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脸前的半大少年也是贫苦寒门出身,瞬时都漏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像是给人踩了尾巴一般,齐刷刷向前慷慨陈词的道,
“圣上、此举不可。”
“圣上,小臣以为……”
……
“圣上!”
混乱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清吃,凌菲深抽了口气儿,知道步伐不可以迈的太大,不然触犯到上层权益,必定遭到一点也不留情面的反嗜。
“圣上,小臣建议,参见科考会考的人第一要品质优良,第二要自世族弟子中选,这般不止可为中央朝廷选拨优秀的官吏,还可督促世族子弟勤勉不怠,请圣上定夺!”
凌菲的声音一落,适才反对的众臣瞬时都闭了嘴儿,讷讷的支吾几声,浮露出一副正深思琢磨的表情。
宫殿中一时之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少康帝起身看着窗子外,面色艰重,好久,忽然转脸,沉斥道,
“寡人准了,此事儿就交由郑大夫跟江员外郎你二人主理,三天后把详尽的方案交于寡人!此制如果可以实行,寡人有重赏!”
“是!”
凌菲跟蒋廉二人同时遵命。
出了乾清殿,凌菲才发觉自己脊背出了一层密汗,这是她入朝后作的第一件事儿,此回改革,必定会惊动朝野,在未来乃至会改变大元的朝局。
“郑大人!”
忽然背后传来低淳的一声音,凌菲转脸便看见蒋廉阔步走上,一改先前的轻谩,周正的面庞含笑说,
“郑大人,先前对郑大人稍有偏见,失礼之处,还望郑大人不要搁心头。”
凌菲微笑还礼,
“蒋侍郎客气啦!”
蒋廉目含欣赏,
“郑大人提出的科考制实在是一语惊人,敝人还有好多事儿想向郑大人请教!”
“请教不敢当,蒋侍郎尽然问就是!”
蒋廉抬手作了一个虚令的姿态,
“那我们边走边说。”
二人回道漱芳斋,从科考的出题,到选拨,一直谈到日落,蒋廉久逢知己,激动之处忍耐不住拍案叫绝,直至漱芳斋的其他官吏全都已归家,侍从来清理阁院儿,仍觉的意犹未尽。
天儿将黑,赞化殿中只剩他二人,二人一起往殿门边走,蒋廉深思一会,忽然张口问说,
“在乾清殿时,讲到参见科考人员的权力,郑大人说必要是世族子弟,可是真心之言?”
凌菲一愣,笑说,
“蒋侍郎何意?”
蒋廉抬目看着落日下给铺了一层银光的重重宫宇,意味深长的道,
“我那时真真的期盼郑大人会向圣上提出,不管贫苦寒门还是世族,只须是大元庶民,都可参见会考!”
凌菲目光一闪,笑问,
“蒋侍郎也是出身大家伙儿世族,莫非不怕贫苦寒门子弟为官后,侵犯了世族的权益?”
蒋廉骤然转脸,目光正气凛然,
“现在世族子弟只知玩乐,不学无术,郑大人瞧瞧郎世子跟吴安仁便可见一斑,长此先前,大元朝政必把走向衰落,事关我大元生死存亡,还谈何世族的利益?”
凌菲心里头一震,在这般的朝代,向蒋廉这般不迂腐、不守旧的人实在难的,更加为他的民族大义而敬佩,不禁的心生敬重,
“蒋侍郎忠国之心令小官钦佩!世族中也不止是郎简之那般的纨绔子弟,也有非常多贵胄小爷像蒋侍郎一样才气横溢。
贫苦寒门之中的确有许多饱学之士,他们报国无门儿,满身才学无处施展,正须要大人这般的人为他们寻一条出路。
可世族垄断朝政已久,不是一朝半夕便可更加改的,小官保证,终有一日,小官会要贫苦寒门子弟坐在会考的考场上!”
“郑大人此话当真?”
蒋廉激动之下,一把捉住凌菲的胳膊,连平常一缕不苟的面颜全都有二分波动。
“蒋侍郎!”
低淳的一声音传来,二人同时转脸,便见皇太子符重立在院门处,满身绛色织锦云文滚边缎衫,衣裙舒卷如墨云泼溅,落日下,耳际的乌发染了淡微霞色,映入他乌黑如墨的寒眼中,流光点点,那华光中又生出二分寡淡,矜贵,漫不经意。
蒋廉忙撒了凌菲的胳膊,对着符重屈身行礼,
“小官参见太子爷!”
符重声音淡如流云,
“殿门就要关了,蒋侍郎还是尽快出宫罢!”
“是!”
蒋廉应了声,对着凌菲拱手一礼,
“今天跟郑大人一叙非常尽兴,明天早朝后,再继续跟大人商谈科考之事儿。”
“蒋侍郎请便!”
凌菲点了下头,彬彬有礼的跟蒋廉道别。
待院落中只剩二人,符重款款走过来,欣长的体态盖住愈发暗淡的光照,清俊的长指一扬少女精美的下巴,扬唇淡笑说,
“即使他们把你当作男人,看见有人接近你,本驾心头也不舒坦,郑大人说应当咋办?”
凌菲摸了下鼻管,深抽一口气儿,用心的道,
“太子爷不舒坦该是去找御医才是,本大夫非彼大夫,不会医病!”
符重轻笑一声,
“本驾倒有一个法子,便是径直把郑大人带到皇父那儿,请皇父赐婚,而后把郑大人娶进太子殿,每天望着,便舒坦啦!”
凌菲瞬时眼一瞠,声音从牙缝儿中个顶个崩出来,
“符重,你敢!”
符重忽然屈身,繁茂的纤睫掠过少女的眼,一对眼睛莹亮无波,幽冥幽邃,
“凌菲觉的这世间有何事儿是本驾不敢的!”
凌菲面上一红,到处瞧了瞧,咬牙轻声道,
“符重!”
男子笑笑,直起腰身,扯着少女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
“听闻郑大人今天在乾清殿当着众臣出尽了风头,可否说和本驾听听?”
皇城中时有侍婢太监穿过,凌菲唯恐给人看见,忙一挣,男子握的却愈发紧。
辛亏天儿晦暗,二人衣袖又阔大,远远望见,只以为他们只是走的近了些许,凌菲便也不再趔趄挣扎,掠了男人一眼,呵道,
“今天之事儿莫非不在王上意料之中?”
凌菲也是见着符重后适才明白,符重为何要她作文官,还是理政院侍郎,只恐他早便已觉察到举正制所造成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