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蔚时不时朝窗外看,盼天色早点暗下来。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处入亢奋状态,对即将到来的夜间活动充满期待。为此她早早地洗个澡,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又挑一件最喜欢的裙子穿上,还把一双小皮鞋擦的锃明瓦亮。
“你这是要跟谁出去?”魏婶觉得女儿反常,顿起疑心。
“和翠翠他们。”魏蔚已经打好腹稿。
话刚落音,就听见门外传来翠翠清脆的声音:“要人喂的家伙,快出来,我们该出发啦。”
魏蔚拿起手电就跑,魏婶跟在后面追。只见门口站着五位半大的姑娘小伙,但她只认识翠翠一个:“翠翠,你们上哪儿玩啊?”
翠翠兴奋的很,学着戏里的动作,向下微微一福,拿腔拿调道:“回娘娘的话,小的们去抓青蛙。”
魏婶又多看几眼三位小伙子,个个人高马大,稚嫩中透着帅气,让人颇生几份好感。又问:“这些后生都是你们同学?”
“待小的一一给娘娘禀报,这是我哥,这二位是我们胡同的哥们。”翠翠指着铁蛋、五一和婷婷油腔滑调地说:“我们都在一个学校。还有他,他是他的老表。”一只手在国强和五一身上点来点去。
魏婶觉的问题不大,但还是说:“黑漆漆的你们女孩子抓什么青蛙,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还是在我家玩吧,让他们小伙子去抓。婶做了米儿糖,好吃的很。”
她对女儿看的紧,一到晚上基本不让她出门。姑娘大了,难免会有心怀不轨的蜂蜂蝶蝶在时刻惦记。
魏蔚老大的不高兴,正想跟她妈妈顶嘴。这时他们家的老祖宗魏老太爷颤颤巍巍地从外面溜达回来,看一眼国强笑道:“哟!钰冬的小孙子!两年没见又长高了,爷爷还好吗?”
国强恭恭敬敬地回答:“爷爷的记性真好,我爷爷身体很好,还和我奶奶一起在河沟里抓鱼。”
“哈哈哈……他和你奶奶是越活越年轻,以后没事常上家里来玩哈。”魏老太爷拍拍国强肩膀,又对魏蔚妈说:“小儿媳妇,让孩子去吧,天天关在家里好人都要憋出病来。”
“谢谢爷爷。”魏蔚拉着翠翠就走。
魏婶扬着喉咙叮嘱:“早点回来。”
男女搭配,做事不累。这是俗话,反映出来的是人荷尔蒙激素有多少的问题。但少男少女在一起,可不光是荷尔蒙在起作用。这是一个特殊的生物群体,义气、情谊、爱与懵懂的性交织在一起,但绝对没有利益上的考量。
一群人在大马路上还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等到一分厂土路时,六个人便稀稀拉拉很自然地分成三队。五一和婷婷走在最前面,他们是有意识加快脚步。铁蛋还想追赶,却被翠翠拉住,故意落在后面。魏蔚从没在乡间土路走过,天又黑,根本看不清路面,饶是她打开手电,仍就高一脚低一脚的不知深浅。如果不是国强时不时扶一把,几次都会跌倒。
来到稻田边,五一高声叫喊:“大家各抓各的,回头在这碰头。”
他和婷婷寻一处田埂走了,铁蛋带着翠翠去了另一处田埂。等国强和魏蔚过来时,早已不见他们人影,只能看见远处有手电光时不时地划破漆黑的夜空。
国强盯着魏蔚的脚说:“你怎么不穿套靴?这要是踩到水田里全都要湿透,说不定还会有蛇。”
“我是第一次,哪知道要穿雨靴。要不你去抓吧,我在这儿等你。”魏蔚颇感委屈,望了望四周黑黑的夜,忍不住打个哆嗦。
“算了,算了,你穿我的吧。”国强把脚从套靴里抽出来,脱去袜子随手塞进口袋,赤脚站在地上。
魏蔚迟疑道:“你不是说有蛇吗?万一咬你怎么办?”
