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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宜冠笄、祭祀、宴友。是日一大早沈砚北就起来为加冠做准备。
加冠礼细究起来挺繁琐的,先得在宗祠大门前占卜,选择一个黄道吉日作为行冠礼的日子并选定参加冠礼的来宾。其后由父兄引进宗庙祭告天地、祖先。举行冠礼之前,参加冠礼的人员都要沐浴斋戒。行礼当日,受冠者要陈设冠礼过程中所需要的盥洗器皿、冠服、梳妆用品和盛酒礼器等,其后去迎接为其加冠的宾客……
加冠仪式是在宗庙举行,帮助加冠的人用梳子为其梳头、挽髻,用黑缯缠住发髻。来宾向冠者致祝辞然后为其加冠三次,既给受冠者带上三顶不同材质,蕴含三种意义的帽子。而每加冠一次,来宾都要向受冠者表达不同的祝愿,受冠者须得回房换上不同颜色的衣裳再接受下一次加冠。
礼毕后,设宴席。宴席上还有许多小细节。如受冠者饮祭酒食祭食,祭告先人,用成人间的礼节和来宾见礼,拜见母亲而后取字等等。
原主父母已不在,而且他也不是什么贵族子弟,这加冠礼便一切从简。
人员精简,环节也精简。
时阳光明媚,微风和煦,雀鸣柳梢。
沈家村沈家祠堂前,围满了来观礼的各村村民。
祠堂台阶西侧的空地前摆了好几张桌椅,村长沈德忠坐在第三把椅子上,眉头紧皱。
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流下,可来参加冠礼的来宾却不见踪影,沈德忠不由心焦。
今日沈砚北加冠,此前他已经和里长及附近几个村的村长打过招呼,可吉时都快过了,人一个都没有来!
“村长!”一个汉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沈德忠身侧,附在他耳边低语。
“里长不在家,他家里人说,李家村的李举人一大早就遣人过来把里长叫走了!”
“什么?”沈德忠眼睛微睁,额角青筋跳动。
另有一少年也急急忙忙跑过来:“村长,刘家村的村长不在家,他隔壁邻居说看到李家村来人,他跟着李家村的人走了!”
陆陆续续地,被沈德忠派出去请人的村人都回来了,大伙都没有请到人,原本预定的来宾无一例外地被人叫去了李家村!
“岂有此理!”沈德忠狠狠一拍扶手,咬牙切齿道,“真是太欺负人了!”
因那日李家村村人盗窃,沈砚北设法落实其罪名而拂了李逸的面子将其扭送官府一事,他就担忧这李举人不会来,没想到这人没来,还把要来观礼的人都叫走了,心胸狭隘至极!心思阴狠至极!
这可如何是好?沈德忠瞧着身旁空空的桌位,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怎么还没有人来?”
“就是啊!这时辰早就到了吧?”
底下围观的村人议论纷纷,都奇怪地看着这些空位置。
沈德忠压抑住心头的火气,急忙起身去找沈砚北。
正在房间准备换衣服出去的沈砚北双手张开,目光含笑地看着面前低头为他系上衣带的顾长封。
男人垂着眼,手脚笨拙地给衣带打了一个结,那轻微抖动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加冠之日即成人之日,他的夫君待礼毕后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昨日还躺在病床上的羸弱书生一眨眼就变成了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身形气度不断变化,可青年看他的目光却没有变。一如青年当初说的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好,青年时时刻刻都让他感受到自己被对方喜欢且珍视着。
青年用他并不宽厚的胸膛为自己筑起一道温暖的港湾,用他并不有力的臂膀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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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晏!”
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顾长封的思绪,两人一转头就看到满脸怒容的沈德忠。
“怎么了忠叔?”沈砚北问。
沈德忠语气愤慨:“所有来宾都被那李举人叫走了!受邀的来宾一个人都没来!”
“太卑鄙无耻了!”周煜惊怒道。
顾长封嘴唇紧抿,拳头紧握,黑眸内怒火闪耀。
沈砚北微微皱眉,沉吟了会道:“宾者的坐席不能空置,劳忠叔帮我把村里辈分高的长辈都请过来。”原主的直系长辈都不在了,所以宾客的名单只邀请了李逸、里长和其他村村长等人,如今这些人都不来,他只能邀请村里的长辈。
沈德忠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说罢急忙安排人去请人。
看顾长封眼神冷厉,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沈砚北拉着他的手,安抚道:“不气啊,不来就不来,我也不稀罕他们来。”
顾长封声音哑涩:“他怎么可以!”冠礼一生一次,他怎敢如此侮辱自己夫君!
