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安从最后面走上前,直接站在苟大人的对面,甚至还对苟大人笑着点了下头。
“沈爱卿,王大人,苟大人所说之事可是真的?”文德帝望向沈遇安。
王阙得满脸沟壑,如今白发苍苍,却穿着红色官袍,如他这般年岁的大臣,多数早已升了上去,而他却只是区区五品官。
“陛下,苟大人所言为真,家妹来京城有小半年之久,却从未来家中给仙逝的父母上过香,昨日老臣的妻子上门祝贺沈家乔迁之喜,却被拒之门外。”
王阙得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沈遇安。
文德帝看向沈遇安。
在众人以为沈遇安会反驳的时候,沈遇安淡声道:
“回陛下,确有其事。”
文德帝没想到沈遇安回答地这么干脆,这让他还怎么找借口啊。
一会儿那苟大人肯定又要抓着这件事不放弹劾沈遇安。
却没想到,沈遇安话音一转:“不过微臣对苟大人和王大人所说不敢苟同。”
“哦?沈大人,事实胜于雄辩,连你自己都承认了。”
“苟大人弹劾下官祖母不孝不悌,本官不认同。”
金銮殿内的官员都看向沈遇安,不少人觉得沈遇安今天少不了被斥责一顿。
“先说不孝,下官觉得祖母正是因为太孝顺了,才会被苟大人和王大人所误会。”沈遇安嘴角含笑地看着苟御史和王大人。
苟御史:???
王阙得皱眉。
苟御史不解地看着沈遇安,就连金銮殿的官员也不解地看着他。
“祖母和王老太爷最后一面,便是王老太爷放言断亲,我祖母日后不再是王家女,两家再无关系,
祖母太过孝顺,遵循王老太爷的话,所以尽管王老太爷已然仙逝,祖母还是没有违逆王老太爷之言。”
话落,金銮殿内的官员惊呆了,还可以这么理解?
不过大家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
因为孝顺所以遵循王老太爷的断亲之言,怎么能不算是一种孝顺呢?
不对,回过神的诸位大臣一言难尽地看着沈遇安。
“胡言乱语,你这是,你这是胡搅蛮缠。”王阙得气急地指着沈遇安。
“沈大人,你休要胡说,这,这,”
苟御史嘴皮子向来利索,不少官员都吃过亏,可是此时却被沈遇安的歪理给气得脸红脖子粗。
刘御史拼命压住嘴角。
李尚书和韩尚书甚至笑出声来。
就连坐在龙椅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文德帝,此刻脸上也带着浅笑。
沈遇安对王大人点头,他确实是胡搅蛮缠,但是他不改。
王大人见状,更生气了。
苟御史上前,大声呵斥道:
“你,就算是这样,那王家夫人上门求和,给你们沈家道喜,为何又把人拒之门外,俗话说长嫂如母,王氏此等做法,让本官不耻。”
拳头硬了,但沈遇安笑得更灿烂了。
“苟大人,您这么真情实感地为王家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家是您什么人呢。”
沈遇安还是一脸温和地看着苟大人,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苟大人恼羞成怒了。
“你们沈家行事不端,本官乃御史,有弹劾官员之责。”
沈遇安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嗯嗯嗯,苟大人可真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官啊。”
苟大人听着沈遇安的话腰杆挺直了,看到一旁瞪着他的王大人,脸色一僵。
虽然是这样,但他收了人家东西,还是要继续攻击沈遇安的。
“沈大人,你有诸多歪理,但王夫人上门道贺,你们把人拒之门外,这不悌的名声,可不是本官冤枉了王氏吧?”
“只听说孝顺父母的,这已出嫁多年的妹妹,还要对兄嫂事事顺从,下官第一次听说呢。”
说个不好听的,王氏如今已经是沈家的人了,由得来王家人告到金銮殿么。
最后,这件事在沈遇安以一敌二一顿输出中,不了了之。
不少大人都看着金銮殿中,温和有礼但胡言乱语的沈遇安。
他甚至都没有生气,一直笑着发言,却把对面当官二十多年的老臣气得脸红脖子粗。
已经从张大海这里知道王氏和王家之事的内情,文德帝看向底下面色淡然的沈遇安。
“沈爱卿言之有理,沈老夫人乃大孝之人,”顿了下,文德帝继续说道:
“长慈才幼恭,沈家和王家之事,事出有因,且这是朝臣的家事,朝廷就不多插手了。”
文德帝明晃晃的偏心,谁能看不出来。
沈遇安那话明明就是歪理,但圣上说了王氏是孝顺之人,那她就是孝顺的。
沈遇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你看,只要你作用大,不管你的借口多离谱,领导自会给你台阶下。
一个不注意,沈遇安右手松了些,半截笏板露了出来。
苟大人和沈遇安眼睛对上。
“陛下,沈大人用半截笏板上朝,实乃大不敬。”苟大人一脸兴奋地指着沈遇安。
沈遇安无语地看着苟大人,笏板之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他自负,如今他圣眷正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文德帝偏心他,偏苟大人要抓他错处。
“启禀陛下,笏板之事和微臣有关。”
沈遇安看向缓步走来的潘风华。
“此事是微臣粗心忘记带笏板,沈大人大义,便把自己的笏板一分为二,沈大人同僚之谊深重,微臣心中倍感之,然,微臣不想连累沈大人,还请陛下饶恕沈大人。”
众人这才看到,潘风华手中的笏板也只剩一半。
“潘爱卿罚俸半月以示惩戒,退朝。”
文德帝说完起身,不给苟御史发言的机会。
这点小事还要歪缠,御书房里面的奏折,都快比他头顶还要高了,文德帝想着,脚下生风离开了。
帝王离开之后,诸位大臣也离开了金銮殿。
沈遇安站在台阶上,看着苟御史和弓着背垂垂老矣的王大人。
他不找王家的事就不错了,对方竟然先出手?沈遇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