“只有蛇怕我,哪有我怕蛇的。”国强扶着魏蔚的手臂说:“快点穿上吧。”
等魏蔚穿上鞋,他又噌噌地爬上田边一棵樟树,将小皮鞋放在树杈上,跳下来说:“待会儿我们再来拿。”
魏蔚愁眉苦脸地说:“这个有点大,不好走路。”
“将就点呗。”国强先下田埂,站在沟边伸出手说:“拉着我的手,小心点,别滑倒。”
他见魏蔚的连衣裙比较长,又用另一只手托起裙子下摆。
魏蔚的心怦怦直跳,脸像晚霞一样红起来,却听国强说:“以后出来玩别穿裙子,多不方便,要是给那些枝枝丫丫划破就更不划算。真不明白你们女孩子为什么要穿裙子,有什么好看的。”
魏蔚像是给人浇了一头冷水,心凉一大截。自己精挑细选,穿出来就是为了给他看,却没想到他根本不喜欢。
“我穿着不好看是吧?他们都说女孩子穿裙子好看,”魏蔚咬着嘴唇说:“可能是我长得太丑,所以穿的才不好看。”
“那倒不是,”国强毫不在意地说:“你穿裙子是很好看,像一朵百合花。但城里的女孩子可以穿,在我们农村没有哪个大姑娘穿裙子下地,否则还不得糊一身的泥。”
魏蔚听到他的话心里又热乎起来,娇笑道:“那我以后不穿裙子。”
“你们城里姑娘都是娇小姐,又不做粗事,可以穿。”国强照到一只青蛙,手如闪电一般,迅急地扑过去。他将青蛙丢入袋中,又将袋递给魏蔚说:“你就提着袋跟着我走。”
俩人在田间四处乱闯,聊些学习和生活中的趣事,时不时发出细细的笑声。不知不觉中已过去两个多小时,再抬起头,就见黑幕笼罩的大地上只有淡淡的物影,寂静的田野中响彻着嘈杂的虫鸣声。别说能看见五一和铁蛋他们人,就连手电光也见不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这两个活物。
魏蔚茫然道:“我们这是在哪?”
她已经迷失方向,心中隐隐不安。国强走惯乡间小路,看看魏蔚手中的袋子,估计有二、三十斤。他呵呵笑道:“没事,把袋子给我。你在前面走,我替你照着路。”
听国强的话魏蔚特有安全感,穿着又宽又长的雨靴,像是拖着一艘小船往前挪动。
国强在后面直笑,这模样活脱脱像极了他们家的小鸭子。
“你笑什么?”
国强是老实人,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你走路的姿势真可爱,很像我家的丫丫。”
“丫丫是谁?”
“是我爸妈养的鸭子,刚孵出来的时候特可爱。黄蓉蓉的毛,扁扁的嘴,我妹妹替它起个名叫丫丫。”
“好啊,你取笑我。”魏蔚心里羞的很,她也觉得自己姿势难看。总想着把自己最美的一面表现出来,可总是事与愿违。心里一急,就想把雨鞋脱掉,却没留意到脚下的路,踩进两块田之间的通水槽沟里,惊叫一声:“哎呦。”
眼看身子就要倒下来,国强抛下手上的东西,将她从背后抱住。那两只手掌正按在胸口,可他丝毫没觉察到不对,着急地问:“怎么样?没崴到脚吧?”
