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白衫军进入谷州后一路向北,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远离战火。
他们还要时刻提防来势汹汹的伯莱国人,以及那个时刻惦记着将他们挫骨扬灰的后陈军队。
文泰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小镇,也许军队可以在那里得到修整。
死气沉沉的小镇已经毫无生气,空无一人的街巷被掠夺得分毫不剩。
被撕成碎片的小镇,他们是这里唯一的活人。
文泰咒骂伯莱国军队,他没想到那些曾经不愿杀人的士兵,如今却变得这么嗜血。
来回飞舞的蝇虫贪婪地舔噬着路边死掉的牲口,恶臭的气味引得所有人连连干呕,所有人都忍不住用衣袖捂住口鼻,来减少难以接受的气味吸入鼻腔。
文泰放眼望去,恐怕这些尸肉已经腐烂很久了。
本来打算今晚在这个小镇过夜,看来部队只有尽快退出这里另寻他处,以免被疟疾等疾病所感染。
随后部队在文泰的指挥下离开了这里...
当月空高挂的时候,白衫军终于找到了一片开阔地带,文泰下令在此安营扎寨。
文泰记得到,自己此行的目地是救人而非与伯莱国交战。
不过文泰也不能任由这些强盗,在他的国土上胡作非为。
白衫军在谷州搜寻了一些日子,并没有碰上半个伯莱国人。
纪武在获得文泰许可后,只身离队前去寻找父亲纪匀途。
文泰需要两州刺史纪匀途的军队,和自己一同对抗伯莱国人。
他相信刺史与自己一样,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这些天,他们救下了许多逃难的百姓,还收拢了一支溃败的谷州兵。
在谷州兵的帮助下,文泰很快找出了伯莱国人的位置,而且熟悉了他们惯用的战术。
根据情报,伯莱国军队并不团结,他们内部划分为新军和旧军两派。
新军装备着火枪大炮一类的新式武器,是当今伯莱国国王的矛头。
好在这支部队人数稀少,难以利用装备的优势快速扩大战线。
所以,伯莱国在巩固所占地盘时,主要依靠的还是旧军。
而旧军则是在伯莱国内战后投降新国王的军队,或者是训练不足、战斗力低下的农夫构成。
他们人数众多,但是缺乏攻坚能力,所以大部分人员都用作搬用掠夺物资和守备占领地的粗活。
一旦有大规模战斗,旧军也是冲在第一线的炮灰。
文泰已经知道了,当初自己在伯莱国对付的“海盗”,恐怕就是这些敌对于新国王的旧军。
文泰忘记了风景珩的建议,他决定寻机优先对付新军。
只要斩断伯莱国矛头,就算不能让他们完全退却,也能遏止他们继续南犯的脚步。
“正前方向发现敌人!”
在所有人不懈努力之下,他们还是碰上了入侵的伯莱国人。
文泰刚想开口下达命令,这些在此休息的伯莱国人也发现了他们,迅速冲出帐篷进行作战准备。
伯莱国人推出大炮进行调校,尽可能快地让大炮进入射击状态。
新军的火器营也摆开阵列,做好的抵御白衫军冲击的准备。
本来袁洋敌的第一道防线应该由旧军构成,用来弥补火器漫长的装填期间,阻碍敌人快速突进。
然而袁洋敌与付庄互相敌对,在澹台文澜离开后越发明显。
于是两只军队各自为战,并没有相互配合。
即便如此,火器的威力依旧不可小视。
而白衫军手中的火器相比伯莱国,太过简易。
他们的人数太少,敌人又太多。
硬打硬冲,必然会让部队陷入绝境!
这一点,文泰再清楚不过!
对抗强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狂妄自大...
见敌人迟迟不敢进攻,袁洋敌有些飘飘然。
他让大炮率先开火,朝着敌人的方向狂轰乱炸。
对方在他的大炮面前害怕了,白衫军释放起滚滚浓烟开始后退。
袁洋敌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开炮——前进——胜利——占领新的城市。
只是这一次,恐怕不那么简单!
文泰亲眼目睹过血肉之躯在弹丸与炮火之中的脆弱,所以他选择了浓烟。
用看不见的烟雾来阻隔视野,拉近距离后,让自己擅长刀剑的士兵来对付只擅长火枪的敌人。
袁洋敌知道一个叫文泰的将军带着少得可怜的部队来对抗伯莱国,虽然他不知道文泰究竟是谁,也不知道文泰喜欢使用何种战术。
不过~~袁洋敌毫不在乎!
浓烟让他不能轻易开炮,但是他身边还有不少预备队。
这些可怜的家伙放弃了安全的阵地,被袁洋敌踹着屁股统统赶进了烟雾缭绕的交战区。
但是他忽略了被文泰整合的谷州败兵,这些渴望找回颜面的士兵终于找到了机会,从另一侧的树林中冲了出来,对着失去保护的炮兵宣泄满腔怒火...
