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雪不顾小助理的阻拦,推开门进屋,见到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站在那里喝水。
谢晚月还没醒透,懵呆呆地喝水,然而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直直地看着自己,目光里全是审视和探究,让她非常不舒服,她不认识她,自然也不晓得该与她说什么话,只是微微点头,便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望着外头的景色兀自醒神。
白慕雪在谢晚月对面坐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玉山的朋友白慕雪。”
谢晚月忽然明白这人是谁了,她礼貌地回应她:“我是谢晚月。”
“小姑姑这间办公室果然用了这种布局,你觉得怎么样?”
谢晚月道:“挺好的。”
白慕雪笑得眉眼弯弯:“你马上要放寒假了吧,计划去哪里玩儿?”
“还没想过,等考完试再说。”谢晚月不想和她聊天,于是看了眼时间,起身道:“我要去听讲座了,您先坐着。”
“哦,还有讲座,我和你一起呀。”白慕雪忙起身与她一块出门。
万璟芷接到小助理的电话,飞一样地赶过来,刚上楼,便见到谢晚月和白慕雪迎面走过来。
“对不起小姑姑,我来晚了。”白慕雪上前攀住万璟芷的胳膊,声音陡然带了几分撒娇。
万璟芷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初回来的,在外头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家里好,有爱吃的东西,爱看的景色,还有爱着的人。”
万璟芷却道:“嗯,你们这群同龄的人多半都结婚了,你若不是不婚族,也得抓紧了,国内的优秀青年有不少,这两年用心挑挑。”说着,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拉过谢晚月的手,说:“老太太刚找我,让你听完课在这儿等她,她来接你,正好一道吃晚饭。”
谢晚月紧紧跟着万璟芷,低声应是。
白慕雪与两人并行下楼:“昨天是计划要早点来帮忙的,但是有事耽搁了,刚在展厅那边看了看,来的人很多,都是慕名来的,小姑姑好赞。”
万璟芷道:“我这儿也没什么可让你帮忙的。”
白慕雪笑道:“是哦,小姑姑这边的员工个个能干,我也就是送个花篮,说几句祝福话的作用了。”
三人一路行至阶梯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万璟芷将谢晚月安排在第一排靠右的位置,自己则上台做开场。
万璟芷博闻强识,人又幽默,台下不时就是一阵掌声和笑声。
在谢晚月左侧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士,手边架着一部小型摄影机,偶尔调整下角度,始终保持能录到万璟芷的正面。
期间,白慕雪想与他搭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竖起手指搁到唇边,示意她噤声,待万璟芷结束,他关掉摄影机,起身出去了。
接下来是韩景平的讲座,谢晚月听得十分认真,对周边的人全然未作关注。
万璟芷在阶梯教室外给万玉山打了个电话:“你那边忙完了过来一趟,把白慕雪带走。”
“她怎么过去了?”
“我怎么晓得,来了直接往我办公室里闯,和晚月对上了,好在晚月不知道她是谁,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万玉山笑道:“您直接打发她走就行了,我和她又没什么关系,专门过去一趟带她走,岂不是太刻意了。”
万璟芷心想也是这么回事,问道:“那你还过不过来?”
“还有一个会,开完得六点多,大概七点左右到吧。”
“玉山,我瞧着这位白小姐对你有未了情,你要多加注意,别因为她搞坏了声誉,不值得。”
“我已娶妻,怎能生那种心思。”万玉山应道,“您把她当做我的普通同学对待即可,无需过多介怀,晚月知道也没关系,不用这么紧张。”
“你对晚月还挺有信心。”
“她没您认为得那么娇弱。”
万璟芷道:“你准时过来,我今天晚上还有事,不能送她们回家。”
“嗯,知道了,我会去接她们的。”
万璟芷收了线,转身见到白慕雪站在走廊尽头,似是在等她。
“不听课了?”
