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录制选在了一个影视基地。
林希染到的时候，mc和另一位飞行嘉宾都已经在现场准备了。她是自己团队在车上折腾好了来的，也不用再耗费时间去化妆间了。
正式拍摄前，她还是和几位即将共事八小时的工友们认识了一下。
常驻mc很主动地和她聊天。
这几个人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特别会来事儿，人也很聪明，全程都和她商业尬吹，两拨人都舒舒服服。
而徐晚意不同，从林希染刚到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
林希染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还是她和苏锦意的“大小意cp”。
徐晚意比苏锦意小了几岁，她出道的时候，苏锦意已经演过三四部女主了。
电影圈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国产电影的牌面还得是“大小意”。
喜欢清冷系，想要欣赏古典美人，淡妆浓抹都千姿百态的东方风情，得看苏锦意；相反，喜欢少女感，爱慕少女的灵动和蓬勃生长，暧昧的青春朦胧，就得看徐晚意。
可当林希染真正亲眼看到徐晚意时，几乎没认出来这是那位传说中的少女感天花板。
陈琳在车上和她说过：“徐晚意人没什么架子，大概也是这两年flop厉害，连着两部片子扑街，烂得不行。年少成名却只走下坡路，和苏锦意早就没办法比了。”
有陈琳的铺垫，林希染倒是能理解徐晚意为什么看起来没精神。
这要是换了她，出道即巅峰，大起大落的人生在十七八岁到达顶点后，一路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这谁不疯魔。
本着自己是现场咖位最低的姿态，林希染还是去找徐晚意接触，向这位仕途不顺的工友，以表自己的礼貌：“晚意姐姐，你好啊，我是林希染，一会儿请多指教了。”
户外真人秀避免不了跑步和各种奇葩运动，林希染本来还担心自己是这里最瘦弱的，见了徐晚意还是懂了那句——小巫见大巫。
林希染至少还在陈琳的压迫下，每天坚持运动，虽然瘦的有点纸片人了，但还保留着肌肉线条，整体看上去是舒适的。
但徐晚意不同，她和林希染穿着一样的运动套装，却像一个病入膏肓得了绝症的人一样，眼神空洞，看不见一丝求生的欲望。
林希染看见她眼底的红血丝，都有些忍不住心疼：这姐姐不会是几宿没睡了吧，像个鬼一样。
徐晚意脸上是带了妆的，淡红色的唇彩是她脸上唯一的颜色。
她的声音很动听，像雨后屋檐上滴落的水珠，和这张像是三天没吃饭的脸完全不匹配：“你好，我是徐晚意。”
林希染看她一副没精神的模样，弄不清楚这姐为啥要来参加户外综艺。
她恰这种烂钱，至少是有点运动量的。
每天的力量训练和耐力训练，她哪怕是最忙的时期也没落下过。
看着瘦，身体壮实地跟头牛一样。
哪怕现在mc做游戏让她扛三袋子大米上五楼，都没啥问题，可能还能再来一趟，把徐晚意那份一起扛上去。
“你身体不舒服吗？”，林希染知道问这种话不合适，但看着眼前人这副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忍。
徐晚意的反射弧不知道是不是环绕了地球一圈，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林希染在和自己说话：“......我挺好的，谢谢。”
林希染听她这么推辞，也不好说什么了，补了两句关系的敷衍话，就转头回了自己的团队身边。
陈琳见她碰壁，嘲笑她：“徐晚意这人性格怪得很，你也没必要和她搞好关系。”
林希染不解：“不对啊，你不是挺欣赏她的吗？表演课程还让我看她的处女作，说这是天花板的少女感。”
陈琳看了一眼徐晚意的方向，有些惋惜：“她就是圈里标准的一手烂牌打得稀碎，当年捧红她的导演恩师，现在都和她断交了，看这个状态，真的不如退圈好好养病。”
徐晚意再怎么也曾经是电影圈有头有脸的人，现下身边冷冷清清的，还比不上她们这边一个刚成立不到半年的团队热闹。
林希染凑到陈琳旁边，小声地问：“她生病了吗？我刚问她，她说没有啊。”
陈琳瘪瘪嘴：“还不明显吗，你真是傻的不行，她估计病的不轻，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出来曝光。”
林希染也纳闷：“她经纪公司是谁啊？都这个状态了还要让她上班，这不劳动法申诉一下吗？”
“她没有经纪公司，一直都是自己签分约，所以我才不明白，到底是有多缺钱才会这样。”
林希染点点头，似懂非懂。
节目录制很顺利，林希染和节目中最年轻的女mc一队，两人综艺感爆棚，完成任务的速度比谁都快。
结束的时候，林希染都还没反应过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第一次参加这种带些趣味环节的真人秀，林希染一直很兴奋，表现特别卖力，导演都称，剪出来肯定很好看。
