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宁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容,目光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不就来了?”
顺着视线看过去,段年领着李邱生正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远远地就寒暄上了。
于莫念凝而言,这次的委托是极具风险的,且不说中间还要涉及到什么身份的人,单就目前看见的几位,都是大有来头,甚至可以说,整个夜城的未来,就掌握在酒会中的这群人手里。
再有,这次非但要她跟在委托人身边,连具体要做的任务、目的,都没有人告诉过她,若不是相信笙哥的判断,她是绝不可能接这种买卖的。
这些人,只要有一个有动作,便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夜城说不定都会经历一次变革。
“等一下李邱生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段年站在莫念凝的身边,佯装与附近的人打招呼,小声提醒着她。
莫念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面前不停说着客套话的两个人。
“李先生,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工夫,总算把人给您带来了。”段淮宁压低了声音,有意无意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至于要做什么,李先生随意,只要最后别让淮宁为难便是。”
李邱生心中暗忖,段淮宁将这个女人带来这样的场合,是料定了他不敢造次,哪怕只是看在傅恺庭的面子上,也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他李邱生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的人,段淮宁短短几日就请来了,看来还是不能小瞧了这个后生,倘若有一天成了敌人,应该会相当棘手。
酒会的中心,三个年轻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中一个就是今天的主角:傅书朗。
“哥,你的面子可真大,过个生日都这么大的排场,可真是羡慕死我了。”说话的是傅家的次女,傅安妮,一袭珠粉色露肩小洋裙,头发做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卷发,挽着傅书朗的手臂调侃。
羡慕?有什么好羡慕的?这些人不过是看在父亲都统的身份,才来溜须拍马的,哪是为了他这么个小小的傅书朗?
“你这丫头,改天你过生日,排场可不定会比现在小。”
李小曼“噗嗤”笑出声来:“你们兄妹俩的感情还真是好,这么多年没见,还这么亲昵,真叫人嫉妒。”
李小曼是李邱生的女儿,今天作为李邱生的女伴出席。李邱生的妻子早逝,多年未婚,身边也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
“这还嫉妒什么?你若是想要,我这哥哥就送你了,赶明儿你嫁过来,我们三个天天待一块儿,多热闹!”
傅安妮和李小曼早就有书信往来,两人一见如故,相见甚欢,在这夜城,能不为权财利益去交友的,已是寥寥无几,两人自然是相当珍视彼此。
“安妮,你又拿我开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我说真的呢,是不是,哥?”傅安妮推了推沉默的傅书朗,她这牵红线呢,怎么都不配合一下?
傅书朗没有回答,只是顺着李小曼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李邱生和段淮宁的位置,而令他在意的不是别的,而是静静站在他们边上的莫念凝。
前些日子,李邱生满城搜寻的,不就是这个女人吗?听说还动用了警备署的人手。
“你们都朝那张望什么呢?都不听我说话。咦?那不是李伯伯吗?跟他说话那个年轻人是谁?”
“是淮宁哥。”李小曼下意识地接话,看到另外两人投过来的目光,才又接着解释了一句,“以前跟爸爸出席宴会的时候,遇见过几次。”
“咦?这可不是只遇见过几次的表情。”傅安妮唯恐天下不乱,八卦的情绪一旦上来了,就很难被抑制下去,“怪不得叫你嫁给我哥,还不乐意,原来是有了心上人了。”
“安妮,你再这么侃下去,小曼以后都不敢来家里玩了。”李小曼涨红着脸,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傅书朗出来打着圆场。
傅安妮一把松开傅书朗的胳膊,紧紧抱着李小曼的手臂:“哥,这就是你不懂了,我们女孩子感情好,才会这么调侃呢。”
李小曼只是笑,也不说什么,只是她在意的倒不是段淮宁和她父亲,而是那个跟段淮宁一起出席的女眷,此刻正坐在李邱生的对面。
“莫小姐?”李邱生支开了阿福,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李先生。”莫念凝抬头看了一眼走远的段年和段淮宁,原来今天让她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见见李邱生。
李邱生深吸了一口,吐了口烟,他从她的眼神里,没有看到谦卑,也没有惶恐,甚至乎,看不到一丝情绪的起伏,就好像真的是一个人偶。
“听说莫小姐是灵魂当铺的人?”李邱生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意在炸她一炸,却没想到,对方依然是波澜不惊的面庞。
浅酌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后,莫念凝重新正视着李邱生的眼睛:“若我说不是,李先生会相信吗?”
一记反问,巧妙地将问题又抛还给了李邱生,他自然是希望眼前这个女人跟灵魂当铺没有关系的,若传闻属实,灵魂当铺可不是他能轻易对付得了的。
李邱生突然“爽朗”地笑了几声,故意岔开了话题:“莫小姐气质出众,我在夜城却从没听说过莫小姐,不知道小姐在夜城是否还有亲人?”
“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市井村妇,承蒙段先生的赏识,才能得以见识这样的场面。”客套间,她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李邱生,“若说亲人,我自小便是孤儿,身世如何,我是一概不知。不知道李先生这么问,有何用意?”
李邱生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之前没发现,但刚刚傅恺庭那一声“阿凝”,倒是提醒了他,这个女人和那个柳凝,神韵上倒还真有几分相似。
偏偏两人的名字里还都带了一个“凝”字,莫念凝,莫念凝,难道说是莫要思念柳凝的意思?
若真是如此,柳凝当年可是怀了身孕的?!这个莫念凝,莫不是柳凝的女儿吧?
可疑……实在是可疑……
李邱生一个人在那越想越远,他本就生性多疑,何况最近遇见的事情对他多有不利,难免会揣度更深。
他今天能站得这么高,手上不沾点血,是不可能的,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稳,最怕的不是有多少愣头青的挑战,而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回来找他报仇。
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要是做的不彻底,夜里,他怕是不敢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