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似乎大了,打得窗噼噼啪啪,屋中的静谧像世界隔绝开的遗忘角落。
林落凡缓缓坐直身,正面对许星河。
“我问你。”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如果,当初不是我来南川,又重新碰见你,你是从没打算过回北川找我的,是吗?”
空气静了两秒,对面传来许星河低喑的答话。
“是。”
“……”林落凡的指甲掐紧掌心。
听见他这个答案,她心里不是完全没波动的,可表面仍要压住心底的狂风暴雨,忍了忍又问他:“我初来南川的时候,在许家、在学校,遇见你的那几次,是你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吗?”
“是。”
她掐紧的指甲扣得越来越紧。
“你的确是有报复的心思在的……是吗?”
她问出这个问题,他却忽然不说话了,喉线微动像是说不出话。
林落凡的声色徒然呵厉,“是!还是不是!”
许星河看着她的眼神压着隐忍,良久声线艰涩,“……是。”
……
那时候,他还不知曾经将他送回许家的事同她有没有关系。
他在包厢一片乱哄哄的杂音里赫然听到她的名字,听到他跟许星灿的婚事。他承认,他那一刹那心里是乱了。
他那一刻有无数种复杂的心思腾起。报复、嫉妒、怨毒……
他也不知道他想报复谁。不是她,也不是许星灿。或许是他自己。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不予理会。无论许家林家,无论许星灿还是她,早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他的理智压不住情绪,所以他回了许家,在旁人的口中旁敲侧击她到的日子和课时。故意接近试探她,又忍不住怨她、推开她。
……
林落凡的情绪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戳破,她自嘲地笑了下闭了闭眼。接着眉眼一厉抄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就朝他掷过去!
玻璃杯被丢在他的胸口又碎在地上,许星河默默挨了,哑声唤她一声,“落凡。”
“我是上辈子欠你们许家的么!”她嘶声,眼底蕴着泣血似的红,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就冲上来打他,“你,许星灿,你们一个两个……王八蛋!”
“落凡!”她还赤着脚,地上的碎玻璃晶莹了一片,许星河忙伸出手臂拦住她将她往屋里带。
林落凡才不管不顾,拼命地挥舞着抱枕往他身上拼命地砸。边砸边骂。
“你们两兄弟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但是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当枪使!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落凡!”
“你们以为我好惹是么?我林落凡不是你们内斗的剑!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干脆就都他妈别过了!一起死吧!”
半揽半拉地将她往玻璃碎片的地方带远了些,许星河任她在他胸膛胡乱地打胡乱地砸,拥住她试图让她平静,“落凡!”
“你滚!”被他拥在怀里,林落凡用尽全力挣扎,“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她拼命挣,歇斯底里的挣。手中的抱枕早不知什么时候甩飞了地上,干脆就手脚并用对着他又掐又打,头发乱得像疯子,“滚!滚——”
许星河不滚,执拗将她拥紧,猛的一瞬他肩上忽然一疼——是她用力咬在了他肩膀上。
他猝不及防闷哼了声,肌肉不觉绷紧了咬牙强忍。
林落凡咬得极狠。
她隔着衣料,拼命咬,用力咬,用了全部的力气,咬肌都被她咬得涩疼。
直到慢慢她口腔里漫开一种酸咸的铁锈味,她牙齿才渐渐渐渐松开。
感觉到肩上的疼从种尖锐刺痛变为钝痛,许星河紧咬的牙关才微松,唇色有些发白,无声舒了口气。
林落凡的额头抵在他的肩头。
她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了,手死死地抓着他后背的衣料,用力喘着气息。
喘着喘着,她急戾的喘息声里却渐渐多了一丝呜咽。起初声音还微弱,渐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她靠在他的怀里大哭出声。
许星河微怔。
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再隐忍不住地爆发,她大声哭,放肆哭。才不顾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么难看狼狈,只管尽情去释放。
许星河心尖发涩,手掌轻抚她后脑的发,眼尾不自觉也泛了红。
……
这些天来,她也不好过。
站在他的角度,她能理解他的每一分心理、做的每一个选择,他有他自己的难处和纠葛,她无可厚非,可她就是难过。
她讨厌利用,讨厌背叛。她能容许全世界的背叛,但是不能接受他的。
他一个人带来的寒冷,足以抵消全世界给她的温暖。
“你……”哭了会儿,林落凡抬头,看着他一抽一抽说:“你跟他争什么争!”
她一张脸上满是纵横凌乱的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神情有种恨铁不成钢似的怨,“你在许家……你知不知道你在许家……”
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也分外难过,闭了闭眼还是咬牙说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许家是什么身份!你对他们来说……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你干嘛一定要和他争!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议论你的吗!”
她越说越难受,心脏在胸膛里面一涨一缩地疼,手不自觉捂住了胸口蹲蜷下.身。
许星河半蹲在她面前。
“落凡。”他尽力将她拥在怀里,指尖轻沾去她的眼泪,涩声说:“我也不想和他争。”
他声调哑得仿若被砂纸打磨。
“可我如果真的什么没争过……我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