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
鬼面人不喜不怒，足尖微旋，略一侧身避开飞来的石子。
江琉趁着这个空当快速向后退去，顷刻间就撤出了百步之外。
鬼面人并未着急追赶，似是有些惊讶：“你竟会武？”
江琉蹙眉不答，只抓紧时间离开此地。
此人的来历功夫深浅尚且不明，再加上孙万福刚才那副诡异的死状……还是尽早离开才是。
只不过，对面带着鬼面具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认得自己，却对自己会武一事感到意外，方才他还提到了交易……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江琉脑中纷乱无序，动作却是不慢，眼见着离荒山的方向越来越远。
鬼面人见状，不疾不徐地取出一只暗绿色的竹笛，凑近唇边轻轻一吹。
悠扬的笛声缓缓响起。
与山间的阵阵兽鸣声交织在一块，形成一种诡异古怪的曲调，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显得十分渗人。
江琉脸色一沉，直觉不好。
鬼面人与那夜自己在王家遇到的杀手并非同一个人。
王家杀手用刀用掌居多，而鬼面人则更擅长诡术秘法。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静谧的四周隐隐约约传来嘶嘶响声，泛起不安的异动。
江琉能听见这些嘶嘶的声音正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停下脚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昏暗幕色中，像是有黑蒙蒙的暗潮向自己涌来，将她牢牢围在正中央。
等暗潮离得近了江琉才看清，这些涌动的东西并非潮水——而是蛇群。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小蛇汇集成一片，虎视眈眈的盯着中间的猎物，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它们就会齐齐发动将中间的女子吞食入腹。
江琉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寒。
她实在难以想象，在一派和谐安然的扬州城外，竟有人豢养着这样的毒物。
想必前方的那座荒山，就是鬼面人养蛇的地方了。
她身后的群蛇吐着信子缓缓靠近她。
江琉无法，只能往前几步避开。
其余的小蛇随着她的动作不断调整着包围圈。
待走了几步，她才会过意来，这些蛇是想让自己一步一步回到鬼面人面前。
难怪他一点也不着急。
鬼面人看着江琉缓缓走近自己，似是对小蛇们的表现十分满意，竹笛凑近唇边又吹了几声。
江琉不知这笛声何意，只是周围的蛇群却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
江琉一边往前走，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
她此刻所处的地方空无一物，只有足下的泥土，即便自己一跃而起也难以直接远离蛇群包围。
不过……在前方不远处，栽种着几棵树参天古树。
古树之后，便是一片密林。
若是自己能快速的进入到那一片密林中，借着夜色遮掩，兴许能拖上一时半刻。
只是那些古树离现在的自己尚且有些距离，若是直接从蛇群中破开一条道，怕是等不及自己赶到密林，就会被身后追赶的蛇群撕咬。
此时江琉离鬼面人尚有五十步多的距离。
而最近的一棵古树就在她右前方。
江琉低头想了想，脚步停下，高声问那鬼面人：“方才阁下所说的交易，可还作数？”
身后小蛇见她不走了，纷纷吐起了蛇信，催促她继续往前走。
鬼面人手里轻轻抚弄着竹笛，漫不经心道：“姑娘现在想听了？”
他并不担心江琉能跑掉。
四周皆是他精心养护的宝贝，她不过是瓮中之鳖。
江琉袖中指尖微动，面上却并无异样，高声道：“请阁下明言。”
笛声响起，江琉身后的蛇群安静了下来。
鬼面人这才道：“我需姑娘替我请一位朋友过来。若你能将他请来，我便放你离开，如若请不来，便有劳姑娘与我这些宝贝作伴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冷然，辨不清喜怒，于江琉而言却十分的陌生——这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人的声音。
他到底是谁？
江琉皱眉问道：“什么朋友？”
鬼面人顿了一顿：“此人姓顾，单名一个珩字，不知姑娘可认得？”
虽是问句，可他话里话外却并无任何试探或不确定之意。
他分明早就知道自己认识顾珩。
江琉咽下尚未出口的“不认识”三字，转而道：“怕是要让阁下失望了，我并不知道他在何处。”
鬼面人奇道：“他此刻就在扬州，你们没见上面么？”
顾珩来了扬州？
什么时候的事？
鬼面人又为何觉得自己能找到顾珩？
江琉心中讶异，面上却不显，只摇头道：“我与顾公子萍水相逢，即便同在一城，也并非需要见面的关系。”
说到这儿，江琉微顿片刻，才续道：“阁下怕是找错人了。”
周遭静了静。
鬼面人一时没有接话，似是在判断她所言是真是假，半晌才喃喃道：“难道是我想错了？”
“可不应该呀。”
趁着鬼面人略微分神之际，江琉看准时机，手中一紧飞身而起——顷刻之间就到了远处的古树上。
她只在树上停了一瞬，眨眼间就跃下树冠隐入前方的密林中。
鬼面人这回更加惊讶了。
那棵古树的位置离江琉是有些距离的，她是如何做到一跃到了树冠之上？这速度身法几乎可以媲美飞燕功了，她何时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力？
鬼面人喃喃道：“不应该呀。”
他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不过，她真以为自己能逃得掉么？
荒山附近的这一片区域本就是他平日里训蛇所用，泥土中混着蛇群十分熟悉的药粉，江琉足底沾上了药味，被小蛇找到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竹哨声再次响起。
蛇群听懂了主人的命令，纷纷掉头往江琉离开的方向追去，不多时就来到了密林入口处。
鬼面人悠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默默算着这回小蛇们需要多久才能将人找到。
一，二，三……正数着数，却听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突然袭来，
剑光乍起，下一瞬密林最前方的头蛇列被尽数斩于剑下。
鬼面人瞳孔骤缩：这可是他费尽心血养成的灵蛇！
他如古井无波的心绪终于起了几分波澜，迅速起笛将剩余蛇群召回自己身侧，冷然看向剑光方向：“什么人？”
一道黑色人影从暮色中缓缓走出，似是对鬼面人问题十分不解：“刚才不是你说要见我么？”
来人语调轻快，宛如赴友人之约般自在：“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