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姜心这么一打岔，众人的重点都转移到了该如何教育孩子上。
林宴在姜心面前蹲下，给她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小师妹，不能吃人。”
姜心明白：“我知道的，人不好吃。”
林宴觉得她一点也不知道。
他想认真跟姜心掰扯掰扯，但总觉得姜心能给出更多的歪理。
就在这迟疑的功夫里，悟心望着姜心长叹一口气。
楚霖风怕这位佛门高徒误会自家小师妹是妖孽，忙护崽：“我小师妹还小，童言无忌，大师您别忘心里去。”
“老乞丐蹲守在门口，也不为难乔家其余人，就专心等自己的仇人。”
“乔家下人出来赶过人，乞丐慈悲为怀，只打了个半死。乔家见识到他的实力后，便不敢再来硬的。”
悟心心神一动，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你一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还欣赏起我小师妹此等魔族行径了？
绛霄不明白：“为什么禅空寺只收男弟子呀？”
哪怕不知道悟心与老乞丐的师父苦海大师是渡劫期修士，还以为对方是合体期，乔家的合体期老祖也不一定愿意为了一个资质平平的族人得罪禅空寺。
林宴看得那叫一个欣慰。
现在不知道绛霄是什么情况，但一件凡品在修士手中呆得久了，都能产生异变，又何况是人？
他无法用天眼观察绛霄，但可以试试观察姜心，看看这个小姑娘是否受到了绛霄的影响。
“打应该打得过，但一直没出手，是怕打了小的，引来老的。”悟心道。
怪不得你小子一打听，对方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你在云明城没有见过，是因为云明城修士多，不少修士都会雇凡人干活。相比于使用阵法或傀儡，雇佣凡人所需的金钱或灵石都不多，能节省一大笔开支。”
绛霄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功法只能男子修炼呀？”
姜心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乞丐该不会是你师兄假扮的吧？”
绛霄的身影稍显模糊，随着茶汤晃动而来回飘荡。
姜心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小姑娘，悟心放心大胆地打开天眼。
悟心端着精致小巧的茶杯，望见茶汤中倒影出姜心与绛霄的身影。
小师弟资质天赋均是一流，学东西也是一眼就会，真叫人省心。
乔家或许看不起天水宗，但禅空寺就在西洲，他们肯定了解得更多。
【还是他们怀疑老乞丐背后有厉害的靠山，不敢出手？】
这时，绛霄已经把林宴的茶具端出来了，跪坐在石凳上学着林宴的模样给悟心倒茶。
姜心头脑风暴。
“那你师兄还知道什么消息吗？”姜心迫不及待地问。
只是灵茶树非常难以种植，上等品更是少之又少。
这是修真界的常识，就像一加一等于二。
“没事没事，咱们边喝边聊。我先干为敬。”姜心豪爽地取出一壶长灵羊奶，扬起脑袋就是“吨吨吨”喝了大半壶。
绛霄还是不懂，开启了新一轮的十万个为什么：“乞丐是什么？”
悟心的心狂跳不止，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的动作像只扒拉人的小猫，力度不大，但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这轻轻的力度飞窜到悟心身上，让他全身都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我也是。】
“但西洲不比云明城，这里的修士轻视凡人，在这样的风气下，凡人谋生只会更难。一些人活不下去，便只能沿街乞讨。”
然而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抬起，刚掠过杯中茶汤，便看到姜心的倒影彻底涣散，化作无尽虚无。
姜心眼光一闪：“大师，听起来你知道这位老乞丐的靠山是谁？”
他正组织语言，就听到姜心嫌弃地说：“因为他们的功法有问题，只有男子修炼能规避这一问题带来的风险，所以只收男弟子。”
众人一愣。
其他人：“……”
绛霄恍然大悟，小声嘟囔：“我还是更喜欢云明城。”
林宴明白他的困惑，解释道：“有些凡人没有田地、没有差事，失去了收入来源，就只能去街上要饭为生。”
听着悟心的回答，她倒是多了一个疑问：“乔家这么好面子，怎么会允许自家门口有乞丐？按他们家的脾气，不是会把乞丐赶走，免得影响乔家形象吗？”
【乔家这都不管，乔尚可能是打不过对方，乔家的合体期修士都不出面，是也怕打不过对方吗？】
悟心叹息：“姜施主悟性如此之高，实在难得一见，只可惜是女儿身。若是男孩儿，贫僧必定求师父收入门下。”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到悟心又说，“历红尘劫，渡炼虚境，贫僧的这位师兄现在就是乞丐。”
