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野一边喘着气,一边抬头看着松岛,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输。”
松岛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京野突然一个翻身,用剑背砍向她的腿,松岛吃痛,往后一退,摔倒在地上。京野迅速站起,竹剑砍在了她的肩上:“你输了。”
京野此时其实非常狼狈,头发凌乱,脸上也都是汗,但是当她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火热的怒放的美。
代表比赛时间结束的钟声正好响起。
京野脱力,收回竹剑抵住地面。
体育馆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然后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松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暗起来。
这算什么,区区一个京野百香,却这样让她颜面尽失。
她看着此刻失去力气的京野,眼神发狠,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和阻拦的情况下,突然朝着京野的脸砍去。
京野瞳孔骤然放大,身体却僵硬地无法移动。
周围的人已经有女生尖叫出声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那个东西先是在地面上旋转了一段时间,然后跳向松岛的手。松岛吃痛,把剑甩开了的同时,也被这个力量冲击在了地上。那个东西又掉在地上,弹了两下。
京野看去。
网球?
她回头,看到日吉手里拿着网球拍,冲着她点了点头。
松岛不甘心,又要去捡剑。
“够了。”
一个声音传来。
忍足不知何时走到了场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松岛:“你现在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恶意伤人,我已经报给校方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相信后果你也明白。”
这时,松岛的朋友匆匆赶来,带走了松岛。
忍足这才走到京野旁边,看着她一脸汗水夹着灰尘的狼狈模样,叹了口气:“好好的一小姑娘变成了这个样子。”
京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我赢了。”
忍足看着她的表情。
和京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安静中带着点阴郁。而此刻,她却灿烂得像一朵雏菊。
忍足之前也是抱着半看热闹的心态,此刻却觉得,这个女孩,值得他正眼相待。他掏出手帕,递给京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嗯,你赢了。”
日吉默默看着,然后视线在调转的过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部长……”
迹部站在观众席的最高处,和日吉的视线恰好碰上。
他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然后转身离开,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嗯,是我。不用来了。体育馆内的秩序已经恢复正常了。但是私自进行这种带有斗殴性质的比赛,找纪检部的人去,严肃处理。”
“嗯,两个都处理。”
京野百香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了。
先是被人挑衅,搞得一身伤不说,后来还因为“斗殴”,被罚劳动服务一个月。
不过相比起自己,松岛所收到的惩罚就重多了。由于她的行为带有明显攻击伤人性质,被要求回家反省一个月。
京野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不要先去担心别人比较好。她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忍足发短信。
“忍足,你和迹部学长关系比较好,能不能帮我旁敲侧击一下,这个劳动服务,具体是干什么啊?”
京野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就先去洗澡了。等她洗漱完回来,忍足已经回复她了。
“放心。”后面还带了一个贱贱的表情包。
京野瞅了这一来一回的表情半天,也没看出这问答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难道忍足的意思是,让她放下杂念,接受惩罚?他什么时候这么哲学了?
京野疑惑地摇了摇头,关机睡觉了。
或许是今天太累了,她的呼吸很快就平稳了。
迹部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全身上下都被盔甲包的严严实实,肩上还扛着一个看不出形状的巨大包裹的人。
迹部叹了口气:我就该猜到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场面的。
他懒洋洋地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京野摘下头盔,压低声音:“是我。路人君。”
迹部语气毫无波澜:“哇,真的没想到。”
京野仿佛没听出迹部话里的敷衍,一边回话一边想把肩上的东西卸下来:“路人君,在你的帮助下,我终于打败了巨龙斯……斯多……”
她的语气可疑地顿了顿:“我终于打败了巨龙,赢得了胜利。”
迹部:……这次你连编都不想编了吗?
她接着说道:“我特地割下了巨龙的一条腿,打算送给你做挂件。”
迹部看着她逐渐打开那个包裹,感觉脑中的弦一下子崩断了。
“你给我出去!”