白慕雪款款走过来,说:“里头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嗯,你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若是不行,就出去走走。”
“不碍事的,小姑姑,您以后就在国内经营这间画廊了吧,还会再出国旅居吗?”
“应该是一直留下,不出去了。”
“那太好了,我以后可以常来找您了。”
“我接了韩校长的邀请,应聘他们学校的特邀教授,每年都要开一门课,在这儿的时候不多,你要是喜欢这里,随时来看展览,买画呢,会有工作人员接待,我对玉山的同学都有折扣。”
白慕雪察觉到她话里的疏离感,凄凄地笑了笑,说:“我记得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您回国,玉山带我去见您,您给我买了条围巾,还嘱咐我一定要对玉山好,可惜我辜负了您的希望。”
万璟芷道:“我对你好,送你东西,嘱咐你,都是因为你和玉山在一起,他喜欢的,我也会去喜欢,做为长辈,这是应有的责任,并非是我喜欢你才如此。”
白慕雪低垂眼睑,面上尽是伤心:“那她呢?”
万璟芷见她如此,语气也严厉起来:“白小姐,你和玉山的事已经过去了,不管你们两人是因为什么理由分开,也都时过境迁,现在他已经结了婚,爱家爱妻子,我劝你不要沉浸在从前,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凡事得向前看。”
白慕雪眼圈儿微红,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心里总是过不去,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爱他,会有我那么爱他吗?还有玉山,是不是也爱她?如果两个人不相爱的人结合在一起,往后的几十年得多痛苦?”
“爱与不爱,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你我无权干涉,也不能刻意去破坏,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底线,希望你尽快战胜自己的心魔。”
白慕雪落了两行泪下来:“谢谢小姑姑开解我,我会努力走出去。”
万璟芷微微叹气,说:“走吧,往后也别来找我了。”
白慕雪点头,转身落寞离去。
万璟芷微微叹气,很多女人以感情为精神支柱,将自己的所有都倾入进去,一旦失去,便陷入泥沼不能自拔,只能旁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女人做为存活于世上的个体,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有独立的思想,独立的经济,至于是否要结婚生子,全以自己本身的追求为基础去做选择,结婚也好,生子也罢,只要是自己的选择,便是做好了承担任何结果的决心,即使以后发生情变,也要理智抽身,且能对自己负责。
人生短短数十载,与其在一段无法挽回的感情里寻死觅活,不如云淡风轻地挥手告别,然后享受蜕变后的人生。
白慕雪擦干眼泪,下楼开车,一路狂奔到了一家医院,她停好车,去前台办了手续,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单人间。
屋子不大,且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铺在地上的床榻,床上没人,白慕雪往窗边瞅了一眼,见那人正扒着窗子往外看。
“你再怎么看也是出不去。”
方岚回头,幽幽地看她:“你还敢来?”
白慕雪道:“我不来看你,你多寂寞。”
“假惺惺。”方岚继续看着窗外的天空,“你这是心里又不痛快了,来我这儿找乐子呢,可惜啊,你得到的永远都只是难受。”
白慕雪道:“可是不来你这儿,我能去哪儿呢?”
方岚道:“去死。”
白慕雪恨到:“你没死,我怎么可能去死,我得一年一年地来看你,看着你在这里慢慢老死。”
“我谢谢你。”
白慕雪道:“这么久了,你怎么一点愧疚都没有?”
“愧疚?”方岚笑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啊,我到现在都觉得把你毁了是我做的最高兴的事。”她用手指在窗子上画圈圈,问道:“跟三个男人一起做的滋味儿如何?”
