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磐磐就直说:“皇上,你方才踩着我的鞋。”坐直的时候脚又收回去。
“是么?”隋祉玉感觉踩是没有踩到,可能就是碰到了她点。他觉得顾磐磐是在找借口,要暗示他。
隋祉玉随即想到顾磐磐进宫的目的,眼沉了两分。
毕竟容初嫣竟无法入宫这件事,容定濯不止次在他面前表示不悦了。容定濯甚至怀疑是他派人弄伤容初嫣的脚,让他侄女无法参加第次的选秀。
他当然清楚,容家要皇后之位,还要皇后生的嫡子。甚至有了皇后的嫡子,他这个皇帝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容定濯很高明,没有派来那种看就是经过精心调.教的女人。
像顾磐磐这样,你分不清她是真懵懂,还是装懵懂,又要来勾着他。这般天真笨拙地行引诱之事,她这双如春水潋滟的黑眼睛,时不时转眸看他眼,的确让男子不忍拒绝。
所以,连他都愿意花时间,来看她吃饭。他觉得顾磐磐比容初嫣让他有处的兴致。
他便说:“顾磐磐,快吃罢。”晚些菜就要凉了。
顾磐磐的确是饿,也顾不得皇帝,就开始吃鱼。
她吃了两口,想了想,问:“皇上可是也饿了,也想吃?”她真的不习惯被人这么看着吃饭。
隋祉玉看看桌上,只有双银筷,个银汤匙。她都拿筷子喂进嘴了,还这么问……他便笑了笑,问:“你是想要喂朕?”喂你吃过的东西?
顾磐磐愣,哪里还会多嘴,赶紧自己把这美味的烤鱼扫而光。
隋祉玉发现她还挺能吃,而且吃相很好看,吃出了种满足幸福的感觉,等顾磐磐吃完,他就给她递了方棉帕。
接过皇帝亲手递的棉帕,顾磐磐心里怦怦直跳,怪不得说伴君如伴虎呢,她总觉得皇帝在旁就像有老虎盯着,让她吃饱了,长得肥嫩可口,这只老虎就要吃她。
她想着说些别的,想起先前罗移来请皇帝去浴身,她觉得也应尽些女医职责,就询问道:“皇上,你沐浴的御池,可有加药包。
若是饮了酒,沐汤可不能随意加药包。”
她知道宫人为了博取圣宠,极尽心思,往往在各方面都伺候得太精细。非但宫妃们用各种花瓣香料,给皇帝的御池里,也加入了药石。虽然药包入水,药效已经很淡,但终归长年下来,还是有影响。
隋祉玉就道:“有时是会放药包,今日不知可有。”
顾磐磐就说:“那我去给皇上看看吧。”
“嗯。”皇帝颔首。他也是该去浴身了。
顾磐磐跟在隋祉玉身后,来到皇帝的浴池,发现这池子还真是大,青玉砌成,螭龙盘绕,四方上下都有螭首,上方螭口是注水用的,下方螭口则放着药包,池盛满清波。
宫人去螭口里取出药包,顾磐磐打开纱布包看了看,就是几味诸如葛根花之类的药,这才放心。
她将药包重新交给宫人,这时转过头,脑却是嗡下炸开。
皇帝正站在池边,身边的宫人正在为他宽衣解带。因为外裳繁冗,都是有内侍或宫女负责更衣的。尽管皇帝里面还穿着袍,龙体哪里都看不到,但这好歹是个男人在当着她的面脱衣裳啊。
顾磐磐便赶紧说:“皇上!这个药包是可用的!无其他事,我就先退下了!”
她不敢去看皇帝,不等皇帝说可否,自己就赶紧离开了青螭池。
隋祉玉看到顾磐磐那满面红透,像只兔子样冲出去的样子,种强烈的愉悦从胸逸出,不免笑了起来。
皇帝浴身不喜有人在旁,待顾磐磐离开,个小宫女在外低低道:“顾女医这样晚还待在陛下身边,还跟着来了青螭池,我还以为陛下是要让这顾女医侍寝……”
默鲤之前也是这样以为,想起皇帝先前低沉的笑声,明显心情是舒悦的。
默鲤几乎很少听到皇帝这样笑过,她心也很乱,就训诫说:“行了,皇上若真要让顾女医侍寝,也不是你我能说什么。”
那小宫女看看默鲤,心道难怪默鲤能做大宫女呢,这样沉稳理智,明明这突然来了个顾磐磐,她自己也不高兴。
明日就是邢觅楹的及笄礼。
今天在青鸾书院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而且都在祝福她。
这青鸾书院,也算个权力投射的缩影。
追随容家的家族,往往也是容初嫣的忠实追随者。
相同的,在邢家后面的那拨,则是邢觅楹的拥护者。
之前总是谈论皇上从行宫回京,现在邢燕夺回京,很多贵女又在谈论邢燕夺。
毕竟,皇后不是出自邢家,就是出自容家,其他女孩进宫,要与容邢两家相争,做皇后的希望小得多。
有些家族,便也想着,想将女儿嫁给邢燕夺做正妻,做邢家的嫡长孙夫人,那也是地位不凡,和普通的嫔妃娘娘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歹是正妻,生的孩子是嫡子。
因此,邢觅楹这个邢燕夺的胞妹,这两天是炙手可热,风头盖过容初嫣。
连顾磐磐想找邢觅楹说话,总见她身边围着人,都打算暂时避开,早早离开书院,去了春温堂。
邢燕承早就在春温堂等着顾磐磐了,皇帝让错开邢燕承与顾磐磐在南药房的值班,但正好在宫外就能见着。
这几日,接连有人向邢燕承禀报:
“二公子,那位顾女医,是皇上亲自调到南药房,没有旁人插手。”
“顾女医值夜班不住南药房值房,住的是乾极殿。”
听到这样的信息,邢燕承就明白了,皇帝不说定是喜欢上了顾磐磐,至少只有兴趣的。
终于等到顾磐磐来了春温堂,邢燕承便亲自到楼下接她。
顾磐磐见到邢燕承,就道:“燕承哥哥,我那天诊到种奇怪的脉象,那左手有双脉跳动,右手我难以寻到清晰的脉象,你觉得,那是怎么回事?”像斜飞,反关,她都明白了。但那个脉,着实太奇怪。
关于怪异脉象,那不急,可以慢慢探讨,邢燕承也愿意教顾磐磐。现在,他有别的想问她。
带着顾磐磐上楼,邢燕承给她倒了茶,让她先润润喉,笑着问:“听说磐磐做了女医,也到南药房当值,怎样,觉得在南药房当值的感觉可好?”
