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谈话似乎并没有起什么效果,路莞和陶夭的之间还是那种奇怪的状态。
路莞对陶夭依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时不时还要怼两句,但又拒绝别的护士来照顾她,还点明一定要陶夭。总归就是别扭的很!
陶夭原本还只是怀疑,后来听小芹无意中提起那天她告诉路莞陶夭的全名时,路莞奇怪的模样,她才确定路莞是真的知道了。如此一来,她这些天来反复无常也就解释得通了。
她心慌的很,立刻就给江灼打了电话。
“路阿姨知道我就是陶夭,怎么办?”
倒是江灼要淡定很多,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天迟早要来,只是迟来和早来而已。况且再也没有比陶夭远走他乡,了无音讯更糟的了。如今陶夭还在她身边,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怕了。
“难怪突然间改了态度,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笑。
“你还有心情笑?”
“情况没你想得那么糟,你别慌。”
“这还不糟?那怎样才算糟?”
“我不了解路女士,你没发现她现在挺平静的吗?”
陶夭却比江灼要悲观的多,“你不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吗?”
“我妈就不是这样迂回的人,而且她是个比较自我的人。她如果有情绪,百分之百会发泄,才不可能这么平静。”
“所以呢?”
“所以只能说明,你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有作用的,她其实对你已经改观了,也没有那么排斥你了,只是她自己还钻在死胡同里没有出来,在和自己较劲,所以才会对你的态度奇奇怪怪,反反复复。”
“你是不是太乐观了些?我觉得她只是因为现在生着病在医院里,所以不好发作而已。等到她出院之后,还不知道要如何承担她的怒火。而且,我们一直在骗她。你要是她,你能不生气?”
陶夭不太相信江灼的话。
“我觉得这是一个转机,你相信我。”
“你别为了安慰我就瞎说!”
“真没有!你知道的,我妈以前死活不支持我从医。但这次因为你的原因,她终于开始理解我了,而且开始支持我了。那天她还说,让我好好干。这要在以前,你敢想吗?反正我是不敢想。我感觉这次疫情,她也看开了许多。我想你肯定也能感觉得到,她其实是打心底里喜欢你这个人的,只是因为你姓陶,是陶有正的女儿,她才会对你有偏见。”
陶夭终于笑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些话特别不靠谱呢?”
但还是好开心!
“那就走着瞧好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没打算,就先维持现状,等着我妈先出招,然后再见招拆招。”
“你怎么连自己的亲妈都算计呀?”
“为了追回老婆,我容易吗?”
“谁是你老婆?”
“谁问谁就是!”
“臭不要脸!”
“嗯。”
江灼竟然还承认了。
“我不和你说了!”
倒是让陶夭有些不好意思了。
陶夭正打算挂电话,电话那端的江灼又叫住了她。
“陶夭。”
“嗯。”
“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在一起,一定能求得一个圆满。”
陶夭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路莞,即便她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两人都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总之,就是氛围很是诡异!陶夭不知道路莞是怎么想的,但对于她来说,挺煎熬的。就像等待宣判的罪犯,等待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只是审判的权力在路莞手上,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路莞,让她尽快康复出院。毕竟对于路莞,她一开始的目的就很单纯,从未想过能得到她的原谅,也从未想可以得到她的认可,只是单纯的希望她能尽快痊愈。如此,她对得起自己,也不负江灼所托。
眼见这病房里比路莞先住进来,后住进来的,都一个个康复出院,只有路莞属于病毒一些症状,比如低烧,咳嗽都消失了,但就是检测一直是阳性,不转阴。看着像个健康的人,没有任何症状,但体内仍旧携带着病毒。所以如果核酸检测不转阴,是无法出院的,也是不允许出院的。
路莞一天比一天焦虑,一天比一天消极。陶夭想尽各种方法开导她,但是毕竟马甲掉了,路莞根本听不进去。陶夭请前来援助的心理医生去和路莞聊,但不知道为什么,路莞却似乎很排斥心理医生,不聊还好,一聊愈发的严重了。
陶夭心急如焚,路莞的抑郁症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复发了。路莞这个病迟迟不转阴确实棘手,但很多专家都在研究这种现象,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心态要稳,积极应对。一旦心态崩了,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江灼那边的医院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已经步入了正轨,江灼向领导申请了回来。
江灼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找路莞。
和上次不同,路莞明显情绪不佳,愁眉苦脸的。
“妈,我回来了!”
路莞双手拉住了江灼的手,声音里带着些许哀求。
“江灼,我想出院。你带我出去,好不好?你是医生,你能看出来的。我现在已经好了,我现在什么毛病都没有。你去和你的领导说一声,让我出院,好不好?”
此时此刻,她最迫切的愿望就是出院。
路莞强势,威胁的时候居多,却从未这样轻声细语的哀求过他。说实在的,江灼心里也很难受。如果可以,他肯定立刻就带她去办出院手续,但是真的不能。
“妈,很抱歉,我不能。你的体内还携带有病毒,不能出院。即便出院,也需要隔离。我已经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我陪着,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完全康复,好不好?你再忍忍,好不好?我们一起加油战胜病毒,好不好?”