袁洋敌见势不妙,将身边没回过神来的传令兵推下马背,丢下部队逃走了。
伯莱国的大军分布在广阔的占领地上,损失掉的士兵犹如一个壮年受了点皮外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要作为主帅的他还活着,隔天再打回来就行了。
就在文泰庆祝首战得胜时,纪武也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纪匀途。
此时的两州刺史纪匀途正吓得东躲西藏,信件送去顺城的当天,铺满涂改笔迹的信纸就被他发现了。
纪匀途猜测女皇收到空信封一定很生气,派来的军队看起来并不足以抵抗伯莱国。
所以他认为,这支白衫军一定是来讨伐他自己的。
纪武及时带来得消息,让纪匀途有些喜出望外。
他没料到一封空白的书信也能达成目地!
早知道这样,他又何必挠上一整夜的头,写一封“留给自己”的信。
纪武请求父亲将军队交给自己,然后在亲兵的护卫下前往顺城。
因为那里,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纪武认为,纪家对这场浩劫观望得太久了,伯莱国的入侵就是上天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他必须带兵前去帮助文泰,才能表明纪家对朝廷的赤胆忠心。
纪匀途表扬了纪武的勇气,这让习惯了被父亲批评的纪武,感觉非常意外。
父亲没有责怪纪武在谷口擅离职守,也没有将军队交给主动请缨的他。
纪匀途表示将亲自领兵,前去协助文泰对抗伯莱国人,却不同意纪武前去通风报信。
他让欧阳恭悄悄离开了身边,充当信使给奕川送去了消息,也可以避免这个眼熟的家伙被纪武撞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朢州牧欧阳恭投靠了后陈,只是鲜少有人得知,这个叛徒正在谷州做客。
文泰与伯莱国已经打了一仗,好像还占了一些便宜。
纪匀途自己那些败给伯莱国人的手下,也被文泰接收了不少。
既然双方还在积极寻找机会再来一仗,也许这次他有机可乘!
这几日卞业很是心烦,白衫军就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
每次双方接触后,自己刚点燃火绳,这帮幽灵便远远的避开大炮射程。
一旦再次回归队列前进,这帮幽灵又继续跟了上来。
卞业带着手下的士兵跟随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趟过这些泥泞不堪的大道上。
沉重的大炮在这些装满雨水的坑洼上显得越发笨重。
卞业抬头看了看天,这雨没有一丝要停的样子,反而越下越大了。
身边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这鬼天气,我全身都湿透了!”
“别说了,我感觉脚在皮靴中就像是在开船。”
不远处的一个炮兵已经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挂在身旁的大炮上,悠哉的拿出一张毛巾搓起澡来。
暴雨带来了艰难的行军,好在也赶走了没完没了的白衫军。
卞业开始怀恋自己的灰鱼营,虽然那些士兵战斗力低下还毫无斗志,可是也胜过这个火炮营。
这些名义上由精锐士兵组建的部队,不过是一帮老兵油子,像他这种临时调来的长官,很难管理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
回忆归回忆,时间可不会因此而停止!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在大雨的掩盖下却难以分辨究竟为何。
朦朦胧胧中,卞业看见了混着白衫的铠甲。
他心里大惊“是白衫军!”
“他们来了~准备战斗!”
卞业手下的炮兵听见喊话,开始费劲的转动着大炮瞄向喧嚣的方向。
保护他们的另一队士兵,也拿起了火枪对准了越来越近的敌人。
火枪兵看见人影后尝试着开火,身后的炮兵也装填好炮弹准备插上引线。
可是!枪炮就跟中了诅咒一样毫无反应!
人群乱成一锅粥,士兵们丢掉了枪炮和自己的长官准备各自逃命,从天而降的白衫军却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弃抵抗,可以保全你们性命!”
卞业低垂着脑袋准备听天由命,耳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六?!”
卞业眼睛闪烁着活下来的光芒。
“别来无恙!”
文泰也大吃一惊,因为他认出了招呼自己的人。
“你还是回到了故土...”
卞业说的这句话,让人听不出是替文泰高兴,还是替伯莱国惋惜。
此时的卞业五味杂陈,自己居然在异国他乡做了自己曾经手下的俘虏。
一个士官上前吼道“大胆,少将军问什么答什么,岂由你信口开河!”
看来“李六”混的不错,短短时间已经当上了夏国的将军。
只是不知道凭借过去的交往,对方能否给些情面。
卞业想了想,还是强迫自己说出作为一个军官该说的话“少将军,看在过去的交往,还望放这些士兵一条生路。”
没等文泰开口,卞业又补充道“我...愿意留下来...接受你们的惩罚!”
文泰说道“伯莱国趁中原大乱,对大夏百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而你也帮助侵略助纣为虐,我俩已经没有什么交情可言。这些士兵既然放下武器投降,那就让他们回家,不要再将他们拖进战争。”
文泰再一次看着卞业,想到他曾经对自己和宇文曼的帮助,于是说道“我欠你的,这次也还给你!你自己走吧,希望下次我们不要在战场相见!”
这一次战斗虽然杀敌不多,但是击溃了伯莱国战无不胜的谎言。
而澹台文澜从朢州到伯莱国这条掠夺矿产的通道已经完全打开,袁洋敌与付庄的矛盾又越发激烈。
于是他决定暂停扩张,将袁洋敌调回伯莱国完成别的任务,只留下付庄和旧军转攻为守,保留现有成果就好。
文泰完成了拯救灾民的任务,还额外击退了不可一世的伯莱国大军。
他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内心也担忧着顺城的安危。
派人前去寻找纪武并告知大军动向后,率领白衫军开始返回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