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容定濯要从她身上获得什么,根本不必在意她的看法,就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这时听他又问一遍:“磐磐,跟我回家好么?”
顾磐磐便说:“我……可以相信你,相爷。不过,我不能立即跟你走,我在宫里还有一些事。”
容定濯道:“好。但是磐磐,不要让爹爹等太久。”
他知道,别说顾磐磐还没有完全信任他,就是她相信他,也得给她适应的时间。
他对于她而言,到底还是个陌生的男人。而且这眼看就要入夜,她会更没有安全感。
听到容定濯已在开始自称爹爹,顾磐磐微微一怔,又抬头看看他。心里有种新奇的前所未有的感觉,或许,她也是有爹的人了。既高兴,又有种近乡情怯的忐忑。
顾磐磐便点头:“嗯。”
她需要先回去,好好地再平复一下。正好,她刚得罪皇帝,也说了要出宫。
容定濯又说:“等你确定要出宫,太皇太后那里,还有皇上那里,你都不必担心,我自会去告知他们。”
顾磐磐想想,道:“到时候,还是我自己跟他们说?”
容定濯笑了笑:“也好。咱们两个都该跟他们说清楚。”
他完全可以预想得到,顾磐磐是他女儿这件事公开以后,会引来多少人的震惊侧目。
容定濯马车离开后,才让人使那昏迷的车夫与内侍慢慢转醒,顾磐磐编了个谎话,马车便载着她继续回宫。
在车里,顾磐磐什么别的事也没去想,心里仍起伏激荡着。
她真的……好想要一个爹。
容定濯的语气态度太诚恳,拿出有关她娘亲的旧物也保存得太完好,又肯滴血验亲。若非他很想认她这个女儿,不会如此的。
她又在想,如果有一个容相爷这样的爹,那她以后的生活和命运,想必会完全不同。
就比如,若她想收拾院正贺元逢,将会变成很容易的事?
贺元逢那个老色狼,他以为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骗她留下来教她写字,其实打算占她便宜。
上次练完舞,她和邢觅楹无意间发现了贺元逢的偷窥。
两个女孩当时还不敢相信,外表光明磊落的院正居然有这样龌龊的心思,直到这次贺元逢又留下她来要指点书法,她与邢觅楹便笃定,是他想做点什么。
她们已想好怎样整治贺元逢。今日下午,阿楹根本就没走,而是带着婢女和婆子就守在不远处,而顾磐磐拿自己做诱饵,贺元逢稍有异动,阿楹就会带着人出来抓个现行。谁知容定濯突然到来。
不过,若是容定濯成了她的爹,她就可以直接告诉容定濯,让他把贺元逢这样的人,狠狠处置吧?
总之,她就不用再担心,崇阳郡王这一类人。
杨晴鸢之死,那在她面具上涂药的小丫鬟之死,更让她明白了,在上京这样的地方,可能遇到的凶险。有容定濯庇护,要好得多。
而容定濯在她身上能得到什么呢,她实在想不出来。
或许亲生父女间的依恋真是由血缘刻在骨子里的,顾磐磐心里,其实大致已决定,她要认容定濯这个父亲。
见隋祉玉这两日都冷着脸,罗移觉得,肯定不是政事之故,以往皇上为不悦,顶多就是那么一会儿的光景,最主要的应当还是顾磐磐的原因。
他便贴心道:“陛下,晚些可要召顾女医过来为您请脉……”
隋祉玉连眼皮都没抬,道:“用不着。”
