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心斗角,底层风平浪静。
自从上次说离开未果,随安也没再继续提起,褚翌见她老实,过年不仅赏了她二百两银子,还允了她三天假,让她三回来当差。
随安便同褚秋水一道儿饺子。
他们认识的近邻也无非是东老两口跟宋震云,东老两口互相为,并不孤单,可宋震云是一个人,老婆没了,又没有子,孤孤单单的。
随安就道:“爹,要不你把宋叔叫来,让他与我们一起过年吧?”
褚秋水正努力的饺子,闻言道:“不用,你要是不回来,我叫他过来,你回来了,就用不着他了。”
随安:……
“爹,你这么耿直,会没有朋友的……”
“爹有你就够了。”褚秋水笑的心意足,闺越长越能干,越长越好看,真是一个顶外头的一百个。
随安只好努力擀面皮,很快就弄的案板上了,可褚秋水的速度一直快不起来,她催促:“爹你快点儿,动作怎么这么慢!”
褚秋水放下面皮,也不脱围裙,跑到宋家大叫:“小宋,过来帮我饺子!”
宋震云也和面呢,直接拿了自家的东西一块搬了过来。
他速度很快,随安渐渐供应不上。
褚秋水见闺汗,心疼了,叫宋震云去擀面皮,“闺,咱俩一起。”
然后父俩一起被宋震云完,心塞的不是一星半点。
以前在乡下,年饭就是一顿饺子,来了上京才知道,原来年饭也要做一大桌子菜,当然,饺子也是必不可少的。
炸茄盒,炸藕合,肉丸子,鸡鸭鱼,卤猪肉,随安各了一半叫褚秋水给宋震云,让他拿回去祭祀天地,然后三个人在褚秋水这里吃年饭。
外头鞭声渐次响起,没有停歇的时候,随安在屋里泡了茶,褚秋水跟宋震云都穿戴一新,出去去看烟。
她笑眯眯的,只愿意这样的岁月静好能永远如今日一般的继续下去。
辞旧迎新,又是一年新。
一拜年,褚秋水在上水乡都没亲戚,在上京就更没有了,这拜年也只是给东夫拜一个,给宋震云拜一个。
随安是姑娘家,连拜年都省下了,父俩吃过了早饭在屋里守着炭盆烤红薯跟栗子。
褚秋水被宋震云带出去见识了许多事,心境比之从前要开阔了许多,也问随安:“你不出去走走?看有喜的东西买一点,对了,你今年十月八就应该及笄了吧?”
随安剥栗子的手一顿,沉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去幽幽的道:“我去年就十五了。”
褚秋水:“……”
虽然褚秋水记错了她的年纪,但随安也没怎么生气,毕竟褚秋水的不靠谱她是早就领过了,相的时候也习惯了。
反倒是褚秋水脸一下子红了,很不好意,手里的栗子皮没剥干净就忘嘴里放,结果一下子呛住,大声咳嗽了起来。
随安慌忙站起来替他捶背:“怎么不小心些啊?”
手一接触褚秋水的背,一下子顿住了。
褚秋水背上没几两肉。
她缓缓的收了手,转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认真的量他的脸。
来上京之后的日子还算是好的,这几个月心神舒畅,看着要比没来上京之前好看了许多。但褚秋水底子薄,早先失了养,吃的多了还会脾胃不合,所以一直没胖起来,只能说脸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他本来年纪就不大,加上心单纯,所以容貌看上去就像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随安心中一动,先前只想着自己不嫁人,父俩相依为命,却没有正经的想过,褚秋水想不想再娶……
或许他更希望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来照顾他的生活起也不一定,
“爹?”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褚秋水哇的哭了出来。
“您这是怎么了,过年不眼泪啊,不吉利。”她连忙安。
“呜呜,都是爹没用,随安你千万别丢下我啊!”
褚秋水眼泪说来就来,慌的随安心里一痛,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大声道:“你都想些什么啊?!我丢了谁也不能丢了自己亲爹啊。”
褚秋水“刹泪”,抬起头来认真的瞅着她:“真的啊?”
随安重重的点头:“那是,你可是我亲爹!”
褚秋水破涕为笑:“是,你是我亲闺!”
随安擦了擦额头冷汗,不敢再试探,直接问:“爹,您年纪也不大,想不想再娶个妻子?”
褚秋水如惊弓之鸟,连连摇头:“不要了,还是不要祸害人家了。”
说他耿直,他不仅对外人耿直,对自己也够耿直啊!
“怎么是祸害人家,这种事总是你我愿两厢为好,我是想着自己又不能天天在家,现在租着人家的宅子还好说,要是我们买了子,或者将来重新回乡下,总要有个人照顾你生活起才好……”
褚秋水却坚持着摇头:“我不要。”
“您就不想再给我生个弟弟?”随安觉得自己像循循善的人口贩子。
“不想,”褚秋水坚持着摇头,看了一眼随安道:“若是生来随我,到时候更是拖累了你。”
……
好吧,大过年的,说娶亲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可再转话题,父俩也都失了兴致。
随安想起自己刚来的那一些日子,zz兢兢,逼着自己收敛了前世所有的,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前世的她,天真,活泼,意气风发,而现在的她,沉着,冷静,喜权衡得失。
相比几年前,他们家的日子也算是好过的多了,可是她总觉得这种日子就像行走在绿草如茵的悬崖边,风景好看,然而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掉下去粉碎骨。
褚翌不可能给她什么正经的名分,她也并不要想什么名分,她想过的日子,是平平淡淡,是依靠自己的劳力在这里好好的生存下去。
正想着事,褚秋水却突然起往外走,她跟着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看着天闷闷的,没想到是下雪。”
旋即想起今日褚家许多眷是要进宫朝贺新年的,这会子应该从宫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