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将儒学推到哲学的高度,它就不再是阻碍具体学科的枷锁,反而是一种强大的动力。因为儒家学说的内核其实是反对迷信的。
祖师爷孔子就曾经说过,敬鬼神而远之。意思是,对于鬼神之说,他心怀尊重,但不去相信。这里面隐含的是对未知的尊重,而不是凭借着已知去肆意地推断和解释未知,即所谓的迷信。
后来他的门生季路也曾经问过他如何供奉鬼神和有关死亡的话题,他也平静地回答过一句话:未知生,焉知死?
连该怎么活着都没弄明白,那么早地去考虑死亡做什么呢?
从这两句话就可以看出,儒家学说推崇的是一种积极面对现实的态度。不同于基督教佛教乃至于华夏本土的道教,这些宗教哲学都或多或少地带有一点逃避现实世界的消极心理。
天堂、来世、成仙这三个概念本质上是一回事,就是对现实世界的背叛。他们都先假设了人的肉身之外还有某种永恒不灭的东西,然后才得出了天堂、来世、仙人之类的概念。
但事实上,人就是人,一种普普通通的生物而已。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不努力去追求现世的幸福,反而寄希望于来世,至少在儒家的体系里面,并不推崇这样的态度。
不迷信和勇于面对现实,这就是儒家学说的两个基本特质。或许它有点过分地追求实用主义,这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基础学科的发展。不过这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基础学科的进步本来就需要很强大的应用科学的基础。
在追求实用的时候,如果能大力地发展科学,那么它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反过来推动基础学科的进步。这也符合科学发展的规律。
总而言之,在李信建立起讨论政治经济的基本框架之后,户部的官员们很快就在这基础上不断地发展创新出去。李信甚至觉得这么下去的话,将来国富论之类的书大概没有亚当斯密之流什么事儿了。
户部相当于后世的中央财政部、商务局、税务部等的综合体。能够进入这样一个重要机构当差的人,没有一个会是傻子。他们个顶个都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否则简直就是对大唐百姓的侮辱。
在李信以实例证明了经济理论的正确性之后,他们很快意识到了经济学的重要性,并且开始不断地深入研究。
任何理论都经不起一帮绝顶聪明人夜以继日的讨论和研究。这些户部官员们对经济学的认知很快就达到了跟李信相近的程度。所以,李信也就没办法腆着脸给他们上课了,便自觉地退居二线,当个顾问。
平时固定的上课时间就让他们自由发挥,互相论争,只有在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李信才会凭借自己超脱时间上千年的认知和经验,尽量给出一个公正的评判。对于学术来说,这种气氛非常有益的。
正所谓理不辨不明,正是在智识的碰撞中,才有了人类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