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被抓,崔嬷嬷再无抵赖。
云贵妃甚至都懒得将她关起来,直接在绣房里审起人来:“崔嬷嬷,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与小花姑娘是素不相识的人,说吧,何人指使你对小花姑娘下手的?”
柔弱的云贵妃声音不大,看着就是个温柔的,好欺负的。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看似柔弱的贵妃娘娘,骨子里阴狠着呢,自从上次破坏刺绣比赛材料的事情后,宫里几乎每天都有人因此被杀。
思及此,崔嬷嬷更加不敢说话了。
“不说?”
云贵妃云淡风轻,嘴角甚至还带着笑容。
“冯妈妈,替本宫把崔嬷嬷的籍契翻出来,给本宫查她的家人,没有父母儿女的,就查她的兄弟侄儿女,再没有,就把御绣房所有人抓起来,一个一个审,审崔嬷嬷近段时间以来都和什么人见面,一个人不说,就在她身上割一刀,割到她说为止……”
云贵妃还未说道,崔嬷嬷就已经屈服了:“奴婢说,奴婢说!”
陈翠拉着小女儿在一边看戏,审问的人却是云贵妃和皇上的另一个宠妃,贤妃。
“看来还是识趣的人多。”贤妃拢了拢头发,好像是没趣的意思。
崔嬷嬷这才一五一十地交待了:“老奴家中有个孙儿,在原胡尚书家中读书,托胡大人庇护,总算中了举人,前些天胡小姐找来,说老奴要是把莫姑娘弄死了,她就让胡大人想办法把我儿子弄进朝里做大官……”
被云贵妃这么一吓,崔嬷嬷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
小花听完后,朝着陈翠的方向点了点头。
一切正如陈翠所料。
最终,崔嬷嬷被云贵妃处死,胡家的事情则是上报给了皇上,由皇上来处置。
……
背后下手的凶手已经找了出来了,莫小花也总算能安心赶工,只是这孩子死心眼得很,当天就开始在绣房里没日没夜的赶工,饭也不吃,连喝口水都是跑着的,生怕耽搁了时间。
陈翠拿她没辙,只好道:“我的傻姑娘啊,你用的这种刺绣的方法本就十分繁琐,又只有一个人,按照规定的期限,肯定不可能交上去的。”
“那怎么办啊?”小花看着自家母亲半点都不着急,她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娘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里呢!”
陈翠使了一个白眼,有些没好气说道:“别瞧不起你娘的这点手艺,我知道有一种针法比你用的针法简单不少,并且效果还差不上太多,你用我这样的法子,我们两个人同时赶工,不过三四天就能轻松完成,何必这么着急?”
小花惊讶得半天没敢继续接话下去。
只呆呆地看着陈翠坐在绣架之前,游刃有余地取了针线,便开始在打底的布上开始绣起来。
那娴熟而专业的动作让小花这个刺绣大师深深震撼,她非常清楚,一个绣娘,想要做到整个程度,没个几年的绣工,绝对练不出来了。
娘是什么时候开始练绣工的?
几年前,她们还在那个山沟旮旯里,娘还在为一家人的生计着想……
在小花发呆的过程中,一副翠涎欲滴地傲雪寒梅图就跃然而起,起针和收针的法子,还有行针的利落,都能看出下手之人绝对是个手艺人。
小花发现,她家娘亲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展露才华,且每一次露出来的才华都能让她惊掉下巴。
“怎么样,这比你用的那个法子快多了吧?”
陈翠的语气中有些得意,这倒不是因为在自己女儿面前显摆的缘故,而是得意自己还能顺手地把图案绣出来。
“不过这样的法子快是快,但细细看下来的话,还是能发现它和古老的绣法的区别,果然老祖宗的智慧就是不一样,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机器能替代的。”
陈翠还是穿越之前,看着网上那些教小白刺绣的视频学的法子,上辈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倒是经常做个手帕什么的,好在这么长时间没碰,她还是没能忘记。
自然,她更感激的是,还好自己上辈子兴趣广泛,在高科技的帮助下,多少都能学到一些简单易操作的法子。
小花都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我娘太厉害了,我娘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做的?
“反正御绣房其他那些料子的绣工也都差不多,除夕宴这样隆重的场合也不太适合一枝独秀,就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陈翠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给小花做示范。
小花已经对自家母亲佩服地五体投地了,看陈翠又拿起了针,立马就知道母亲要做什么了,连忙屏住心神跟着学习。
陈翠学的刺绣方式本来就是教小白的,她还记得自己学的时候,那视频里的博主说得就是“只要有手能行”,更何况小花本来对刺绣就有很高的天分。
小花不过是看着陈翠绣了两朵花,很快就掌握了陈翠的行针的方式,完成了几套料子之后,她甚至还能在这个基础上做出改良来。
有了陈翠的相助后,小花几乎毫无压力地在规定期限内完成了交货。
当然,这母女二人都不知道,当天她们两人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宫里有多少打赌的太监宫女差点倾家荡产。
“这宫里多少人都打赌,陈翠和她女儿绝不能在规定的期限内完成任务。”
福公公把消息传给皇上的时候,正好皇上在和赛翰翮下棋,于是便一起禀报了。
皇上一阵唏嘘,随后乐道:“说来,朕当时看着那些宫人打赌,也觉得占星师绝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若不是贵妃拦着,朕还打算去下个注,赌一赌。现在看来,得亏没有下注,不然朕还得赔好些银子出去。”
赛翰翮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外的地方,他只道:“贵妃娘娘有先见之明。”
可不是有先见之明吗?要是当朝皇帝跟着一群下人下注打赌,要是传出去了,外面那群朝臣还不得疯了?