女人而已,放几天,自然就不再想。他只是挑剔,顾磐磐算是生得不错,让他觉得没什么挑剔的,却不是非她不可。
“……”罗移欲言又止,随即道:“是。”
隋祐恒这时却过来找皇帝了,他一进屋里,便说:“皇帝哥哥,磐磐还没回宫。她这两天可忙着了,都没时间陪我。”
罗移一听,这个魏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跟在隋祐恒身后的是薜荔,这小姑娘倒是微微带着笑意,听魏王对皇帝撒娇,再不时偷偷看一看皇帝。
她觉得,这宫中的最吸引人视线的不是那些壮观华美的宫室,而是这宫城的主人,是皇上。
每次能跟魏王一起到皇帝这里,她都很高兴。
隋祉玉见了隋祐恒,却是注意到他身上挂着的一个药锭挂配,是个虎头形状,下面还坠着珊瑚珠。
时下还没有别人做这个药锭挂配的,隋祉玉一看,就知道是顾磐磐做的,就多往隋祐恒那个小虎药佩上多扫了几眼。
正巧被隋祐恒眼尖地发现,他发现皇帝哥哥在看自己的药锭挂配,便摘下来给隋祉玉看,说:“哥哥也喜欢?这是姐姐做来给我的。”
隋祉玉没有接,只是垂眼打量。虎头药锭刻得很可爱,两个大眼睛,倒不像只老虎,除了额头那个王字,更像只猫。
隋祐恒又说:“姐姐说我易生湿毒,拿的是一些消除湿邪的药给我做的虎头药锭,我好喜欢。只要是姐姐做的,我都喜欢。”
隋祐恒随即有些疑惑地说:“皇帝哥哥,难道姐姐没送给你一个吗?我和皇祖母都收到的啊。”
“……”隋祉玉默然。
“咳——”罗移咳嗽一下,想阻止隋祐恒说话。魏王殿下这小祖宗,心里知道就行,说出来做什么?这不是让我们陛下脸上无光吗?
好歹顾女医也算御前女医,你和太皇太后都有,皇上却没有,这像话吗?
隋祐恒才不管罗总管咳嗽不咳嗽,继续很够兄弟地说:“若是皇帝哥哥也喜欢,晚上我见了姐姐,让她也给你做一个。”
隋祉玉默然片刻,道:“朕岂会戴这样花里胡哨的东西?华而不实,不如口服有效。”
隋祐恒一愣,听出来是皇帝批评姐姐,他当然是要维护,不赞同道:“姐姐也给我制了药饮口服的,再戴个这挂配会更好啊。再说这很特别,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我姐姐做的,我特别喜欢!”
隋祉玉便没再说话。
薜荔则是突然小声道:“殿下,陛下才说了两句,您就说了一堆。”意思是觉得魏王对陛下有些不敬,提醒他注意。
隋祉玉闻言,瞥一眼这个说话的薜荔,倒是突然问:“你是顾磐磐从宫外带进来的。”
薜荔进宫后一直在慈寿宫,她的嘴甜,得了太皇太后恩典,给了她一个良侍的身份,比普通宫女身份要高。常常跟着隋祐恒进出,皇帝也记住她了。
薜荔没想到皇帝主动跟自己说话,心跳陡然加快,微笑着答:“是的,皇上。”
说完,她还飞快看皇帝一眼。
隋祉玉今日穿着是一身暗红色窄袖袍服,束白玉带,周身仅袖口和袍脚绣着淡淡云水金纹。薜荔觉得,从未见过穿红色这样好看的男子。
见到陛下,谁不是先惶惑于其威仪,等看清他的相貌,却是惊叹,女娲捏人时偏心至此。
隋祉玉便又道:“你从何时起跟着顾磐磐?”
薜荔微怔,然后说:“奴婢小时候就在姑娘身边,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
隋祉玉接着问:“她喜欢什么颜色?”