感情是自己人。
另一边，悟心胆战心惊地双手接过绛霄递来的茶杯，道了声谢。
姜心会意，热情地拉着悟心去石桌边：“大师请坐，我们慢慢聊。小师弟，给大师上茶！”
“乔家的炼虚期或合体期修士没有出面吗？”昭世问。
姜心在心里附和。
这在外界能卖上天价的灵茶，对仙门弟子来说稀松平常。
哪怕明知对方没有恶意，这种因为双方实力过于悬殊而带来的威慑，还是让悟心不寒而栗。
有区别吗？
他想说不是，可他说不出口。
悟心第一次见人喝羊奶能喝出豪侠的姿态，暗暗佩服姜施主有侠士风范。
“除了偶尔有修士放飞自我乔装成乞丐，或者是一些人懒到宁可乞讨度日，也不愿干活谋生之外，云明城中被迫沦为乞丐的很少。”
他黝黑深邃的眸子化作灿烂的金黄色，缓缓抬眼，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让自己看到与姜心坐在一起的绛霄。
悟心正失落，绛霄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又好奇地问：“什么是叫花子呀？”
楚霖风：“……”
失忆了的魔尊陛下，现在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姜心和绛霄年纪相仿，同门之中这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绛霄恍然大悟：“这样啊。”
绛霄似懂非懂：“什么叫‘要饭的’？”
悟心打听得很清楚，对答如流：“明面上，乔家修为最高的是家主乔尚，他出来与老乞丐面谈过。两人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自那之后，乔家便没人再管他。”
灵茶不仅能够让人精神焕发、补充灵力，长期饮用还能潜移默化地改善体质。
悟心：“……”
不止是乔家门口有乞丐令人困惑，一个乞丐又怎么会知道二三十年前乔家内部发生的事？
因为苦海大师和禅空寺另外几位长老暗中也这么说。
这是个跟大佬搞好关系的好机会，悟心打算好好解释，争取让绛霄明白修炼的基本原理。
“很多。”悟心瞄了眼院子里的石桌。
有天水宗镇守，只要愿意付出劳力，就能在云明城踏实生活下去。
而出身禅空寺的老乞丐慈悲为怀，既没有打进乔家，也没有为难乔家其余人，乔家没法说他的不是。
“好咧！”绛霄欢快地应声，转身便去屋内取茶具。
悟心道了声佛偈，品行端正：“出家人不打诳语，怎可假扮乞丐？”
绛霄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功法偏阳，女子修炼就会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哇，这个老乞丐好有耐心哦。】
他能凭直觉感应出绛霄非同一般，确实是因为绛霄强大。
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师兄们跟着头脑风暴。
只有听不到她心声的绛霄问出了疑问：“乔家的合体期修士是打不过这位炼虚期的乞丐前辈吗？”
他强忍住翻飞的心绪，微笑道：“就是乞丐。”
“他的那位仇人一直躲在家族之中没敢出来，老乞丐便等到了现在。”
悟心耐心解释：“禅空寺功法以阳为主，女子修炼容易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可要证明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只这无意间的匆匆一瞥，悟心顿觉双眼刺痛，即刻闭上眼。
悟心颔首：“正是贫僧的师父。”
茶汤清澈金黄，灵气充裕，一看便知是上等灵茶。
悟心惊讶绛霄会追问到这个地步，怀疑这位大佬失忆了。
刚坐下的悟心忽然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就不喝茶了，姜施主但问无妨。”
但强中自有强中手，更强大的人能够彻底抹除自己的痕迹，完全不让人瞧出半点马脚。
这问题让众人一愣，齐齐看向悟心。
悟心只得把话说得更加明白：“就是要饭的。”
仙门高阶修士多，种活的灵茶树也多。
他身旁的姜心则整个人都化成了一团，连大概的轮廓都没有，只能看到她衣裙的淡粉倒影。
悟心微微一笑：“那名老乞丐是一名炼虚期修士。他与乔家有仇，专门在乔家门口蹲守与自己有仇的那名乔家子弟。”
“一方面是因为和尚都是男的，另一方面是因为功法只适合男子修炼。”悟心解释道。
无穷伟力在她的倒影之中迸发又消亡，璀璨光芒亮起又寂灭，好似宇宙的开端与终结。
两行血泪从他眼中流出，挂在胸前的佛牌应声碎裂，庞大的渡劫期力量涌出却没有反击，而是本能地护住悟心。
姜心便属于这种。
无论谁看她，都只能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可这小姑娘体内蕴藏的力量却能毁天灭地，创世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