陈琳去打点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了，希望能给她剪一些名场面，助推一下后面的专辑和演唱会。
几位mc拉着两位飞行嘉宾一起自拍，林希染很配合，也特别自觉，主动接过自拍杆，站在最前面做那个最臭的人。
还是另一位经验老练的男mc意识到不能让爱豆来干这种事情，开着玩笑就和林希染换好了位置，让两位飞行嘉宾站在最中间。
徐晚意比林希染要矮上几厘米，安安静静地站在中间，温柔地挤了一个微笑出来。
——和林希染张扬的咧嘴笑行成了完美对比。
照片还要经过几家团队精修，明后才会发最后的版本给林希染。
她只需要在节目正式播出的时候，把这些照片和准备好的文案甩到微博上。
这些统统算是节目组的物料，不能提前自己曝光。
弄完这些就已经是深夜一点了。
林希染穿了学校的羽绒服，裹成了一只小熊，和录制节目的几位艺人站在一起。
那位最会来事的mc提议：“录完了大家要不要去外面撸个串喝点酒啊？影视基地这里有家店好吃的不得了，难得来一次。”
其余几人都附和，还和林希染说：“这是每次录制的保留节目，不准提前走。”
林希染倒是做好了要社交的准备来的，点了点头，让悠悠和陈琳说一声，自己带助理去就行了，陈大经纪人可以先回去补瞌睡了。
其余人都ok，把目光又清一色地投向徐晚意。
徐晚意裹了个黑色大衣，看上去着实有些单薄。
她不愧是其中最格格不入的人，淡淡地说：“我还要去赶回横店，明天有戏，就先不去了，谢谢大家的照顾。”
说完这句话，她就做了个挥手再见的手势，转身离开了人群。
林希染一直注视着她，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朝街边走远，影子被拖得越来越长，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翻一般。
路灯下停了一辆黑色越野车，估计是来接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林希染看花了眼，她清晰地看到，那么丧的一个人，在上车的时候，眼里是含笑的。
是那部电影里的她，那个一个镜头就把海外奖项杀遍的她。
是鲜活的。
一位中年mc点了支烟，咳嗽了两声，评价道：“徐晚意这女人真的是异类啊，有时候你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厚脸皮，怎么还不退圈。”
那位会来事儿的mc呵斥了他：“别这么说，大家赚钱都不容易，这还有小孩儿在呢。”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林希染一脸茫然，徐晚意刚走，这群刚才还笑嘻嘻和和气气的人，就已经开始在背后说她坏话了。
中年mc冷哼了一声，并不打算用正眼看林希染：“徐晚意还说自己有戏要拍，真不知道圈里哪个制作还敢用她，不知道脏了多少好本子了。”
其他人还在给他打呵呵：“哎呀你这就是吃不到葡萄就嫌酸，想进组下次咱们也好好准备，别和一小姑娘置气。”
那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给他台阶：“现在的小姑娘，脾气一个比一个大咯，我上次做游戏还被那女的粉丝骂咸猪手，就那身材谁愿意碰啊，又没几块肉......”
“够了，过分了啊！”来事儿的大哥制止了这场尴尬的对话，转移了话题：“算了，今天大家都累了，下次有机会再约吧，希染你也早些回去，最近肯定也忙的不行吧。”
林希染也顺势说：“嗯，是有些忙，我就先走了，下次我请各位前辈好好吃顿饭，谢谢大家今天的照顾啦！”
回到车上的时候，陈琳还问：“不是要出去吗？我差点就让黄叔开车了。”
林希染觉得筋疲力尽，自己的营业能量已经耗尽。
见她一副看透了世间人心的出窍模样，陈琳安慰了两句：“有没有摄像机，你自己还不清楚是什么区别吗？”
“知道是知道，但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
“踩低捧高，哪一行都是这样，是不是我平时给你挡掉太多了，突然认识到社会险恶了。”
林希染抱着陈琳就开始哭：“呜呜呜呜呜我爱你！你说要是有一天，恶势力的人要潜规则我怎么办！”
陈琳帅气地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都给姐死！我手下的艺人，都！别！想！”
林希染看了都觉得脖子一凉。
好样的，这个经纪人没选错，安全感满满。
保姆车发动。
林希染坐回座位后，插好安全带，打开手机给宋昂发了深夜的撩骚短信，准备把刚刚问陈琳的问题甩给他：
【要是有人想要潜规则我怎么办？】
发完后，她还美滋滋地想，一定会是什么“干碎他”、“撕烂他”、“我的女孩没人敢动”等玛丽苏杰克苏发言。
“滴——”
林希染打开看，两眼一黑，为宋昂的脖子倒吸一口气：
【你是说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