白慕雪咬牙切齿:“好得很。”
方岚转过身来看她,见她神色如常,又刺她道:“我摸准了你的脾气,经了这么个事儿,你肯定会跟他提分手,我也摸准了他的性子,他追求你一次,但你放了手,他绝对不会追求你第二次。”
白慕雪道:“你把我毁了,你也没有得到他的青睐。”
“那我也高兴,反正在他身边的不是你。”
“你我都不过是他命中的过客罢了,斗来斗去,得了便宜的全是那个小姑娘。”
方岚道:“那是你没本事,如果是我来做,她这会儿早就躺在别人身下呻*吟浪*叫了。”见白慕雪不语,她又说道:“你想一箭双雕,可惜,只打落了我一个。”
白慕雪突然笑了:“能拿掉你,也不枉我费那么大的力气做这个局。”
方岚问道:“上回他结婚,你心里不高兴,来我这儿撒野,跟我说了一堆废话,这些天我就一直在琢磨,你是不是和方鸿有什么交易?”
白慕雪眨了眨眼,说道:“你猜呢。”
“你们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白慕雪道:“人做了坏事就要遭报应,你当初那么对我的时候,就应该料到这一天。”
方岚道:“如果真的有因果循环,你以为你躲得掉?”
白慕雪起身往外走,说:“我大不了是得不到他而已,你却要带着精神病这顶帽子被关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来看你,没有人和你说话,你爸你妈被送走了,你弟只知道自己玩乐,你舅舅们根本不在乎你,你想死也死不了,你看,这屋子的墙壁,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你撞不死,玻璃是钢化的,你撞不碎,一辈子都呆在这里生不如死,这些,都是万玉山给你特制的,你喜不喜欢?”
方岚闻言冲过来,却被白慕雪关在门里,她疯狂地敲打着门上的玻璃窗,大声谩骂:“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他宠起人来什么样你最了解,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白慕雪只对她柔柔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万玉山过来时,四人正好吃完饭,万璟芷将谢晚月和老太太,秋曼送上车,转而拉住万玉山低声道:“她确实对你存有很深的感情,我今天开导了她一番,然后把她打发走了,但是你要小心,人的执念比较可怕,一旦钻了牛角尖,根本不顾底线道德。”不待万玉山说话,又问,“你是怎么和她扯到一块的,难道你对她也余情未了?”
万玉山道:“她在国外的那几年受过伤害,精神被刺激到了,一直没治好,去年她回国,她母亲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协助她做治疗,姑姑,我不是痴情种,跟她的那段已经时隔多年,自分手之日起,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万璟芷皱眉:“那她也是个可怜人,她现在治疗得如何了?”
“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我是担心事出蹊跷,对你不利。”
万玉山道:“我并不是大善之人,之前答应她母亲是顾念曾经的情分,如果想算计我,那这个算盘真是打错了。”
他的神情冷漠,语气薄凉,竟让万璟芷感到些许凉意,此时她才突然惊觉,眼前的这个人自小被培养为万家的掌门人,无论观念还是做派,都与其他人不尽相同,他是为万氏而生的,这么多年虽然也恣意过,妄为过,但从始至终,他骨子里那份令人望而生畏的决绝和绝情,一直未曾消退过,别人拿他三寸,他反手就要人命,她的担忧似乎有点杞人忧天了,她推了他一把:“赶紧回去吧,天儿挺冷的,别让老太太着了凉。”
万玉山上了车,听到谢晚月还在和老太太讨论下午的课,秋曼也在听,他全程给三人充当司机,愣是没人跟他说半句话,直到回了家,安顿老太太睡下,秋曼才来向他汇报老太太一天的饮食及身体状况。
他们这边结束,谢晚月便过来揽住秋曼低声问道:“您怎么把我的睡衣都洗了?”