江灼温柔的哄着。
“我想出院,我想我姐姐了,我想回家。”
路莞哽咽着道。
“妈,我让姨妈和林叔叔给你打电话,发视频,好不好?你如果没有完全康复,他们也会担心的,对不对?”
“我已经治疗了好久了,这病房里比我先进来的,甚至比我后进来的都已经康复出院了,就我还不能出院。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是不是根本就好不了?”
路莞很消极,总往最坏的那一方面想。
“绝对没有!你这个情况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你调整好心态,配合医生的治疗,是肯定能治愈的,只是可能需要的时候会长一些。在其他的医院也有你这种情况的病人,医疗专家组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进行研究攻关了,肯定会有办法的。”
“对!也许明天就会有好消息呢?你要相信我们医生。现在t市汇集了全国最好的医生,在进行联合会诊,他们一定能研究出切实有效的治疗方案的。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一旁的陶夭也附和道。
只是陶夭的话不知道触动了路莞哪根弦,她的情绪突然就变动激动起来。
“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她看了看江灼,然后指着陶夭。“你还在给我装?你是陶夭!是陶有正的女儿。你说!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看着我一天天的接纳你,和你亲近,把你当成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可笑?”她又看向江灼,“还有你!明明知道她是谁,却还要瞒着我,同她一起来骗我,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愚弄。当年我拆散了你们,所以你们现在就是来报复我的。你们骗我,不让我出院,就是打算让我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这样就不会有人再阻止你们在一起了,是吗......”
这些话极其的恶毒,只是路莞一旦发起病来,哪里又会有顾虑?
“够了!”
江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气得全身发抖,大声的朝着路莞吼道。
陶夭担心江灼会和路莞吵起来,赶紧去拉他,劝道:“阿姨现在情绪不好,那些都不是她的真心话,你别放在心上。阿姨还生着病,你别这么凶,会吓到她的。有什么事情,你好好说。”
江灼却甩开了陶夭的手,冷声道:“你别管!”
这一刻,江灼也是怒到了极致。
江灼曾经也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小男孩,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默。路莞是他最亲的人,但曾经也是他的恶梦。路莞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经常会打他,最严重的一次,他整整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
那个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也曾怨恨过。但好在,他有一个很好的姨妈,她弥补了那段时间妈妈缺失的爱。一次又一次的开导他,告诉他妈妈很爱他,她只是生病了,你别怪她。
随着岁月的增长,他慢慢的学会了放下,也不再怨,但那些伤害始终是在的,那些创伤始终是有痕迹的。而路莞则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永远都是那么自我,那么自以为是。他想要学医这件事情是,他喜欢陶夭这件事情也是。
路莞总是说,你不该如何如何,却从不问问他想要什么。这些年以来,他们总是会争吵,吵到最后的结果要么就是他让步,要么就是路莞以死相逼。除了出口伤人和以死威胁他,从来都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法,也没法沟通。
他真的很累,特别的累。就像现在,路莞永远都是这么自我,从来都不考虑那些诛心的话说出来有多么伤人。不管那是不是她的真心话,但这些话听在他的耳里,他觉得他真的特别的失败,他觉得这么多年,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和久病床前无孝子是一个道理。路莞一次又一次的不吝也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第一次,第二次他忍着,他拼命的告诉自己,她只是生病了,那不是她的真心话。可一次又一次,很多次之后,他再也忍不了,就算他拼命给自己洗脑也没有用,积压的太多,无法自行消化,只能爆发,不然疯的就会是他。
江灼吼得那一声,让路莞也是一愣。
“路莞,你的公主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第一次江灼直呼路莞的姓名,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
”对!我们是瞒着你,但我们要是不瞒着你,行吗?陶夭这次回来是为了抗疫,在这之前我们三年都没有联系了,会一起在这家医院完全是巧合。然后,更巧的是,你居然也在t市,也感染了病毒,还被送到了这家医院。你讲讲道理!是陶夭先在这家医院,然后你才被送进来的。
你那会心态很不好,特别的消极,根本不肯配合治疗。是陶夭一直在开导你,帮助你,照顾你,细致又周到。哪怕你各种对着她甩脸色,她都没有放弃。你扪心自问,她对你的这份心意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我不信你自己感觉不到。
是!她是没有告诉她就是陶夭。可你对陶夭偏见那么深,她要是说你能善了吗?那还不得翻天。这种特殊时候,你能不能先放下私人恩怨,能不能少找点事?能不能消停会?我们没你想得那么龌龊,不告诉你是担心影响到你的情绪,不利于你的治疗。我们也没有想过要看你的笑话,更不敢嘲笑你,因为我们做梦都想得到你的同意。
t市好几万的感染者,哪个不难?就你金贵?就你有情绪?生病谁心情好?我们每天累死累活的,情绪又能好到哪里去?我们谁找你发火了吗?我们又承担了多少你的负面情绪?医护人员也是人,不是神。就为了你能配合治疗,陶夭费了多少心思,你心里没点数吗?现在的患者,哪个不是对我们医护人员感恩戴德的?就你各种来事!不管是作为医护人员,还是陶夭,她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践踏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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