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董嗣受命
司马鉴站在在太极殿偏殿的暖阁中,明晃晃的太阳透过白纸斜射在暖阁的软塌上,青烟从两只青铜制的仙鹤嘴里袅袅升起,一盆炭火放在正中间,整个暖阁温暖如春。这间暖阁作为皇帝冬日的书房,与臣子在暖阁中议事,能缩小君臣之间的距离和隔阂。
董嗣进门来不及细看暖阁中的景物,便诚惶诚恐地俯首叩拜道:“臣董嗣叩拜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给董卿赐座。”司马鉴道。
董嗣起身,身子依然躬着,俯首朝下。他眼睛偷偷上瞟了一眼,皇帝的身影在袅袅青烟的后面,看不清楚。心中更是忐忑,都说伴君如伴虎,看不到皇帝的脸,就不知道他的喜怒哀乐。小黄门搬了张凳子过来,董嗣起身虚坐上去,看清了司马鉴的身影,光线从皇帝的后面照过来,皇帝的正面依然是黑乎乎地只能看到个轮廓。
司马鉴看着董嗣道:“董卿,朕调你任支度郎,知道朕心否?”
董嗣立马又趴在地上磕头道:“臣才薄学浅、诚惶诚恐,恐负皇上圣恩。”
司马鉴道:“你定能胜任此职。朕闻你在安故县经营李记盐铺,深谙商道。安故县乃偏隅小县商路尚能通达四海,调你入京为朕经营中枢财政,你尽可放手施展身手。今群小得志,扰乱纪纲,官以势迁,政由情改,朋党交构,荧惑宸聪。树置腹心,遍于贵位;潜结左右,难在萧墙。国赋散于权门,王税不入天府,亵慢无忌,高下在心。朕承先帝之遗志,御极以来,夙夜焦劳。为肃清吏治、民富国强、完成中原统一大业,驱除外夷,殚精极虑,寝食难安。朕需像你一样的能臣干臣,你有信心否?”
“皇上功在千秋,更是西炎百姓之福。谢皇上恩典,臣万死不辞!”董嗣磕着头道。
“董爱卿,增加国赋、王税两项收入汝有何法?朕过几日想看到你的奏章。”
“臣遵旨。”董嗣拜道。
陇西郡通往凉州的官道上,一辆牛车格叽格叽地在泥泞的道路上慢慢地走着,边上有四名衙役骂骂咧咧地抱怨这鬼天气。连续阴雨了几天,泥道被往来的车轱辘压成纵横交错的辙痕。牛车一会儿打滑,一会儿陷在泥潭里,甚是难行。
“这么走什么时候能到凉州啊,一天走不了几里地。”一名衙役抱怨着。
“别抱怨啦,天空不作美也没办法。待会有集镇我请几位小哥吃酒解乏。”这是安故县原县长王强的声音。
琅琊王氏还是派人运作了一番,王强一路坐着马车倒也没受车马劳顿之苦。衙役们也受了好处,没有为难王强,他们知道琅琊王氏的能量。
约莫行了二个时辰,天已渐黑,前面出现几盏灯火。又冷又乏的衙役们精神一下振奋起来,吆喝了一下,喊道:“老王,咱们今天就在前面歇息吧,你也辛苦了。”
王强道:“几位小哥受累了,再赶几步,咱们吃酒去。”
“好咧,大伙加把劲哈。”衙役互相打着气道。
果然,挑着灯笼的是个酒家,两盏灯笼随着呼呼的北风摇曳着。里面似乎挺热闹,这个时辰这条官道上的旅客都在这里休息打尖。
店家小二听见外头有客官便迎了出来,笑着作揖帮衙役牵过牛车,招呼着众人入店。衙役解开枷锁,扶着王强从车上下来,只见王强半个月时间发须几近花白,苍老许多。自己误判冤案惹家族蒙羞,仕途已毁,小桥流水、豪宅美妾的美梦尽碎,心境无比凄苦。往后是过一天算一天喽,他望着酒家的灯笼长叹一声。
衙役拥着他走入店里,择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吩咐店家上些山野蔬菜,五斤手抓羊肉,要了十斤酒开始吃喝起来。
一名衙役看着王强一路上心事重重,愁容尽展,向他敬酒劝开道:“老王,你也别妄自菲薄,你们琅琊王家家大业大,指不定啥时候又能东山再起呢。来吧,喝酒。”
另一位衙役接着道:“对啊,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一天是一天,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别想那么多,想多了也没用。咱们几个今日喝个痛快再说。”
王强勉强呵呵一笑,伸出僵硬的双手捧住碗,感觉到这酒的温暖,腹中一阵轱辘声。他抖动着花白的胡须道:“一路感谢几位小哥关照,王某敬各位。”
“哎,对啦,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想前程。喝!”衙役们赞了一声,一碗酒下肚,然后就撕扯着羊肉大嚼起来。
突然他们感觉不对劲,原本热闹的酒家咋就他们几个在说话?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边上几桌大约有二十多人眼睛全盯着他们。
衙役们一激灵,顿时跳了起来,仓啷一声拔出刀来,喝道:“干嘛?我们是陇西郡府衙役,正在押解犯官。想惹事的,自己掂量掂量轻重。”
边上站起一人,朝王强做了个揖道:“别紧张,我们不是来生事的。您是琅琊王强?能否借一步说话?”说着给一名衙役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王强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几位衙役,衙役互相看了一眼,收包裹的点了点头,收了兵器走出去,守在店外。
那人对王强又做了个揖,道:“先生,我们来自东海,琅琊王氏族老王谦在此等候多时。”“哦,他人呢?”王强一听,松了口气。
“他便在楼上,请随我来。”那人引着王强上了二楼。
二楼是住宿的客房,王强随着步入一间客房,只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窗边。
王强看到此人便拜倒下去,道:“族老,想不到在此还能见到您,我何德何能让族老不远千里之外来此见我。”
王谦摸着胡子,说:“这段时间你受苦了,别多礼,起来说话。”
王强答应一声,坐在族老边上。
王谦道:“咱们琅琊王氏数百年来人才辈出,和关陇士族比起来你们这一脉力量太弱小,受其他家族排挤力不从心。我们同宗同族理应共进退,东海的族人非常担忧你们在陇西的处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