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他想,要是这次死不了,他肯定是要找机会好好收拾她一顿的。
他许久没回答,想必是名字不太好听。
晏苏眉眼弯了弯,提前安慰道:“叔叔,你放心,不管你的名字有多难听,我都会说你的名字起得还不错。”
许淮南:“……”
他轻嗤了一声。
小丫头表面看着单纯又无害,实际上报复心重得要死。
一个劲喊他叔叔估计也是她故意的。
这么想着,他更想收拾她了。
只是可惜他多半要长眠于此了,他已经走不出去了,也不想再走出去了。
他再也不用一个人在这冰冷人间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了。
许淮南用仅剩的力气掰开她的手,“你要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就顺着溪流的方向走,走到尽头就能出去了。”
晏苏抿了抿唇瓣:“我不走,你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我刚刚还不小心砸到你了,而且你的脸也比刚刚红……”
迟疑了一下,她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发烧了,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你放心,现在不早了,姥姥肯定已经发现我还没回去了,她一定会带人来找我的。”
话音未落,几道粗犷的男性嗓音响起来,由远及近,在偌大的山林里回荡。
“皎皎啊,皎皎,你在哪里?”
“皎皎,你外婆要担心死你了,你快回来。”
“……”
被人背出山林的时候,少年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外婆看了眼他的情况,顾不上追究满山乱跑的晏苏,翻开药箱就要给他处理伤口:“囡囡,我要给他清理树枝,你拿个东西塞进他嘴里,防止他咬到自己舌头。”
树枝插进肉里久了,伤口估计已经感染了,不然不会发这么高的烧。
晏苏点点头,拿着干净的纱布就要往他的嘴里塞,然而少年痛得直起身来,他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咬的很深,晏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出血了。
她疼得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
晏苏睁开眼睛,勉强适应眼前的光线后,看清自己真的是在医院。
她本来就晕血,虽然被疯子开枪自杀血腥的一幕刺激得晕过去,潜意识却还能感知到外面的动静。
就好像她一开始感受到有医生过来给她做检查,扒拉开她的眼皮,捣鼓了一阵,说了一句她只是睡过去了。
医生走后,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她的意识越飘越远,带着她回到了小时候。
她看了眼许淮南。
他侧身,靠着窗站着,发现她醒了,只淡淡地看过来。
男人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情绪,但明显不太开心,像极了以前她惹他不高兴时候的模样。
晏苏:“……”
她看了一眼他已经包扎过的手,松了一口气,才问道:“我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
晏苏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过来吗?”
许淮南慢吞吞地走过来,坐在床旁边,他眼睫垂着,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晏苏坐起身来,双手抵着他的肩膀,在他嘴角咬了一口后,问:“疼么?”
许淮南嗓音沙哑:“疼。”
在地下室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转身,身后枪声响起来的那一刻,心脏疼得像是被炸成了碎片。
看到她没事,那种疼痛感仍然在骨血之中蔓延。
晏苏“嗯”了一声,小声说道:“疼也是你自己活该,谁让你扎自己,而且你……以前还老咬我来着。”
许淮南轻嗤一声,“你咬我咬得少了?”
晏苏:“……”
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虽然这么想着,但笑意仍不受控地在她眼眸里弥漫开来,像是春日里漫山遍野肆意生长的野玫瑰。
顿了顿,她张开手臂,非常用力地抱住他。
片刻,她松手,又安慰似地,用舌尖舔了舔他的唇瓣,含糊不清地问:“许淮南,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活着真好?”
“嗯。”
许淮南喉结滚了滚,偏头,就要用力吻下来。
下一秒,病房的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扭了扭。
晏苏听到动静,忙不迭地推开许淮南,朝门口看过去。
陈明月推门进来,看到晏苏和许淮南同时朝自己看过来,男人的脸色还阴沉沉的,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进来的时机可能不太对。
但很快,许淮南已经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陈明月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走过来。
晏苏眨了眨眼,“月亮,你怎么来了?”
“我们医院群里消息,说你在我们这里,外面还来了好多警察,还有人说你被绑架了,我都快吓死了,给你发消息你不回,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回,问了好多人才找过来……”
说着说着,陈明月眼角泛红,眼泪不受控地砸了下来。
晏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看你都是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哭鼻子?”
陈明月一听立刻炸了毛,什么难过的担心的害怕的情绪都没有了,“谁奔三了?!”
晏苏:“……”
“是我奔三了,是我老了,你永远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