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苏奕和前世三个弟子一起宴饮，谈起往昔之事，都很是感慨。
往事如烟，如今师徒重逢时，早已历尽岁月沧桑，和以往截然不同了。
不过，沧海桑田人犹在，不胜人间一场醉。
“那凌问玄说什么一门三天帝，野心倒是不小。”
谈起永恒帝座，苏奕不禁笑起来。
他早有打算，以后的砺心剑斋，也要有天帝，并且要不止一个！
另外，祖庭虽被毁掉，但以后，他会为砺心剑斋安排一个更大的祖庭。
苏奕手中，就有一个现成的“方寸山祖庭”，完全可以拿出来，当做砺心剑斋的祖庭。
方寸，心也。
砺心，磨炼心境。
两大道统的传承不一样，但都和砥砺心境有关。
以后砺心剑斋弟子，同样可以继承方寸山道统，为方寸山传递薪火。
当然，这些话苏奕没说。
没有做之前，他向来不喜空谈。
等以后做了，也就无须说什么，所有人就会明白他的所作所为。
酒宴结束后，苏奕去了一趟试剑塔第十二层。
“还要继续去第十三层？”
洪荒剑妖已经和苏奕很熟了，笑着问询。
苏奕点了点头，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前往第十三层了。”
洪荒剑妖一愣，“你要放弃？”
过往一段时间里，苏奕每隔数天就会前来试剑塔第十三层和那一道天帝印记对战。
虽然屡战屡败，但进步不可谓不惊人，到如今已能够和那一道天帝印记对抗三十招以上！
可洪荒剑妖清楚，纵使苏奕战力再逆天，也终究有极限，核心就在于其修为在寂无境层次已进无可进。
这也意味着，苏奕仅凭自身实力，几乎不可能去击败那一道天帝印记。
“不，我要破境了。”
苏奕微微摇头，叹道，“在寂无境层次，我已将一切力量锤炼到极尽空前的地步，早就能破境，之前全靠一口气压着，才没有踏出这一步。”
洪荒剑妖倒吸凉气。
压境压到了极尽之地？
别人在永恒道途上，都在为境界停滞不前而苦苦煎熬着。
可这家伙倒好，却在为无法压制修为进境而遗憾叹息！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半晌，洪荒剑妖道：“那……你该不会想在第十三层破境吧？”
他不敢想象，苏奕这种怪物一旦破境，所引发的命运之劫该是何等禁忌和恐怖。
甚至担心试剑塔会承受不住这等劫数！
苏奕看出了洪荒剑妖的心思，不禁微笑道：“不必担心，我破境和其他人不一样。”
洪荒剑妖刚想问哪里不一样，就见苏奕已转身朝第十三层行去。
随着他迈步，那一身气息竟是一下子像打破了一层无形的枷锁，骤然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
洪荒剑妖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眼花了。
可当要仔细看时，苏奕的身影早已离开第十二层，消失不见。
“那小子就这么悄无声息、自然而然地破境了？”
“可破境之劫呢？为何没有劫数降临？”
“邪门啊！”
“这是什么路数？难道说他的永恒道途，不受命运劫数的羁绊？”
一下子，洪荒剑妖愣在那，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他生前，曾是纵横在洪荒时代的万疆天帝，一生见过不知多少邪门古怪的绝世存在。
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在永恒道途上破境时，如此随便的！
完全没有任何劫数上演，可那一身道行却自然而然地实现了突破！
“还真是个大异数……”
洪荒剑妖喃喃，“怪不得能够执掌轮回，也不怪他在寂无境修为，战力就逆天到如此离谱的地步，老子算是开眼了……”
试剑塔第十三层。
伴随一声惊天的轰鸣碰撞声，那一道天帝印记轰然崩碎，化作漫天光雨飞洒。
苏奕负手于背，静静立在那。
他衣袂飘曳，浑身笼罩在一层如梦似幻般的剑意光雨中，隐然呈现出一种大而无量的磅礴神韵。
这一刻的他，已是无量境修为。
轻松击败那一道天帝印记，闯过了过往岁月中从不曾有任何人闯过的试剑塔第十三层！
无量境，永恒道途第四个境界。
取“大道无量”之意，臻至此境，可真正感悟到永恒规则中的“真”与“空”。
真为实，空为虚。
虚实之间，不可羁绊，无可度量，故称“无量”。
对修道者最大的变化，就是一身大道根基、神魂修为、道躯力量，大道法则、皆能淬炼出无量之势，以小见大。
体内一沙一石，亦可自成一界。