这个她,自然是指顾磐磐。
薜荔意外于皇帝的问题,却仍是笑着说:“姑娘比较喜欢红色。”
红色?隋祉玉回想一下,似是没见顾磐磐穿过红色。约莫是考虑着身份,在宫中不欲招摇。
他又问:“她进宫以前,在西河州和西都住的那阵,可有要好的朋友?男女皆算。”
薜荔就答:“姑娘的朋友还真是不少。若说最要好,应是在西河州时跟一对段氏兄妹吧。入京之后,就是邢家兄妹和姑娘走得最近了。”
顾磐磐入京以后的事,隋祉玉自然清楚。但是从前在西河州和西都的事,没叫人细查,只是再向这薜荔证实一下,闻言略微颔首,没再说话。
顾磐磐回宫后,还是被叫去了乾极殿,据说默鲤人不舒服。毕竟也麻烦过默鲤,顾磐磐赶紧就去了。
谁知,这刚给默鲤瞧过,顾磐磐自己的肚子倒是突然痛起来。
默鲤一见顾磐磐双眉紧蹙,似要晕过去的样子,立即上前扶她到一旁坐下。
原来是顾磐磐的月事来了。
她以往来月事跟没事人似的,这回不知是否那天淋了雨,或是因为那十媚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影响,总之让她觉得全身发冷,腹部尤其地痛。
闻声而来的隋祉玉拉过顾磐磐的手腕,给她把了把脉。他对妇人的毛病其实没研究过,看到顾磐磐自己抚了抚,指尖沾的血之后,他便明白了。
听到默鲤当着皇帝吩咐小宫女:“快去给磐磐姑娘找月事带来。”顾磐磐觉得真是丢人。
裙子被弄脏,看来是来乾极殿之前就来月信了。
顾磐磐进宫做女医后,知道宫里忌讳血污,尤其是在皇帝面前。经血更是被觉得脏的,不能让天子靠近的,赶紧道:“皇上,我……”
“行了,你无罪。”隋祉玉打断她,知道顾磐磐要说什么。
他倒是不介意这个,只是觉得,女孩子还真是脆弱,这好端端的,突然就喊冷,喊痛,变得这样虚弱,还冷得用被子裹住腿。
见顾磐磐这样难受,隋祉玉索性将她打横抱起。
顾磐磐感觉有点心悸,脑中有些发晕,意识竟昏昏沉沉的。
她也不知皇帝将她放在了哪里。只知默鲤姑娘似乎在帮她脱弄脏的裙子,还在帮她擦洗,又帮她绑好月事带。
顾磐磐从没觉得这样羞过。虽然都是女孩,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她慢慢昏睡过去了。
“来,拿水囊暖着,舒服些。”隋祉玉拿着个盛着温热水的水囊,坐到榻旁,打算放到顾磐磐的肚子上。
他却见顾磐磐的中衣往上掀起一小截,那薄薄的中裤里,透出一抹颜色。那日在帐里光线不好,他倒没注意到。
见顾磐磐垂眼睡着,他索性将雪绡再拨开一些,便见她白嫩的小腹上,有一枚艳粉色的印记,像花瓣似的。在纤纤的腰肢下,少女那晶莹肌肤上盛开的花朵,妖娆得勾魂夺魄。
说起这木芙蓉印记。这抹艳粉是顾磐磐生下来就有的,本就很好看了,可她爱美,十二岁的时候,一个顾家表姐叫来个女刺青师,将她这印记勾勒成了木芙蓉花的样子。更加精致。
隋祉玉正看着专注,罗移在殿门禀了个消息,说顾磐磐与容定濯今日在青鸾书院又见了一面。
皇帝冷笑了声,以为顾容两人是例行见面。容定濯倒是毫不避讳。
隋祉玉回到床前,伸出手指,在那木芙蓉上来回摩挲片刻。这样纯洁的睡颜,身上却是这般靡丽的花朵。
“顾磐磐,真的这样巧么?”这木芙蓉花是何人为她所刺,为了更加诱人?
隋祉玉将热水囊放在顾磐磐的小肚子上,目光落在少女的嘴唇,娇嫩,嫣红,看着便知香甜而柔软。
他以前一直觉得顾磐磐是容定濯的人,不打算碰她。不过,他现在却觉得,等她小日子结束,完全可以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