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晚他们三个大的齐齐地出了门,在外边看别的人热闹红火的鞭炮。江静宝提前做了一对耳罩盖住儿子白软软的耳朵。小家伙已经睡得香甜了,她怕鞭炮声惊吓了他。
到了零点的那一刻,全村的人可谓是卯足了劲头地烧炮竹,噼里啪啦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要把他们的说话声都淹没了。虽然大家的条件都不好,但爆竹不论多少都要买上一点来放。炮声越是响亮,这新的一年才越红火。
“咱们明年要多买点鞭炮,不仅鞭炮,烟花也要。”
江静宝踮起脚来在杨铁峰的耳边说。
恰巧这个时候邻居家的鞭炮燃了起来,盖住了她说话的声音。杨铁峰捂住媳妇的耳朵,把她搂在了怀里。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秀发上,粗粝的大掌触着她薄薄的耳朵,这还不够,他微微垂头用下巴的青茬胡渣刮蹭了一下她的脸蛋。
“媳妇你刚才说什么?”
“……”
杨铁峰闷闷地笑了,趁着鞭炮声刚过,俯下身来凑到媳妇的耳边,温柔的嗓音糅杂着粗犷汉子的低沉。
“媳妇咱们这辈子好好过吧,我给你担着这个家,你给我生娃娃暖炕头。”
“‘好’字还缺一半……啥时候给我添件可心的小棉袄?”
江静宝的脸蛋被他温热的气息都熏得红了,推又推不开,拧他腰上的痒痒肉他也不撒手,无赖又蛮横的,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最后,江静宝轻轻地嗯了一声。
“等天天再大一点,我们再要个女孩吧。”
孩子就是甜蜜的负担,养一个就已经很耗费心力了,再来一个江静宝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尽心尽力。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杨铁峰绝对会是个好爸爸。这就够了。
……
除夕过完后的第一天用来祭祖烧香,第二天走亲访友,第三天在家招待客人,直到第四天勉强空闲下来。
杨铁峰在年前早已买好火车票,不过这次买的是一家三口的票。大过年的留着杨春雪一个人在家里也冷清,夫妻俩干脆就把妹子也一块带去g市了。
杨春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坐过火车哩,一路上看啥都是兴奋。
她透过火车厚厚的玻璃窗,窗外的景色从一片皑皑白雪荒山孤岭渐渐地过渡到四季常绿的乔木。
坐了整整两天的火车,穿越了大半个中国,他们终于来到了江静宝的家。
g省的经济较s省来说发达了不少,走在城里的大街上刺溜刺溜地骑自行车的小年轻还不在少数。杨春雪一下火车就热得受不了了。
她咕哝着道:“这里好暖啊,穿件毛衣就可以过冬了。”
江静宝含笑地点头,“热的时候穿件短袖都可以,这里四季的区别不太大。”
杨春雪就开始羡慕了,“这样能省下好多布哩!也不费柴火,我小的时候咱们村冬天每年都有被冻死的人,日子太难熬了。”
杨铁峰这次上岳家没有像上次一样买那么多东西了,只提了一些土特产上门。
江静宝来之前发了一张电报也跟父母道明返家的日子。
他们一行人刚下汽车就看见了郑芳等在车站候着。
她穿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双手交握着取暖,时不时地冲着停下来的公交车望一眼。
“妈妈。”江静宝高兴地喊道。
郑芳闻言抬起头来眼前一亮,“可算是等着你们了。”
“这个就是春雪了吧,多高的姑娘啊,像你哥,这高高瘦瘦的看起来真苗条。”郑芳夸赞道。
杨春雪也向郑芳问了声好。
“我估摸着你们也是这个点下车。”她盯着女儿怀里抱着的胖小子,哎地一声稀罕极了。
“天天身子骨结实了很多啊,这小模样瞅着招人疼,越长越漂亮了。”
江静宝便把怀里的儿子让给母亲抱,小家伙也不抗拒,把拇指塞进嘴里吃手手吃得正欢。
郑芳把外孙的手抓了下来,从女儿的包里拣出奶瓶送到他嘴里。
“妈,你咋知道他肚子饿了。”
果然天天就滋滋地狼吞虎咽地喝起了奶,仍嫌不够,双手抱着奶瓶咕噜噜地吸了起来。
郑芳瞟了女儿一眼,“你们姐妹俩儿还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干啥了……”
杨春雪忍不住闷笑了起来,杨铁峰也微微勾了勾唇。
“得了,这大冷天的还是回家暖和,净傻站这我天天小孙孙都要被冻坏了。”
长到四五个月,小婴儿应该开始认生了才是。但是郑芳抱着天天,这小家伙吃饱了就懒洋洋吧嗒吧嗒了下嘴,眨眨眼就困困欲睡了。
“天天被你们教得真乖,不哭也不闹。多好的孩子,鼻子眼睛嘴巴都长开了,是个漂亮的宝宝……这后脑勺也长得好。”
郑芳一路碎碎叨叨地数着。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江家,江家住在银行的家属大院里,房子是六十年代初刚落成的,搁在眼下那是非常的崭新又气派。
江静宝家里有四室一厅,两个女儿各一个房间,给老人留一个房间。江静宝的爷爷奶奶常年住在大伯家,这个老人房就空置了下来,正好留给杨春雪睡。
杨春雪这一看就知道自个儿嫂子家里条件是真的好,在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不免有些约束。
江静宝去厨房洗了一盘的橘子出来,又去厨房热了一遍饭菜,招呼兄妹俩坐下吃点东西。
郑芳说:“你爸刚出门买香烟了,很快就回来。”
说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江映月的声音透出一抹惊喜,“呀,妹妹和妹夫已经到了。”
江源走进来就给杨铁峰递了一支烟,杨铁峰收了下来却没有点着,而是别再了胸口的口袋上。
江映月笑着跟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又高又英俊,颀长的身躯健硕而匀称。
“姜北哥,你来得正正好。”
江映月引着姜北坐到沙发上,给他介绍:“这是我妹夫。”
杨铁峰黝黑的脸微微带笑,看起来特别的温和,“我们认识的,上次见过。”
江映月瞥了一眼,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不见,这个男人晒得更黑了。
农村人活计苦累,晒得黑成炭都不稀奇,然而晒黑了的杨铁峰却变得更有男人味,人也更沉稳了。漆黑的眼似笑非笑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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