无量者，永恒之根。
相比逍遥、神游、寂无三境，无量境存在，已是永恒道途上的集大成者。
至于天命境，参悟的已是命运之秘。
感受着一身内外发生的蜕变，苏奕心中无喜无悲，平静自然。
这一天，本该很早就来临。
但正如他之前所言，他一直在压制着，在和自己较劲，也是在和那一道天帝印记较劲。
而今，总算“杯满则溢，水到渠成”。
压制不住的破境，才是极尽空前之突破。
同一时间，苏奕对比前世阅历，得出一个显著而清晰的结论——
江无尘最巅峰时，已被无量境的自己完全超越！
我与我周旋，宁做我。
前世今生，皆为我，打破前世之巅峰，本身就是自身的一场究极突破之路。
之后，苏奕又在第十三层逗留了两天。
两天里，他巩固刚突破的道行，淬炼全新的大道法则，浑然忘我。
除此，诚如洪荒剑妖所言，当苏奕击败第十三层的天帝印记后，自然而然地洞察到了试剑塔的全部奥秘！
整座试剑塔，实则是由一个永恒帝座所化的碎片炼制的“天帝道宝”！
这个永恒帝座，名唤“无尘”，早在洪荒时代就已碎裂，遗落于周虚天地间。
试剑塔，是万疆天帝搜集到的一块“无尘帝座”碎片祭炼而成。
在此塔内，可孕养剑魂、可拘禁大道生灵、可开辟出十三层适合修行的秘界，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妙。
当苏奕击败那一道天帝印记的一刻，也等于得到了试剑塔这件“天帝道宝”的认可。
只要他愿意，随时能把试剑塔炼为自己的一件宝物！
苏奕思忖再三，最终没有这么做，打算把试剑塔继续留在砺心剑斋，当做宗门的镇派之宝。
之后，苏奕又去见了洪荒剑妖一次。
“别指望能凑齐无尘帝座碎片，根本没机会。”
洪荒剑妖，本就是万疆天帝的一缕灵智所化。
他似猜出苏奕的心思，主动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早在洪荒时代初期，世间有着许多永恒帝座，但，大多都已破碎消散。”
“无尘帝座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在整个洪荒时代，那些遗落的永恒帝座碎片，但凡能被找到的，都已被炼为天帝道兵，那些没找到的，要么早已埋在无人知晓的历史尘埃中，要么已彻底消散于周虚，不复存在。”
“我也曾不信邪，在炼出试剑塔后，执着于搜集无尘帝座的其他碎片。”
“可现实终究很残酷，我穷尽一生，也不曾再找到一块无尘帝座的碎片。”
洪荒剑妖说罢，一声喟叹。
苏奕听完，内心也微微有些遗憾。
曾被打碎的，终究已经凋零和遗落，不可能像奕天帝座那般，所遗落的碎片还能被凑齐，还有重塑的可能。
忽地，洪荒剑妖道：“天帝手中的道兵，几乎都是由永恒帝座的碎裂祭炼而成。”
“或者说，只有以永恒帝座碎片为神料，才能铸造出真正的天帝道兵。”
“试剑塔便如此。”
“可这世上的永恒帝座碎片，哪个不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缺之物？”
“不过，你距离成帝还相差一个大境界，不必考虑这些。”
苏奕安安静静听完，道：“我对永恒帝座的执念并不大，但，若以后成帝，倒也根本不发愁找不到一个永恒帝座。”
洪荒剑妖一愣，“这么自信？”
苏奕笑着伸出三根手指，道：“不瞒你说，我如今起码能找到三个。”
洪荒剑妖：“？？？”
苏奕告辞离开了，只留下洪荒剑妖一个人愣在那，嘴里喃喃：“起码能找到三个无主的永恒帝座？这小子真当永恒帝座是大白菜？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离开试剑塔的当天，苏奕前往巫族一脉走了一趟，跟祖巫玄冥吃了一顿酒，聊了一些和“巫族十二始祖图腾”有关的事宜。
而后，便告辞返回砺心剑斋。
就在这天，他又一次收到来自枯玄天帝的传信，催促他挑选“天命之争”的时间和地点。
言辞字句之间，隐隐透着一丝焦急的味道，说世道越来越乱了，连玄离教都吃了个大亏，天下暗流涌动。
不赶紧举行“天命之争”，以后注定会有更多变数，会影响重塑奕天帝座这件大事。
苏奕自然清楚，枯玄天帝所说的，是穷奇山主大闹玄离教的事情。
想了想，他当天就回信给枯玄天帝，给出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七天后。
命运长河之上，文洲渡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