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猜到这夏言怕是鬼话连篇,但他没想到居然一句真话都没有,可偏偏他又无法判断孰真孰假,一时间忍不住气恼地咒骂:
“这该死的老匹夫!”
稍稍安抚了汨罗的情绪,胧月开始给他一条条数这夏言的谎话。
慢条斯理地给汨罗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后,胧月才轻声问道: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幽澜做了那么多你把她熬炼鲛油都不解恨的事情,你有出去宣扬过一句吗?”
幽澜被处理的时候,汨罗也是被章嘉弄昏迷的状态。
等到后面章嘉把身份还给他,知道了真相的老父亲,险些当场背过气去!
毕竟幽澜玩的实在太过,要不是胧月细致,苏醒的老父亲怕是只能看见一片死域了。
可即便汨罗被气得七窍生烟,也没跟任何不适合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提起过半个字,连琦犴都不知道。
不过这事儿汨罗就不能想,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口堵得慌,感觉自己随时会嘎嘣抽过去。
即便如此,他依然回答了胧月的问题:
“没有。”
有了汨罗符合人之常情的答复,胧月很干脆地指出了夏言的异常:
“那……他一个内务总管,谁给他的胆子,敢四处宣扬‘最得宠的龙族殿下沧溟,受了碎骨之刑’的事情?”
说完这话,胧月在笑,只不过笑得有点阴冷。
若是提点到这个地步,汨罗还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真就是蠢死的,不配做这么多年鲛王。
神色间带着浓重的恨意,汨罗沉声道:
“是有人指使他故意透露给我们知道的!”
汨罗如此气愤,胧月却是淡笑如常。
看在汨罗眼中就成了——女儿如此淡定,大气沉稳,果然不愧是上神之徒。
但事实却是很多事情,对于重生的胧月来说,早就在预料之中。
虽然因为她知晓“未来”,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但有些人真的还是只能用“狗改不了吃屎”来形容。
只不过汨罗怎么想,胧月就算知道了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对,此为其一。”
肯定了汨罗的说法后,胧月提出了第二个疑点:
“鲛族素来柔弱,在鲛族几十万年的历史上,从来不曾有过征召战士的先例。”
刚才已经探讨过这个问题,这会回答起来汨罗半点磕巴都不带打的:
“没错!”
惯例之所以是惯例,就是因为——后续有相同情况发生的时候,后来者会沿袭前者的做法。
所以按照惯例,这一次龙皇下达的命令,也应该是让鲛族准备军备物资。
反正鲛族财大气粗,也不会太在意的。
胧月问出了这次的特殊之处,尤其点出了那夏言最着重强调的事情:
“那这次为什么就征召了?”
“而且那夏言,还专门拿我上神徒弟的身份来说事儿。”
从不征召到现在突如其来的龙皇敕令,再加上话里话外的恭维吹捧,基本算是女儿奴的汨罗,这会儿脸色异常难看:
“这份龙皇敕令,想要征召的不是普通鲛族,是宝贝女儿你!”
“没错,此为其二。”
早就看明白这一切的胧月,对这事儿的反应远没有汨罗激烈,很平淡地肯定了他的说法后,开始问出了下一个异常:
“龙皇发布的敕令,夏言却不敢承认是龙皇御驾亲征,只说必然是皇亲贵胄。”
“他是真不知晓,还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胧月眼中的鄙夷与杀意愈发明显。
思前想后,汨罗猜到了个可能,说了半截,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难道说……是那个要被派去的人选,和你……”
对于怀疑中的那个人,汨罗是有所顾忌的,但是胧月却完全没有!
上一世的种种,让她直呼其名的时候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说出了汨罗不敢说出来的那个人:
“沧溟!”
这所谓的龙皇之孙,龙族第三代的佼佼者,从胧月周岁生辰开始,就居心叵测地想算计她。
上次受了碎骨之刑,总算安静了些时日。
现如今百年之期已过,怕是恢复了七七八八,居然就一刻不肯消停地开始作妖!
想作妖那就来吧,不过……作妖是有代价的!
在心底冷冷地自语了这么一句,尽管心中杀意纵横,胧月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继续和汨罗说着异常之处:
“最后你问夏言有哪些族群被征召,他故意打着哈哈混了过去。”
“这本来不应该是秘密,他却故意隐瞒,那只能说明……”
归根结底,汨罗也只是个不善征战的仆族之主。
若是他精于揣测人心,鲛族恐怕早就飞黄腾达了,何至于仅仅是个仆族?
前面的某些东西,胧月提点到位,他还能想明白一点。
但现在这个问题,牵扯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偏偏胧月又不能说得太直白,单靠汨罗的能耐,是真的没办法想通这之中的弯弯绕绕,最后只能求救似的看向女儿问:
“说明什么?”
胧月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色泽深沉的海天穹,许久,才语声沉郁地回答了两句话:
“目之所及……四下皆敌!”
从胧月出生到现在千载光阴间,汨罗见到的都是她精灵古怪与运筹帷幄的模样。
像现在这样,听起来就没太大把握的口气,从来不曾见过!
这种认知让汨罗瞬间慌了神,他凑到胧月身边,提出了个不靠谱的建议:
“宝贝女儿,咱随便派两个人应付一下,你就不要去了。”
汨罗这个建议,就根本没有考虑别的东西,只是在担心胧月的安全。
胧月知道他的心情,但这事儿远没汨罗想得那么简单。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今生,沧溟这货在常柔的鼓动下,阴谋阳谋、损招狠招,那都是层出不穷。
单纯的权衡利弊,绝对不可能破局!
至少眼下,胧月就很清楚:
这渣男在逼我去战场,不管我去不去,都肯定有无穷无尽的后招在等着我!
想通这当中的关节,胧月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汨罗,看起来有些顽皮地笑着答道:
“老头,我若不去,整个鲛族等着灭族吧。”
“啥?”
汨罗只答了这一个字,他不善权谋的脑子根本无法理解——一张征召令,怎么就牵扯到灭族这么可怕的事情上了呢?
知道汨罗很难理解,但为了让这瞎操心却没啥本事的老父亲,不给自己添乱,胧月只能简单地给他解释一番:
“这家伙本来耍的就是阳谋——对付我一人,还是对付全族,就看我怎么选了。”
眼见他脸上的担忧神色越来越重,胧月拍拍他的肩膀,指着自己眉心的神魂印记道:
“放心啦……师尊会护着我的。”
见他依然不放心,胧月气息突然一变,放出了真实修为的气机,在汨罗被推得连连后退的时候,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再多的阴谋阳谋,都不如自身的实力好使!”
奈何老父亲的担忧总是无穷无尽,即便看到了宝贝女儿的实力,他依然不放心地问:
“真的没事?”
胧月知道汨罗的心思,加上还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赶忙信誓旦旦的发誓:
“保证没事!”
才刚一千岁出头而已,胧月已经成长到汨罗根本无力庇护,这让他欣慰胧月成长的同时,又未免常常自责自己的无能。
带着这种情绪,汨罗神色复杂地看向胧月问:
“需要我帮忙瞒着你母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