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血口喷人!”
刘柏林脸色憋得酱紫,一晃从窗口消失,想必是要奔下来算账。
工人中一名大姐姐仗着胆子说了一句公道话:“看她衣服都被撕破了,我看是真的。”
周一品低头瞧了一眼,身上那件的确良碎花衬衫胸口破了一个窟窿,露出了一小块胸衣,应该是被烘茧车上的铁丝钩破的。
群众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大婶自以为好心地提醒:“小姑娘,你不要再嚷嚷了,担心以后嫁不出去喽。”
周一品寻思着,这个年代人的思想就是保守,她要是不申辩几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21世纪穿越过来的。
“这位大婶,如果每个被欺负的女孩都不敢声张,最后那些恶人就会肆无忌惮地伤害所有女孩。”
“有罪的是那些恶人,而不是被欺负的女孩,凭什么让女孩受罪!”
“再说了,我若活得精彩,山沟沟里也能飞出金凤凰,嫁不出去,不存在的!”
那个大婶不服气,“哼,那你就走着瞧,好心没好报。”
也有人赞叹:“这姑娘厉害啊!”
人群中央自动退开一条道,刘柏林人模狗样地,带领四个壮汉,虎虎地招摇上来。
周城贵见他们威风凛凛、摩拳擦掌的样子,着急女儿要被打了。
“一品你快逃吧,咱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他转身,将拐杖一横,拦在女儿所在的烘茧车面前。
周一品傲然抬头挺胸,“爸,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小胳膊拧断大腿。”
言毕,陡地飞起一个侧空翻,从烘茧车顶翻下来。
她原本打算姿势潇洒地落地,然后冲上去送渣渣们每人一个凶猛的过肩摔。
没想到,竟然身子一歪,狼狈地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她一个散打冠军,曾经把体育系大帅哥都打倒的人,装在这具瘦弱的躯体里就不行了?
哈哈哈,刘柏林发出刺耳的讥笑声,“瞧你这细胳膊小腿的,倒是来拧断我的大腿呀。”
可恶的嘴脸刺激到了周一品骄傲的内心。
即使打不过他,气势上也决不能输!
她站起来,傲然地发出挑战,“刘柏林,你一个人跟我打,他们几个不许动手,如果你打不赢我,就不能扣我爸的奖金。”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不禁为周一品捏了一把汗。
刘柏林再怎么说也是一条高大威猛的汉子,周一品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好啊,你上啊。”刘柏林勾了勾手指头,轻蔑地睥睨着她。
周一品做了一下热身。
心想:即便手脚不协调,即便力量很小,但只要找准时机和角度,就能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她背着手,目光凌厉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呵呵,以专业的角度目测,你下盘虚浮,随便一推就能推到。”
刘柏林稍稍一愣,就裤腿一提,蹲起马步。
而周一品瞅准时机,上去就是一脚。
就在刘柏林“┗|`o′|┛嗷~~”一声,捂住裤裆时,周一品抓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妥妥地摔下去。
打就打个过瘾!周一品抬起解放鞋,朝着刘柏林的胃凶猛地踩下去。
一脚!两脚!三脚!
刘柏林的肠胃遭遇十级地震,头一歪,哇哇哇,酸的辣的咸的,连昨天的早饭都吐出来了。
“妈呀!妈呀!妈呀!”人群中发出一连串惊讶声。
“周煤炭,你女儿厉害了……”
周城贵怔愣了,说不出是该惊喜还是惊悚。
“坏了,坏了,过了出炉时间了,茧子恐怕要烤焦了。”
有工人一声提醒,周城贵顿时一拍脑袋,“完了,完了。”
刚才听说女儿从楼上摔下来,匆忙之间忘记了要将烘茧温度从120度降低到80度。
今天他值班,假如茧子烤焦了,他就是把全部家当抵进去,也不够赔的。
周城贵赶忙拄着拐杖向烘茧房奔去。
“爸……”周一品一看情况不妙,也赶紧追上去。
炎炎夏日,六个烘茧房一字排开,就像六只大蒸笼一般,白色的蒸汽弥漫得整个空间都是,只是靠近都觉得全身冒汗。
“快快快,快出炉!”
周城贵几乎是用生命在呐喊,招呼工人们赶快干活。
但工人们都往后退,这么烫,上去不是傻子吗?
情急之下,周城贵顾不得高温烘烤,亲自打开其中一间烘茧房的房门。
还不等他用手去拉里边的烘茧车,一股滚烫的蒸汽就扑面而来,瞬间吞没了站在门口的他。
“爸!”周一品急忙冲上去,将父亲拖了出来。
父亲的脸已被蒸汽曛得通红,周一品二话不说,冲去井边打起一桶井水,奔过来哗啦一下泼在父亲脸上,身上。
冷却后,周城贵立即爬起来,哭喊着:“你们不要站着不动啊,快出炉啊!”
“爸,我来。”
周一品迅速找来了一个长钩子,一个人将六辆烘茧车从烘房里一一拖了出来。
热气腾腾中,焦臭的蛋白质味道,浓烈,刺鼻。
好像什么食物烤焦了似的。
周城贵爬过来,抓起一把焦黄的茧子,刹那间感觉天都塌下来了,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爸,爸……”
不远处的天井里,刘柏林看着周城贵遭殃,刚才还鬼哭狼嚎的他瞬间生龙活虎起来。
“哈哈哈……”
“柴柴,去报警,叫派出所的同志把周城贵和他女儿都带走。”
刘柏林从地上爬起来,幸灾乐祸地走到周城贵面前,嘚瑟地算账。
“烤焦的茧可都是上品茧哦,可惜,可惜。”
“不过,公家的东西,损坏了总是要赔的。”
“上品茧平均单价元,一车鲜茧按400斤估算,就是828元,六车就是4968元,这些都是有账本记录的,出入不会太大,你可以去查。”
“周城贵,饭碗肯定是保不住了,接下来,你要么赔4968元,要么坐牢。”
“天呐,4968元,这不是逼着他卖儿卖女吗?”有人嘀咕了一句。
周一品听到这个数字也吓了一跳,父亲工资只有36元,就算全家人不吃不喝也要攒11年半,更何况接下来父亲可能会丢掉工作。
父亲一个瘸子,要找新活干谈何容易?!
没有经济来源,全家六张嘴要吃饭,除了她,三个孩子要上学,最小的还在吃奶糕。
这笔赔款,对周家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周一品霎时明白了自己肩上的重担。
刚穿越过来还没代入角色,只凭着性子教训恶人,打是打爽了,可是很可能掉入了恶人设下的陷阱。
她的手紧张地摸着脖子上的银项圈,琢磨着该如何化解这场灾难。
蓦地,一阵奇妙的感觉流过心间,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虚空之中。
空间里,清风徐徐,一棵翠绿的桑树迎风而立。
一个三脚多层的木架子上,插着一个大而圆的竹匾,里面有一张含着白子的纱布。
那纱布只有信封大小,上面爬着几条比芝麻还细的黑蚁。
这……这是蚕种吧?
最奇怪的是,旁边还有一架装满了茧子的烘茧车,铁盘边沿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这不就是刚才自己受伤躺过的那架烘茧车吗?
所以,她的空间可以养蚕,还可以复制摸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