以邢燕承的城府和他对顾磐磐的体贴,他当然不会直接问她,住到乾极殿,和皇帝那样接近的感觉怎么样。
顾磐磐就说:“燕承哥哥,你要听实话么?”
邢燕承好笑道:“当然说实话。”
顾磐磐对邢燕承是很信任的,就悄声道:“伴君如伴虎啊。”
邢燕承被顾磐磐的语气逗笑,他注意观察着顾磐磐的神态,见她眼神清明,放下心来。说明皇帝还没有对她做什么暧昧之事。
对于顾磐磐到南药房这件事,邢燕承心里其实很忧虑。
他曾有次去给隋祉玉请脉,那次是在体仁殿,他看到隋祉玉独自坐在龙椅上,空荡荡的大殿,在他走进去的时候,只有皇帝个人。
周围冷寂沉默的气息,都仿佛变成实质的墙,筑起高高的隔阂,是皇帝与群臣的隔阂,与天下人的隔阂。
邢燕承明白,隋祉玉看似身在锦绣繁华,万民拱养之,内心的孤独,却非是常人可以想象。
不止是因为皇帝这个称孤道寡的位置,还因隋祉玉的成长经历。
如今,不管是容定濯的,还是邢家儿郎,都有父辈甚至祖父在后背谋划撑,都是偌大家族的积蓄,加之儿孙本人的卓越,上下齐力。
唯有皇帝,最大的靠山就是他自己。这皇位坐不坐得住,对下头御不御得住,都是只有靠隋祉玉自己。
尽管皇帝称得上纵世之才,能力超拔,可整个帝国上下的万千力量,又岂是朝夕可以扭转。
所以邢燕承清楚,皇帝太孤独了。
隋祉玉这样的年轻,让这样的孤独在他身上又如张般放大。
且这份孤独又不是谁可以触碰和慰藉的。
即便是后宫里这些所谓的皇帝的女人。
宫里的女人虽多,但都代表着各种势力。这些女人,包括他的妹妹邢觅甄,皇帝都不可能让她们踏足他的内心,去分担他内心真正的孤独。
顾磐磐到南药房,让邢燕承敏锐地嗅到些气息,因为他足够了解隋祉玉。他担心,顾磐磐这样的孤女,背后没有势力,皇帝会给她机会走进内心。
不过,隋祉玉命带七杀,克父克母克兄克姐,连其曾最亲近的太监罗虚,也在皇帝登基的时候死了。
他妹妹的邢觅甄,也是天生命硬,所以不怕。
但顾磐磐,邢燕承不知,她经不经得住隋祉玉的命数。
他便拿出枚青符,说:“磐磐,我这里有枚护身符,你可以戴在身上。”
顾磐磐连忙说:“多谢燕承哥哥,不过我已经有枚护身符,是我从小就戴着的,不敢取,爷爷也不让我取。”
顾磐磐说着,将自己藏在衣衫里的小石头摘下来,给邢燕承看了看:“你看,就是这个石头。它很灵的,我戴着它,从小到大都平平安安的。”
邢燕承看了看顾磐磐那颗白色石头,圆润光洁,说不上什么特别之处,唯有上门的符很是醒目。他细看了看那符,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像在哪里见过。
邢燕承的记性很好,他很快就想起来,与杨晴鸢死去时那手腕上的符样!
邢燕承眼睛骤然眯起,盯着顾磐磐看了片刻,他慢慢问:“磐磐,你入京以后,这枚石头可给别的人看过?”
顾磐磐道:“没有看过啊。怎么了?”
邢燕承颔首:“那你往后,切记不可再将这石头给别的任何人看。这等护身之物,给人看了,会有损本人的气运。”
这样吗?顾磐磐点头:“好,我以后都不给别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