老皇帝年纪大了,玩闹起来着实像个孩童。
“话说回来,你这夫人能推演天命,能随你行军打仗,精通行商之道,听说还做得一手好菜,现在还能做刺绣,不知道她还会做什么?又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老皇帝纯属好奇,打听道。
赛翰翮听了皇上的话,忽然之间才发现,他当初觉得很不平凡的这个女人,身上竟然有这么多闪光点。
他们两人从最初的拦路相遇到后来携手同行,甚至假婚做戏,再到现在,遇到了过无数的危险和难题,但出乎意料的是,机会所有的困难到了她这里后,就变成了不值一提了。
她总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地,古灵精怪的点子。
想着想着,赛翰翮嘴角不自觉浮现了一抹笑意出来。
“臣绝对夫人无所不能。”
赛翰翮轻声呢喃着,但皇帝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
从宫里回到家后,陈翠只觉得又了了一桩大事,这种时候往往就需要用美食来庆祝。
于是,这天晚上,陈翠又一次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到她的菜炒的差不多了,忽然抬起头了正好看见赛翰翮从厨房的纱窗外走进来。
“哟,来啦?”
赛翰翮轻车熟路地来,陈翠也轻车熟路地打招呼。
陈翠没有通知赛翰翮,想来这家伙也是闻着味道自己就跑过来的。
“听皇上说你和小花完成了任务,料想你今日定然要做一桌子吃的,正好我今日忙完公务后太晚,回府上想必也没有一口热饭了,便来你这里蹭点饭吃。”
赛翰翮一板一眼地说着。
对此,陈翠嗤之以鼻。
堂堂大将军,大魏数一数二的功臣,偌大的将军府全是他的产业,府上养着的下人不计其数,光是厨房做饭的就有四五个,怎么可能没口热饭吃?
对于赛翰翮这不着调的借口,陈翠很难得的没有拆穿。
“来就来吧,正好我们准备吃饭了,赶紧把菜端出去。”
说着,陈翠就率先取了碗筷和一盘子菜出去,剩下一盆热气滚滚的肉汤,等着赛将军亲自动手。
这是把他当下人使唤了?
赛翰翮没好气地笑了笑,原本懒得委屈双手,忽而一想,一家人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便又小心捧着那盆汤出去了。
席间,众人自然是大朵快颐,唯有赛翰翮说到了今日在宫里和皇上聊天的事情。
“福公公来传消息的时候,我正好也在,皇上还问起,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将军,那你是怎么答的?”莫县今夜十分活跃,一边听着赛翰翮说近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一边兴致勃勃地追问。
赛翰翮一笑,道:“你们娘亲这么厉害,做什么都没有担心过,我除了能告诉皇上,说你们母亲无所不能之外,还能说什么?”
瞬间,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席面上一片和乐。
唯有陈翠瞪了两眼赛翰翮,“胡说,皇上那么严谨的人,会问你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事儿?”
她只是觉得,这半点不知低调的行事风格,可别让皇上认为她心高气傲,恃才傲物了。
“谁说皇上不会关心这些事情了?”
赛翰翮不服气地解释:“人皇上今日还说,若不是云妃娘娘怕把事情闹大了拦着他,他还要跟宫里那些太监宫女下注,赌你和小花一定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此话一出,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有人惊叹于皇帝的玩心,有人诧异于在这母女二人赶工时,宫里竟然还设起了赌场。
“还好娘有办法,既处置了那背后下手的小人,又让我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任务,不然这一次还真是要贻笑大方了,以后,我就跟着娘学习刺绣好不好?”
小花的声音弱弱的,甚至还有些害羞,但从她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来满是对陈翠的崇敬。
“傻姑娘,我这针法只是权宜之计,不是长久的法子,你要是想要在刺绣这门功夫上有更深的研究,还得跟着师傅好好学。”
在旁人看来,这是陈翠独树一帜的想法,但只有陈翠知道,她的这些资本,不过是那个高科技时代人人都会的常识。
“哎呀,娘,您就是太谦虚了。”
莫县叫嚷着,他从一个学子变成现在也算小有成就的商贾,一步步都是陈翠调教出来的,每每他想夸赞母亲一句时,换来都是这样的一句话:她的法子只能用来救济参考,若要长久,还是得要脚踏实地好好干事。
陈翠知道,这些观念的差距在于两个时代的不同,但她又不能一一给他们解释,于是也就接受了孩子们的赞赏。
夜幕降临的时候,赛翰翮早已回了将军府,孩子们也都回了房里,陈翠在火炉边坐了一会儿才回去,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只是,刚一睡着,她便又做起了梦。
这一次,梦到的不是她的事情,而是她穿越之前,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情。
原身虽然也是出身在小山村里的人,但父亲是村子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因此家中情况相对于村子其他家庭来说还是比较不错。母亲也勉强识的几个字,不和村里那些五大三粗的长舌妇一样泼皮不讲理。
父母只有原身一个女儿,但母亲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好在父亲是个开明的读书人,并未因此嫌弃母亲,反而还越发疼惜她们母女。
原身在这样的家庭里被捧在手心长大,虽然没学得混不讲理,但被骄纵的公主病还是不少。
看着原身嫁人之前无忧无虑的生活,陈翠属实是羡慕了一把,但她也想不通,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身可谓是个十足的泼皮无赖,偏爱二儿子,对小女儿非打即骂,对身怀六甲的儿媳妇更是看不上眼。
怎么着都和那个开明的小公主不相符合啊!
画面一转,陈翠看到了原身及笄那天,有个游方的道士来到了他们的村子里,正好遇上原身,便给她卜了一卦象,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道:
“姑娘本事天生的富贵之命,只需多多等待些时候,莫要轻易嫁了人,将来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