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三步并作两步,沿逃生通道折返。途中在二等舱稍作停留,避过重回三等舱的锅炉工人,躲开查看情况的船长与副船长,然后一鼓作气,冲上了一等舱。
头等舱很安静,古朴典雅的舱门没有上锁,显然辛普森·卡勒不敢一下得罪那么多权贵。
但巡逻队无疑更加谨慎,他们三个一组,一共五组,在走廊中来回巡视。
麻烦,渝州脑中闪过两个大字,或许他该去锅炉房躲躲,等到封禁结束后再回来。
就在渝州准备转身离开时,b3套房的门缝中突然流出了透明液体。液体向外扩张,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洼。
“奥纳西斯少爷,奥纳西斯少爷?”几名船员发现了不对劲,赶紧上去敲门。
门里无人应答。
5个小队的成员立刻围了过去,渝州也趁此机会跟了上去,默默藏在人群后方。
没有人注意到他,为首的一名船员见漫出的液体愈来愈多,而门内始终无人应答,便拿出了一串黄铜钥匙,在手电微弱的光芒下找出了b3那根,打开了房门。
黑黢黢的大厅内没有人,窗子大开,帘布被外头的风雨高高吹起,一下一下拍打着窗面。
水管毫无异常,房内也很干燥,只有接近门口的地板上留着一滩液体。
不知来源的无根之水,船员间面面相觑,想到今夜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所有人心中都兀自发寒。
“奥纳西斯少爷?”几名船员打着手电颤颤巍巍地朝卧室照去。
“吵死了。”卩恕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像一头被打扰的雄狮。
船员们瞧见人没事,这才齐齐松了口气,刚想再问些什么,就被卩恕打断,
“滚出去。”
“可是……”船员还想问问水的事情。
“滚!”
严声厉喝劝退了满腹疑问的船员,门被重新关上。
15位巡逻队员回到个各自的岗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
渝州从沙发背后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水是你弄的?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什么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卩恕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了渝州。
“好吧,这事不提,那个小男孩是你杀的吧?”渝州走到了床的另一边,再次直面卩恕。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倏然间,卩恕睁开了眼,锐利的眉峰像一把尖刀,直刺渝州胸膛,“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现在还敢打扰我休息。
兴师问罪?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遗言吧!”
渝州有些好笑,他蹲下身支着脑袋,“门是你替我开的。你不开我也来不了。”
“找死!”卩恕怒不可遏,一把扯住他的头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渝州被迫仰着头,发根传来的痛楚让他微微龇牙,但面上的笑意却不曾减退半分,“昨夜的糖果有问题。你杀那个男孩是因为他要杀我,对吗?”
“你在做梦吗!?就算我真的杀了他,那也是因为我手痒。”卩恕像被说中了心事,手上更添三分力道。
“不管是有意无意,总之,谢谢你救了我。”渝州水蓝色的眼睛荡漾起层层涟漪,“谢谢。”
卩恕面色一僵,手上力道全数卸去,金色长发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滑落,像一缎丝绸,弄得他心痒痒,他情不自禁地捏住了发尾,用手指轻轻捻动。
“你受伤了对吗?”渝州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糖果里是什么?毒?”
卩恕如梦初醒地扔掉了头发,对自己的着魔恼羞成怒,“不过就是一片微型炸弹,这样的副本伤得了我!?”
“不,你受伤了。不然昨夜不可能任我离开。”渝州笃定道,他拿起矮柜上的透明高脚酒杯,喝干了底部仅剩1/5的葡萄酒,清洗3次,才在底部倒了浅浅的一层清水,最后从空间中拿出【三型治疗药剂】,往高脚酒杯里加了一滴。
卩恕本还想反驳,但看到他手上的动作,就面色一滞,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一滴?”
渝州有些迟疑,半晌又往里加了一滴。
“两滴?”
“两滴够了,当初在莱奥德的噩梦庄园里,都兑了好几遍水。”渝州道。
“两滴!?”卩恕声音陡然拔高。
“嘘。”渝州将一根手指堵在了他的嘴唇上,见人安静下来,就又加了一滴,“其他人是你杀的吗?”
“我只杀了一个。”卩恕还不满意,死死盯着渝州手上的动作,“怎么,死了很多人?”
“12个,个个打着桥牌俱乐部的名义,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渝州没有再理会卩恕的目光,他将治疗药剂的瓶塞盖好,正准备收入空间中,却被卩恕一把夺去,直接倒了小半瓶。
“你别。”渝州心疼地伸手去拦。
卩恕自然不可能让他抢到,胳膊一抬,就把渝州压了下去,“这东西归我了。”
“啊?”