好不容易让京野回去自己那里,迹部也出门去打工赚钱了。
这是他这几个晚上第一次出门,在走出门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异样。
从前,这个梦境的天一直都是灰蒙蒙的仿佛即将要下暴雨一样,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与晦暗。建筑七零八落,人烟稀少,衰败冷落。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就以为这个地方本该如此。而此刻,天空仿佛暴雨过后,骤然放晴,蔚蓝无垠,而街道也变得整洁起来,甚至开始有人走动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在京野打败了所谓的巨龙之后的变化?
迹部脑子里闪过一道光,但是又觉得虚浮难以抓住。
和忍足做朋友,大多数时候是很舒适的。
他会考虑到你的想法,不会触及谈话雷区。他永远能找到两个人最舒适的相处方式,礼貌但又不显距离。在你困难的时候,给你可靠的建议。
当然,只是在大部分他的恶趣味没有发作的时候。
而此刻,京野站在网球部的训练场内,有点怀疑人生。
她看着一旁坐过来休息的忍足,不敢置信地询问道:“这就是你让我放心的理由?”
忍足靠在座椅上,双手架在长椅的椅背上,惬意地回答道:“这难道不是比你去扫校园更好吗?”
京野余光扫到那些有意无意飘来的视线,咬牙切齿地低声回道:“我宁可去扫学校!”
这个社团里,到处都是她不认识的异性,京野觉得自己有点窒息,又有点尴尬。
他们谈话的背景,是嘈杂的人声,但是京野却清晰无比地听见了忍足问的那句话。
“京野,社团活动是冰帝学生必须要填报的一项活动,你为什么没有参加,也没有人觉得异样?”
京野一瞬间觉得所有血液都涌向了大脑,又觉得大脑好像有些缺氧。
忍足语气温柔,并没有咄咄逼人:“我并不是想要窥探你什么。但是,选择不吃午饭去躲避无人陪伴的事实,选择宁可去帮人打扫卫生也不去参加社团活动。京野,其实没有必要把人群往外推。”
这个时候,场内的迹部已经开始在叫他的名字,示意他可以上场训练了。忍足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放下毛巾,站起身了,和京野说:“偶尔,也可以选择去拥抱一下人群吧,这也是他的意思。”
忍足用手指了指迹部。
京野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
迹部拿着手写板,一边观看部员们的训练,一边记录着什么。或许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转头看过来。
他的视线仿佛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却不带有刀剑的锋利。
迹部的目光在京野身上稍作停留,然后移到了忍足身上,远远喊道:“忍足,你还在那边干什么!”
忍足一边无奈地应道,一边朝场内跑去:“还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放松。”
他跑到迹部旁边,迹部皱着眉,问他:“你在和她聊什么?”
忍足转着网球拍,一脸促狭:“聊你啊。”
迹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吧?”说完,他停了停,也并没有等忍足回答,而是转身离开了。
“唉,”忍足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坦诚的人看来不止一个啊。”
其实让一个外人随随便便进来网球场帮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迹部却答应了。忍足也相信,自己都能观察到的事,迹部不会看不到。只是连释放善意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迹部这种别扭的性格,真是让人束手无策。
迹部走到京野百香身边,想和她嘱咐一些事情。按照忍足这种爱看戏的性格,肯定没交代清楚京野到底要干什么,还总是抽空划水。
京野正低着头想事情,听到迹部叫她,她抬起头,一脸郑重其事。
迹部微妙地觉得,这种郑重其事的表情很熟悉,甚至带有一点让他不安的气息。
“迹部君,请你教我拥抱人群的方法吧!”
话说出来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迹部难得地有点结巴:“说这种话……你不觉得羞耻吗?”
可能是忍足本身带有文艺气质,这种话由他来说,违和感并不强烈。但是当京野郑重其事地说出来之后,显得格外尴尬。
迹部抚着额头,无奈道:“忍足都教了你一些什么啊。”
京野:……我现在也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