魏蔚只是稍受惊吓,片刻间就恢复镇静。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异样,又羞又急,却又不敢开口,只盼着他赶紧挪开来才好。
国强见她不做声,更以为是伤到哪。一用力,那手与胸更贴实了,像是故意揉捏似的将她从沟里抱上来。
“我没事,你放开我。”魏蔚心中大臊,脸上布满红云,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小。
国强听她声音大异往常,这才意识到自己握在不该握的地方,忙松开手,木讷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魏蔚低下头,不敢直视国强的眼睛。
两人谁也不做声,一前一后往来路上走。四周的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尴尬的气氛让他们觉得全身阵阵燥热。
国强恨不得拍自己两个嘴巴,怎么能按姑娘那里呢。她要是说出去,大家还以为我是流氓。就是不说出去,我也没脸见她呀。他心里患得患失,陪着小心说:“刚才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说出去。”
魏蔚怕他再提这事,她一个姑娘家被小伙子摸胸,传出去也丢脸。而且……而且自己似乎还很喜欢他,每次想起和他吵架以及他在酒桌上跌倒的模样,就忍不住要偷笑几回,可少女的羞涩让她无法回答国强的话。
国强见她不说话,心里愈发着急,把心一横,跑到前面拦住她,伸出双手说:“是它闯的祸,你把它打断吧,只要你消气就好。”
魏蔚噗嗤一笑:“我干嘛要打断它?你又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我也不怪你。”
她觉得自己的话有毛病,忙补充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好人。”
国强如释重负,腼腆地笑道:“你不会说出去吧?”
“我还怕你乱说呢。”魏蔚轻笑:“咱俩都别说,就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别让任何人知道。”
国强点点头,默默地跟在魏蔚身后,突然觉得这姑娘又温柔又体贴,还非常美丽。
魏蔚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故意找话问:“明天你们准备去哪玩?”
国强讨好道:“他们去哪我不知道,明天我有事要做。你要是有事要我做,我可以先放一放。”
“我能有什么事要做,每天都在家闲的发慌。你明天要做什么?”
“去百货商场扯些布。”国强解释道:“我妈怀了孩子,我这做哥哥的总要表示一下。但这事不能让我姑和我婶知道,否则她们会出钱,那就表不出我的心意。”
“你哪来的钱?”
“来的时候我卖了一袋青蛙和黄鳝。要是早知道我妈怀孕,以前卖的钱就不该全部交给家里。也不知道做一套婴儿衣服要多少钱?我只有二十多块钱。”
“你知道一套衣服要多少布吗?”魏蔚停下脚步:“总不能做几套衣服都扯一种布吧,瞧你这个样估计是不知道,明天我陪你去吧。”
“那感情好,我正担心扯哪种布好。不过……”国强担心地问:“你知道一套衣服要多少布不?”
“当然知道。”魏蔚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表现的机会,得意地说:“我妈就是裁缝,打小我就跟她学。看见我这身衣服不,就是我自己做的。”
国强大喜,忙拍马屁:“难怪裙子这么漂亮,原来是你自己做的呀。”
“裙子是我妈做的。”魏蔚红着脸,指着自己的短袖上衣说:“这才是我做的。”
“哦,哦,上衣比裙子更好看。”国强瞄一眼上衣,眼睛有意无意扫在那对傲然的凸起上,隐约看见两个手印,肯定是自己那双脏手按上去的,这让人看见可怎么得了。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提醒。
魏蔚敏感地发现国强的眼光有异,心里有些微恼,又有些欢喜,更多的是羞涩和刺激。她抬起左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挡住他的目光。
国强收回自己眼神,吞吞吐吐说:“你……你那上面有泥印子。”
“哪?在哪?”
国强哪敢再去看她的胸,指着自己的胸口说:“在你这。”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肯定会让他们胡思乱想。”魏蔚低头一看,又羞又急,拿手直搓衣服。
搓一会儿后,又挺起胸问:“你再看看,还有手印不?”
这是一件白色的上衣,泥水早已渗透到纱缝中,哪那么容易搓掉。
国强苦笑:“还有,要不你再多涂点泥巴。在我们乡下好多大姑娘都下河摸鱼,常弄一身泥回来。身上泥巴多了别人就不会怀疑。”
魏蔚觉得他说的有理,走到田里抓一把泥,小心翼翼地往胸口上涂抹。
“我来帮你。”国强见魏蔚抹的不像,快步走入田中捞起泥巴,左一下右一下在她身上乱抹。
尽管隔着衣服,但那份触感仍让魏蔚面红耳赤,气恼地将手上的泥巴糊了国强一脸。见他跟泥猴一样,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国强见她笑的可爱,也起了童心,用泥手在她脸上点了几下。两人竟在稻田里嬉戏起来,直到远处传来同伴的呼喊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