沈砚北心疼地亲亲他:“没事,就被人摆了一道而已。我输得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察觉冠礼气氛突然变得诡异的苏青泽忙拉住气呼呼的周煜问。待了解事情始末,苏青泽也被李逸下作的手段震住了。
“这……太恶毒了吧?”
“那李举人包庇自己村人不成怀恨在心,才会如此算计我们家公子!”
“怎么又是这个李举人?”明安哼了声,满眼嫌恶。“少爷,我们可不能让他得逞了!”
苏青泽点点头。上回自己在酒楼被那两人羞辱,就是因为这个李举人在背后撑腰。再有他在沈家村待了这么久,听了不少村李家村人欺压沈家村人的事,追根到底也是因为这个李举人的纵容和包庇。
顾大哥和沈大哥都是自己的朋友,绝对不能让他们被那李举人欺辱了!
祠堂前一片吵杂。
“怎么换人了?”
“是啊,怎么没有别的宾客来?”
“该不会是没有人愿意来吧?”
看到沈家村的长者被请入上座,观礼的众人议论纷纷。
“青州清河苏家苏小公子到!”忽然有人大声唱喝,大伙都愣住了。
底下有人问:“青州清河?这是啥?”
有稍微了解的村人回道:“清河可是咱们青州的首府清河郡!”
“那这苏家?”
“苏家可是清河郡的名门望族,前朝的苏丞相就是出自清河苏家……”
不得了,这可是个大人物!大伙都惊呆了,急忙把目光投向来路。只见一个脚踏金缕鞋,身着金丝银线勾勒出祥云花纹的锦缎长袍,腰系富贵如意白玉佩,手持香檀折扇,举手投足间贵气凛然的……少年胖子,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坐在了来宾的第一个原本安排给李逸的座位上。
观礼的沈秋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天啊!这样一位身份贵重的小公子居然借住在他家!
村长沈德忠也满脸愕然。
“苏……苏小公子?”
苏青泽极力端出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轻轻颔首:“村长,这吉时到了吧?不若开始行礼?”
“好……好!”沈德忠大大松了一口气,正想叫周煜请沈砚北出来,谁料一个捧着锦盒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者不是别人,而是上次和苏青泽一同过来的管事。
管事神色有些急切,看冠礼还没开始神色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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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管事,苏青泽眼睛一亮:“李管家!”
管事忙上前道:“苏公子。”
苏青泽看了眼他手里的锦盒,问道:“这是什么?”
管事笑道:“大人抽不出身,特地命小人前来给沈秀才道贺。路上马车坏了,耽搁了会。”
管家?大人?
听了两人的对话,大伙都懵了。沈德忠也是一头雾水:“您家大人是?”
“我家大人正是新上任的李县令。”管事微微笑。
众人又是一惊!县太爷居然派他的管家来给沈砚北道贺?那李举人当年可没有这个待遇!
沈德忠又惊又喜,连忙起身请管家落座。
“吉时到——”周煜大唱,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一身白色帛衣,身形劲瘦的青年缓缓走出跪于台阶之下,苏青泽立马上前站在其身侧为青年梳发挽髻。待苏青泽用缁布缠好发髻,满脸慈和的沈德忠便从周煜手里接过缁布冠给青年戴上……
戴一层冠换一次衣裳,待第三次加冠后,青年再次回房换衣裳。
“待会和我一起出去敬酒?”沈砚北俯身问给他换上浅绛色的下衣的顾长封。
“好。”喷洒在耳边的热气让顾长封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待抬头,不由怔住。
被层层锦衣簇拥着的青年有别于平日温和的书生模样。
眼前的青年看起来十分清贵,似乎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可青年嘴角一弯,身上的气质就变了,变得散漫慵懒……
“好看吗?”沈砚北轻笑。
顾长封愣愣的点头:“好看……”
沈砚北满意的勾勾唇角:“那我们出去?”
“……好。”
等大伙再次看到沈砚北的时候,青年一身华服立于阶上,如竹挺拔。虽然那眉眼还是那眉眼,可青年目光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让人不敢小窥。他身旁站着的男人面容沉静,如泰山安然。两人身形虽稍有差异,站在一起却如绿树青山般和谐,尤其两人眼神交流间,似流水绕青山,默默无语间一切皆了然于心上。
众人一时看得出神,沈德忠轻咳了声,让沈砚北入席。
原主父母已亡故又无兄弟姐妹便少了许多环节,沈德忠当即宣布了沈砚北的字和致祝辞,沈砚北对宾客一一礼谢,以主人家的身份请大家开怀畅饮。
自此,冠礼顺利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