秋曼道:“有两件已经干了,一条白色,一条黑色。”
谢晚月面色微红:“那两条有点儿露。”
秋曼道:”我瞧着挺好的呀。”
谢晚月想说,那两件睡衣,穿还不如不穿呢,那还是沈黛送她的礼物,她在寝室搁了几天,试过一回,看了几眼就赶紧脱了,后来带回来塞进衣柜里,再也没动过。
秋曼也太勤快了些,挂在晾衣架上的几件长袖款的睡衣现在还在滴水,她今晚面临三个选择,一是穿那两件薄如蝉翼又性感至极的睡衣中的一件,二是裸睡,三是穿毛衣睡。
裸睡不可能,穿毛衣睡,万玉山会认为她脑子有坑,质疑地目光绝对会让她睡不着。
啊啊啊,真后悔没有把夏天的短裤半袖或者裙子带几件过来。
一番天人交战后,她挑了件黑色的睡衣穿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秋曼把万玉山的睡衣也洗了。
当她抱着双臂从浴室出来时,见万玉山已洗完了澡,腿上盖了一半的被子,光着上半身靠在床头看书。
她瞄了两眼,飞速奔到床上,掀开被子躺进去。
万玉山从书上抬开目光,看了看她,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脸颊染了两团不自然的红晕,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卧着。
他用膝盖顶她:“灯没关。”
“你去关吧。”女孩儿的声音透着氤氲。
万玉山倾身过来:“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气息微烫,撩在她的耳朵上,真是让人如在炼狱一般。
谢晚月心里慌慌乱,正待开口,他却覆手在她额上,她一惊,忙伸手去抓,不想被子滑落了,露出一大片肩头,上面只挂了一条细细的黑色肩带,映衬着雪白的肤色,透着一股妖劲儿。
万玉山觉得她额头不烫,倒是她抓住他手指的手十分烫,掌心还汗津津的,再一瞧她的面色,更红,而且呼吸还不顺畅了。
“洗澡用的水太热了?”
“不是。”谢晚月松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万玉山问:“怎么了?”
“受不了你摸我,痒。”
万玉山“嗤”地一声笑:“怎么这么敏感。”
谢晚月慢慢拉过被子盖住肩头:“我也不知道。”
眼见着那条肩带被一点一点掩住,万玉山突然有点心痒,他去关了灯,躺回床上睡了,夜里做了个缱绻的梦,醒来时,室内是一片蒙蒙亮,床头的闹钟显示为早上八点。
兴许是周末的缘故,身边的女孩儿没早起,这会儿睡得十分沉,再一瞧,顿时有些气血上涌。
她是背对他趴卧的姿势,身上盖得被子已经滑落到腰间,睡衣只堪堪遮到蝴蝶骨下,腻白的肩背裸露在外,雪臀挺翘,修长的双腿半遮半掩,一粒粒珍珠样的脚趾圆润饱满,香艳又魅惑。
他起身,一把将被子掀过去把她蒙头盖住。
谢晚月被砸醒,惊坐起来,懵呆呆地问:“怎么了?”
那欲露还掩的粉红一点晃得人口干舌燥。
万玉山把她按回去,又用被子蒙住,自己则拿上衣服去了浴室,不多时,里面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谢晚月有些莫名其妙,她今天没招惹他啊,他这起床气干嘛撒到她身上,美梦都被吓没了,看了眼时间,唔,该起床了。
伸个懒腰,双臂暴露在空气中后,她才蓦然醒悟过来万玉山为什么会那样,她慢慢地掀开被子往里瞧了一眼。
睡衣经过这一晚的揉搓,几乎全堆在腰上,肩带在臂弯,胸露着,腿光着,一条白色底裤兜着臀。
这样的她,都被看光了吧。。。
他不会认为她是刻意穿成这样勾引他吧。。。
要不要去做个解释?
可是解释了会不会尴尬?
谢晚月懊恼地捂住了脸。
万玉山站在凉水下冲了半天,仍然不得纾解,不得不夸赞一下她,真是长大了,完全褪去了少女的青涩,长成了一个勾得起男人欲*望的女人。
他也就只能忍这一回。
洗完澡出去,床上已经没人了,万玉山换了套衣裳出去,见谢晚月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他往她身边一坐,她端着碗筷微微侧身,往旁边挪了挪。
自己做了什么不自知,还闹小脾气。
再说夫妻之间,看都看了,又没少块肉,脸红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