“啊!?”卩恕眯起了眼,好似渝州敢表露出一丝丝的不愿意,他就能把他的脑壳打烂。
渝州笑得十分勉强,“拿去用吧,你的健康最重要。”
“哼。”
渝州的目光在那瓶药剂上流连忘返,直到卩恕将它藏进口袋,他才收回目光,重新开口道:“昨日晚间,我在二等舱的走廊上晕倒,是你救了我,还把我送回了房间?”
“你在做梦吗,我会救你?”
前面才刚救了一次,渝州实在不想吐槽这个记忆力堪比鱼类的家伙,他郑重的说道,“这很重要,有人连着2次对我下手,应该是盯上我了,如果你知道他们的任何信息,请务必要告诉我,而且我也需要判断是否有别人在背后帮我。”
“别人,你当你是香饽饽。”卩恕嘲讽了一句才道,“这事跟我无关。”
“当真无关?”
“无关。”
一贯的嘲讽之色,让渝州分辨不出他语中的真假,思虑片刻,渝州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整个身体都松弛了下来,如释重负地笑道:“不错,肯定不是你,救我那人把我送回房间后,除了帮我盖上被子,还替我换了内衣裤。你没有那么细心。”
“什么,不可能!”卩恕震惊道,“我只把你甩到床上,根本没有替你换衣服,是谁,是哪个杂种!?”
渝州呵呵,“果然是你。”
卩恕:“……”
渝州:“呵呵。”
“你居然又骗我,信不信我……”卩恕话没说完,渝州的食指就贴在了他的唇上,“嘘,救人又不是坏事,干嘛藏着掖着。”
卩恕呆愣了半秒,突然扫开了他的手:“救人,什么救人,我有救过人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够了。”渝州实在无力吐槽,这货是小学生吗?6s失忆,当场反悔?
“你敢质疑我!?”
“不敢不敢。”
“哼,算你识相。”
渝州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好吧,那就请问卩恕先生,昨日有没有碰巧走入二等舱,碰巧看到什么特殊的人和事呢?”
“就看到一只奇丑无比的蜘蛛,翻着肚皮晕倒在走廊上。”卩恕没好气地说道。
“那有没有看见可疑人物?比如说觉得那只蜘蛛特别碍眼,想要走过来一脚踩爆它的人。”渝州循循善诱。
“没有。我在暗处监视了10来分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你。”卩恕道。
渝州:“哦,那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普通了。”
卩恕:“知道就好。”
渝州:“呵呵。”
卩恕:“……”
渝州:“呵呵。”
卩恕抓了抓头发,这回足足呆滞了5s,然后才十分智障地说道,“刚才我说了什么,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那您继续失忆着吧。渝州从他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大披肩,起身走出卧室。
“喂!”卩恕掀开被子,两个跨步就追上了渝州,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垃圾,真把我这当旅馆了?”
渝州将厚实的披肩扔在了沙发上,转过身暧昧地伸出手指,从男人结实的胸口缓缓向下:“我没想走,就想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怎么,你想邀请我睡你床上?”
“放,放屁。”卩恕从脖子红到了耳朵,他甩开了渝州的手,背过身,气急败坏道,“等天一亮,你就给我滚。”
“谨遵您的吩咐,我的陛下。”渝州轻巧地躺倒在了沙发上,嗤笑着看卩恕狼狈而逃的背影,心绪却飘向了远方,既然有人不遗余力地用“明学家”引他上钩,又设计击晕了他,为何临门一脚却没有出手。
莫非对方所求的不是他的性命,可糖果炸/弹又是怎么回事,那可是一击毙命的玩意。
除非这两起案件并不出自同一人之手。
渝州回想他在船上可能惹到的势力,高个女子所属的警方绝对排在第一。可是让一个孩子送炸/弹根本不是正派所为,他相信即便为了复仇,苏格兰场的警员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这种手法倒更像是某些恐怖组织惯用的伎俩。渝州看过一部奥斯卡纪录片《恐怖分子的孩子》,里面就详尽展现了一个个天真善良的孩子是如何在应该学习加减乘除的年纪,先学会了如何用枪。
会是这样吗,这艘船上隐藏着某个恐怖组织?
是躲藏在暗处发布聚会通知的幕后黑手,还是察觉到他存在的兔子面具,又或者是辛普森·卡勒背后那个未曾显山露水的“他”。
渝州想了很久,对船上的势力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但还是需要拿到沙文的第一手资料才能下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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