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站在杨枭和张月新之间,他的这身皮囊和之前高坐在法坛上的皮囊比起来更为鲜活,但也更为苍老。
他下垂的眼皮露出一半浑浊的眼瞳,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枭,似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从我踏入这里开始,我就已经不是我了。”杨枭提着断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此刻断剑之上已经以鲜血写就了符文,煞气外放、咄咄逼人。
就连杨枭自己的气场也判若两人,站在血肉的世界之中,他两只眼睛释放出淡淡的暗金色,这点暗金色之中还有淡淡的血色晕染。
和他的剑一样,同样是煞气满身。
偏偏这煞气之中,先天道气盈盈不绝,让杨枭看起来仿佛杀神临世。
从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老道所见的杨枭就不再是他,而是张月新化身而成。
这也是在张月新吞噬了胡卉湘的怨魂之后第一次尝试这样的东西,可以称之为——术法。
在来之前,杨枭就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提前让张月新开始修行。
从前的张月新出手全凭自身的怨贵之气,当她成为红衣凶煞之后,杨枭开始正式调教她修行。
无法掌控自己的力量,她就永远不能称之为“煞”,紧紧只是鬼而已。
老道听了杨枭的话,面上的表情不为所动,只是开口:“你藏在什么地方?”
杨枭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因为这一方世界乃是他利用阵法和血肉打造出来的,可以说这里是属于他
的世界。
在这里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瞒过他的眼睛。
一开始老道就藏在暗中,等着杨枭一步步走入他的幻境之中,但他竟然没能发现他蒙骗的那个杨枭根本就是假的。
“老爷子。”杨枭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布阵,你能以人祭大阵在空间之内再开辟一道世界,我虽然看不懂,但我能猜到这道阵法有多么惊人。晚辈在你面前以幻阵藏身,也算是班门弄斧了。好在,我这二十年也不算白活,侥幸能瞒过去。”
杨枭知道在进入血门之后必定是危险重重,既然老道的出现只有自己的神机眼能看见,就说明血门之内的世界只怕有更多蒙蔽人眼的东西出现。
所以在进入血门的一瞬间,杨枭便以符成阵,不需要费力布阵,就能让自己身处自己的阵法之中。
当杨枭自己成阵,他便是吉凶方位,他自己便独属一方世界,老道自然那无法察觉他的所在。
说完,杨枭拿出了一张已经被烧掉了一半的符纸扔到地上,符纸落地之后先被地面的血肉染红,然后再度燃烧起来。
“以符成阵啊……”
老道垂眸看向那半张符纸,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五十年不曾出去,没想到连这种东西都再度出现了,还是你这个晚辈……”
他抬了抬眼皮,重新看向杨枭:“后生,是我小看你了。”
老道一眼就能看穿自
己的手段,杨枭倒是不觉得意外。
在大门口看见那道阵法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老道绝对不是普通人,他从一开始就在打这处防空洞的主意。
而能以邪法铸造这么一个血肉世界,便足以说明他非同一般并且所图不小。
所以即便杨枭将老道的真身逼了出来,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长剑。
老道手里只有一把拂尘,丝毫看不出他的情绪:“不过,你莫非觉得破了我的幻境,就能赢过我了么?”
杨枭心里清楚,眼前的老道已经超乎了常人的理解范畴。
可以说,他给杨枭的压力甚至比之前茅山那位大长老的压力还要大。
而且此时他所处的正是这位老者创造出来的天地,相当于是在如来佛的手心里和他打,杨枭的胜算并不大。
但到了这里之后,杨枭也知道了老道的所图究竟是什么。
若是不能在这里阻止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说话,直接将脖子上的血玉扯下来,随手一捏,血玉之中血光大作,霎时间煞气肆意。
下一刻,六道战魂被彻底释放出来,“蹭蹭蹭”地出现在老者周边,将他围了个团团转。
老道瞥了一眼这六道战魂,语气淡漠:“上古战魂……不错不错,看来你身上好东西还不少。光是这六道战魂,就够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了。”
“老前辈,请赐教。”
杨枭不多废话,话音落下,六道战魂的身影瞬间如同烛火下
的影子一样,开始在空间内无限拉长。
其中一道最为高大的战魂乃是先锋兵,手持一把长枪,朝着老道一指,剩余武道战魂手持长刀扑面而上。
老道拂尘一挥,从他的脚下便生长出了一道道血肉铸成的竹子,然后竹子铺开,形成了一大片竹林。
竹林越长越高,直接将老道包围在其中。
六道战魂的兵器同时落下,瞬间血肉纷飞,同时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惨叫。
可这一声惨叫并非来自老道。
在被战魂打中之后,这些血肉铸成的竹林开始疯狂颤抖起来,一边惨叫着一边从竹林中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白色骨刺,朝着几道战魂疯狂反扑。
不需要杨枭操控,这些煞气满身的战魂立刻和这些骨刺战做一团。
血肉和白骨铸成的竹林将他们包围其中,突然飞速生长出来的骨刺直接刺入了一道战魂的胸口,试图将其撕碎。
杨枭见状嘴唇飞快开合,一串串无声的咒语落入战魂的耳朵里。
下一刻战魂的实体变成了影子,他脚下的影子却开始自己动起来,直接钻进了血肉铸成的大地之中,试图从地下深入到竹林深处。
但不等他钻进去,自竹林中心疯长出来十几道骨刺。
这些骨刺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骨柱,将里面的老人拖起来。
老人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这六道战魂,拂尘从做甩到右,空出来的一只手结印,口中念出来的却不是道教的咒语。
“道
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