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吃完了桌上堆积如山的甜品,虽然早就知道在梦境里不会长胖,但是星和流萤还是下意识的准备找个地方走走,去散步消食。
星很敏锐的察觉到流萤眼中一闪而逝的不舍,但她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在黄金时刻的街上走着,明明不算长的距离,却恍然间让星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来——这里,跟上哦!”
可是流萤突然加快了步伐,让星差点都要追不上,她就这样看着那女孩远远的在黄金时刻主干道上奔跑,离她越来越远。
这种不妙的感觉似乎是曾经经历过。
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激动,甚至连那颗平静的心都被悲伤灌满,只剩下面前那因为距离遥远显得格外模糊的影子。
她是那么想要她就这么停下,哪怕不能停下来,只要再等等她也好啊,为什么……
“为什么你又要弃我而去呢?”
那个在心里响起的声音,是星自己的。
回过神来,星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高大的雕像前,那似乎是个卡通人物。
但现在,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那么剧烈的跳动,好像跑过那不过几百米的路程是飞越了某种不可逾越的天堑一样。
星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女孩,尴尬的浅笑。
“不好意思,我有些缺乏运动,你刚刚跑的……也有些过于快了。”
好烂的借口,后面那半句更是毫无理由的。
她总是在说这种白烂话的时候格外有天赋。
“抱歉,我只是想着时间不多,为了带你逛到更多的地方就只能……”
不可思议的是,流萤居然点了点头。
她像是为了转移这尴尬的气氛,指着旁边那个卡通人物的雕塑对着星说:
“看,这尊雕像就是匹诺康尼大名鼎鼎的卡通人物——「钟表小子」!”
“来自匹诺康尼最长久、最著名的卡通动画,讲述了主人公钟表小子与他的伙伴们,在美梦小镇中生活的冒险故事——至今已经连载万集以上了!”
流萤带着热情的向她介绍这个滑稽且富有奇妙版权争议的卡通人物,可是星只是机械的听着。
她的目光只聚焦于面前的这个女孩。
“不过你知道吗?据说钟表小子的原型,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钟表匠」。”
看到星似乎对钟表小子不怎么感兴趣,流萤又费力的挑起了一个话题。
钟表匠?在那个梦境里听说过。
于是,星摇了摇头。
不是不懂,只是想要听听流萤的科普罢了。说来也奇怪,经过刚刚的既视感她现在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导游没那么怀疑了,只想和她再待一会儿。
比起那个所谓的钟表匠,她更想要了解流萤。
“你竟然不知道?他可是匹诺康尼历史上的传奇大享,梦境世界的奠基人,将梦想,化作现实的人!”
流萤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惊讶。
“关于钟表匠的出身,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来自天外的行商,有人说他是监狱星的囚犯,还有人说钟表匠只是一个符号,其实根本不存在这号人物……”
“虽然动画里的钟表小子,只是个冒冒失失的吹牛大王…不过,我还是最相信钟表匠是一位无名客的说法!毕竟开垦梦境这种事,听着就很「开拓」!”
流萤对于〈无名客〉的话题真是很有兴趣呢。
星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她这么想着相当礼貌的点了点头,她一直以来都是个优秀的倾听者,知道要怎么让那些倾诉者感受到满足和快乐。
“……啊!我突然意识到——如果钟表匠真是无名客,那他岂不是你的老前辈?哎,你想和他拍照留个念吗?我可以帮你哦。”
一不小心,话题又扯到了星这个现役无名客身上,可惜,她对于偶像崇拜总是敬谢不敏。
至于那个一直在叫唤的“雕像上的羽毛”,则被她下意识的忽略了。
大抵又是什么钟表小子粉丝的手笔,不得不说给这么一个灰暗的雕塑加个彩色的眼睫毛,确实挺有艺术冲击力。
轻描淡写的略过不和谐的地方,星和流萤旅行还在继续。
她们走过那个可以眺望远方匹诺康尼大剧院的瞭望台,流萤告诉星那个样式独特的建筑原身是阿斯德纳的中央监狱,是家族把它修葺一新才拥有了如今这个华丽的姿态。
她们走到苏乐达汽水主题休闲区“艾迪恩公园”,流萤给星换来了许多游戏币,她们把转盘机里的奖励都抽了个遍……
而之后,流萤似乎打算向她坦白一些事实。
“是啊,一个博爱而宽容的梦…就像家族本身。它浩瀚,又深沉。像一片海洋,就连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也可以安眠其中。”
“……我真的很感谢,你选择出手相助。”
“也因此,我才能向你介绍这座乐园——它愿意接纳我,尽管我不属于这里。我也爱它,所以才想要…同别人分享。”
星一点也不意外面前的少女就是偷渡犯,她早就猜到了,可她不明白,流萤话语中那种溢于言表悲伤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也是那么悲伤。
“你或许意识到了,也可能没有,但我刚才一直在带你绕远路,去各种各样的地方,这是因为…….”
