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快刀(1 / 1)

李率泰,本名李延龄,乃是明朝第一位投降后金的边将李永芳之子。随父投降之后,努尔哈赤赐名为‘率泰’,属汉正蓝旗。

因随阿巴泰征讨山东有功,升任梅勒额真。

……

“快!”李率泰骑着马催促着部下疾行。

此次前往益都,李率泰起初还不以为然。行到半途,却是细思极恐。

济南城下清军大败,山东局势必将陡然一变。益都之事,若不能抓紧时间按压下去,恐成燎原之火,越到后来便越难以收拾。

只是他的部下有步有骑,骑兵跑得快,步兵却怎么也快不起来。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干脆决定自己带着骑兵先行,让步兵随后尽快赶来。

他有一百余骑,益都城墙残破,也无须攻城,所以他的进攻压力却也不大。

一百余骑策马狂奔起来,也是气势不俗。没多久,便眼见得益都城在望。

只是前方一团乱糟糟的流民挡住了路。

“冲过去!”李率泰拔出刀来,向前一指。

流民最是可恨!

小则聚啸山林,大则攻城掠地。李自成就是前科!当今大清初定,岂能容他们搞乱了世道?

正好杀他一阵,消弭后患。

正当他心中做此想法时,却见流民前方几十个人并排站着,手里拿着火铳。

李率泰心叫不好,敢情这一团流民已经成了事,手中居然还有了火器!

不过他也不慌,伏下身来,躲在马脖子背后。

火铳只有在靠近之后才有威力,隔着这么远,打在马身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最可怕的反而是那巨大的声音——

“哒哒哒!”

这火铳的声音怎这么奇怪?

随即他便感觉到身下大马朝前一跪,将他一把掀翻了起来。

他还来不及感慨自己运气不好,便觉得身上一痛,低头一看,小腹上飚出了几道血箭!

“啊!”

剧痛陡然袭来,痛得他再也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他的一百骑兵,竟然都同他差不多的遭遇。

一时之间,周身都是哀嚎和惨呼!

他心下大骇,哪里还顾得上想那么多,只捂着肚子,往来时路跌跌撞撞地逃去。

逃不了几步,一个趔趄倒下。

又爬起身来继续逃,又一个趔趄倒下。

回头一看,身后一个提着奇怪火铳的家伙走了上来,站在离自己身后几步远处,用火铳对着自己。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李率泰再顾不得逃命,回过身来,不住地求饶。

那人果然将火铳放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到。

“将军饶命!我叫李率泰,我叫李率泰……将军饶命啊!”

那人思索了一下,说到:“没听过,你父亲叫什么?”

“李永芳!我父亲叫李永芳!”李率泰急忙说到。他以为自己抓住了一线生机,又补充了一句,说到:“我父乃大清开国额附,如今虽已不在,但我兄弟俱在大清朝廷任事。将军若是放我一马,李氏一族必有厚报!”

那人却是从身上掏出一本书来,哗啦啦翻开,然后对着李率泰说:“《清史列传·卷七十八·贰臣传甲编》,你父名列其上!”

“什么?”李率泰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却见那人将火铳往身后一背,从腰间拔出刀来,朝着自己便是劈头盖脸地砍了下来。

李率泰站不起身来,只得用手护着身前,连喊饶命。

那人却不管不顾,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

最后才蹲下来,将明晃晃地刀尖对着只剩一口气的李率泰的眼珠子,轻飘飘地说到:“你父当年捅过我一刀,至今伤口仍在流血,日日哀痛,余恨难消!”

李率泰惊恐地闭上了眼睑,心知自己已是无法幸免。“你是谁?”

“十八层地狱之下,见了你父亲,你问问他,他最愧对的人是谁?”

那人淡淡地笑了一下,刀尖一点一点慢慢地落下。

李率泰拼命地摆头哀嚎,却始终摆脱不了那缓缓深入的冰冷刀尖。

直至彻底死去。

……

“陛下?”候恂有些担心地站在朱由检身后,轻声唤到。

朱由检将刀上的红白之物擦拭干净,扭头看着候恂。“候卿,怎么了?”

候恂担忧地说到:“陛下可好?”

朱由检淡淡一笑,说到:“没事,好着呢!侯卿不必担心!”

朱由检望着前方,问到:“那便是益都城,是吧?”

“是。”候恂说到。

“海上秋添寂寞情,万家烟树暝重城。萧萧细雨遥天暮,独向空楼闻笛声。”朱由检轻声吟到。

此诗乃是北宋寇准所著,描写昔日青州盛况。

只是如今朱由检吟来,颇不对景。

此时正是春季,非是秋天。旷野千里,俱是蓬蒿。满地新血,路边又是旧骨。

哪有什么万家烟树?哪有什么空楼笛声?

候恂心中顿时萧索,也不知如何附和应对。

两人回到队伍中,朱由检问徐胜。“徐先生,益都乱局,可有解决之法?”

徐胜手上拿着手机,早已经将益都的情况和谢灵真做了沟通,此时专家组的意见也基本成型。当即便照本宣科地念了出来。

“益都内乱,早已是一团乱麻。与其费心费力去抽丝剥茧,不如一刀砍下,干脆利落。”

“如今陛下的问题在于缺粮,益都屡经战乱,城中并不富庶。但是衡王府还是保全完善的。”

“所以办法也很简单。陛下无须理会其它细枝末节,只需静待城中出了结果,再率兵入城,抄了衡王府,粮食大抵也就有了。”

朱由检凝神细思了一阵,问到:“这么说来,朕还得再等一等?”

“是的。”徐胜说到:“城中乱民蜂起,此时入城,难免有所损伤。为了稳妥起见,不妨再等上一等。”

“是啊,陛下!”候恂也劝到:“乱民杀将起来,那实在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咱们也不能落个残暴的名声,是吧?”

名声!

天子最需重名声。这是不言而喻的。

等城中乱事结束,自相残杀得差不多了,朱由检再从容入城,收拾残局。

钱粮有了,还可以施恩众人,救民于水火危难之中,名声也有了。

可谓两全其美!

朱由检两手握在一起,用力捏了几下,冷笑了一声,说到:“衡王朱由棷,那可是朕的骨肉血亲,说起来,朕还得叫他一声皇兄!”

候恂和徐胜一时不解,难道朱由检此时还顾念着血肉亲情?

却听朱由检又说到:“一想到他府中堆积如山的金银财货,朕,片刻也不想等了!”

说罢,不容置疑地大手一挥,说到:“入城!”

徐胜心道果然,朱由检向来刚愎,在手握强大力量的情况下,哪里会慢慢等。

他想要的东西,巴不得马上就要。

专家组冷冰冰的大数据模型,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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