满意。
但就在我以为这场内部讨论会即将圆满结束时,冯文婷忽然站了起来,说:“stack,关于这一点,我其实有不同的看法。”
stack和我皆是一愣。
冯文婷事先并没有跟我提及此事。
考虑到是内部会议,投资人又不在现场,我还是给了冯文婷说话的机会。
“融入中国神话元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我们的游戏用户并不只针对国内,”冯文婷拿出一组报告,说:“根据我的调查,国外几家大型的游戏公司在推出项目时,就会考虑到其他国家的用户体验,可我们呢?你现在去跟老外讲女娲补天,他们有几个知道这个故事的?”
“所以文婷你的意思是?”
“当老外对我们的游戏背景模糊时,他们就提不起兴趣,我们又怎么把《hero》做出首屈一指的推塔游戏?”
冯文婷说这话时是盯着我说的。
我淡定道:“我觉得文婷提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但忽略了我们的工作主次,国际化的定位确实很好,可投资人想看到的是我们能不能先占有国内市场,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应该以争取国内游戏玩家的注意力为先。”
“白经理,恕我直言,我觉得这个定位有点土。”冯文婷一脸不服气,“既然要做最好的moba手游,那定位至少得高级点吧?”
讨论到最后,stack表示也尊重冯文婷的想法,让她明天一早拿出一个完整的游戏背景策划方案来,到时把释东也请过来,大家一起探讨。
我对此没有意见。
但对于冯文婷突然当着stack面越级讨论一事,我心里略有不安。
所以送走stack后,我把冯文婷叫到了我的办公室。
“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是好事,但冯小姐,在这个项目里我是你的直属上司,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我希望我们可以先一起讨论,而不是直接跑到stack面前探讨。”我也没拐弯抹角,“不然投资人会觉得我们内部不和谐,降低对我们的信任感,你说呢?”
越级汇报在职场本就是忌讳。
但冯文婷似乎不以为意,说:“会前我还没这个想法,开会时临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况且stack也是负责人,并不是投资人,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看着冯文婷一脸傲慢的样子,我耸耸肩,说:“现在你也争取到了探讨汇报的权利,希望明天一早你能拿出令大家满意的方案。”
“当然,这点底气我还是有的。”
冯文婷说完便走,我盯着小姑娘骄傲的背影,平静道:“那我们明早见分晓。”
吴凌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内线把我叫去了办公室。
“她当初进小组时我就不同意,看吧,”吴凌十分不满,“今天她能当着stack面越级汇报,明天就能去找投资人,到时候指不定又给我们惹出什么麻烦来。”
我倒不是这么认为:“从这两天的工作来看,冯文婷整体还是非常认真投入的,她初入职场,想拿到表现的机会很正常,如果这个时候打断她,后面的工作开展有害无益。”
吴凌疑惑地瞄了我一眼,调侃道:“就不怕她找别的事来?”
我收拾收拾文件,说:“没事,兵来将挡。”
“对了,刚才小郑来我办公室了,”吴凌给我递了个眼神,说:“可怜兮兮地跟我说他们的项目群龙无首,问我林杳杳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猜小郑是被某人授意来打探消息的。
“可不是嘛,但话说回来了林杳杳演技真的不错,你瞧瞧,小郑对她死心塌地的,”吴凌说这话时阴阳怪气的,“小郑那个笨脑袋被忽悠也就罢了,真不知道周庭柯怎么也受蒙骗的。”
我回想在医院里听到的对话,默默地出了门。
林杳杳既然能找小郑来打探消息,说明她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回来,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林杳杳她人还没回,周庭柯却先找了过来。
彼时正是下班点,我跟王嘉正在会议室梳理数据,小雅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说:“音洛姐,周总和曾助理过来了,正在办公室等着呢。”
我猜是为林杳杳的事而来。
推门进办公室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前的周庭柯,男人纤细的手指捏在我的台历表上,眼神深邃。
像是要从台历表上探究出什么秘密一般。
我有在台历表上标大小事件的习惯,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想到这,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拿回周庭柯手上的台历表,说:“周总怎么有空来我们这?”
黑眸掠过台历,周庭柯掀了掀眼皮,盯着我道:“白经理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在日历上做标注啊。”
心口一颤,我静静地地瞄了周庭柯一眼,不自觉地捏紧了日历表。
因为本月最后一日,是接囡囡来京港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