“有人在跟踪你。”
流萤还在说着,但话题已经转向到了和气氛完全不搭的奇妙问题。
不是,你让我靠你那么近我还以为你要……
星冷静了,完全冷静了,比泼了一头冰水还清醒,她现在只想喝一口经典苏乐达平复一下心中那朵刚刚熄灭的火焰。
“谁?”
她这么问流萤,声音小而轻微。
“别回头。我确定他的目标就是你,从我们和加拉赫先生告别起就没跟丢过。我想过这人是不是你的朋友,但直觉告诉我不是。”
流萤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和观察结果。
“他身高大约一米八上下,误差在两公分以内,体格健壮,明显锻炼过。步幅很长,但听不见踏地声,很轻巧。这种步法不会留下脚印……”
“…看来他很擅长战斗——隐秘的那种。他手掌宽大,但手指细长、灵活。我猜他习惯用刀。短刀,匕首……”
“流·福尔摩斯·萤”限时上线,有那么一瞬间,星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侦探小说故事里。
符合这个特征的人……
“嘿,桑博,我说过多少次了,抬头挺胸,把腰板挺直,别那么一副委屈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你为啥会在这里,但你出了门就代表着我们雅利洛六号的脸面!鬼鬼祟祟尾随女孩子像什么样!”
这是王凯文的声音。
星转过身,看见她的凯文老大拎着一个半人高的编织袋(这是装尸体的吧……),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拦住了向她们走来的桑博。
而桑博的表情十分不自然。
桑博,或者说披着桑博样子的某个人望着这个意料之外的搅局者,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理解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
不对啊,明明之前对他的入梦池也动了手脚,为什么他能这么快就来到这里——不是说好了这位只是普通的令使级人物吗,难不成情报是假的?
“怎么?看见我觉得很意外?”
“连你的老板都不认得,这个月的绩效工资必定是要给你挂白条的啊……”
王凯文微笑的盯着面前这个熟人。
真可笑,哪怕是作为战士的直觉,都能告诉他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桑博。
可那又怎样?
几分钟前他连钟表匠这个史前老登都揍了,真不怕某只假面愚者雌小鬼的打击报复。
一力破万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算计都只能沦为无理由让步的屈辱。
“老大,我哪想到难得出来进个货能和您撞上啊……您今天就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呗,等回去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桑博那张脸弯下了八字眉,对着王凯文露出一个十分难看而谄媚的笑容。
你别说,这一笑里蕴藏的窝囊和狡猾,模仿的真是神似无比。
可惜,这位模仿者大概不知道桑博和他的交情,人家在他面前可不会是这副模样。
王凯文走的时候给桑博和乔瓦尼安排了足够他们忙活半个琥珀纪的工作量,还有某只无良岁阳和机械鸭鸭当监工,他但凡能站着走出贝洛伯格半步都算是奇迹……
所以,现在这位“桑博”的回应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完全是找不到办法的牵强附会。
“走吧,别打扰人家姐妹俩逛街了,你一大老爷们像个跟屁虫似的也没觉得闹心……”
王凯文也不当面戳穿,很熟络的把手搭上“桑博”的肩膀,把他就这么从流萤和星面前拖走。
“桑博”原来是想要挣扎的,但他看到王凯文手上的东西时就安分了下来。
那是个还算高档的移动终端。
它被调到了通讯录的页面,而在正上方,显示在拨号栏里等待确认通讯的人物,其备注名正是有在场证明的“桑博”。
“这位朋友,你也不想因为马甲被戳穿,导致后续的乐子都看不到吧?”
“如果你不在乎这个……那你也应该不想,和真正的桑博一样,失去自己的〈面具〉吧?”
王凯文笑着,带着无法反抗的压迫感。
不管这个人是谁,在他的面前都不会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钟表匠是这样的,花火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