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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变天(1 / 1)

三伏天气,温度一天比一天高,太阳一天比一天升得早。

才六点的光景,阳光已经染上了热度,空气闷热,让人心浮气躁,睡不踏实。

不过这天,云起市很早就热闹起来了,估计有一半的年轻人是直接通宵到了现在还没有睡。

昨晚,网上发生了两件大事,几乎掀了半个云起市。

晚九点,突然有好几个平时在网上特别活跃的时代新风的工作人员同时发了微博,说酝酿了这么久,终于要变天了,大家看完满脸问号,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时代新风可是娱乐行业的大龙头,屹立多年不到,和其他各个公司之间交往复杂,形成固定的关系网和制衡,其中牵扯的利益众多,要是时代新风真变天,整个行业都会下场暴雨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时代新风官微又突然转发了一段视频,顺利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而同时,之前的那几条微博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

阳光被窗帘遮住大半,几丝寥落的晨光钻过缝隙折了进来,长而直的黄色线条落得很长,一条一条分散开,斜向上路过时怀瑾光洁的下巴,最后落在他略苍白的唇瓣上。

明显地感觉到右眼的视野减弱,时怀瑾拧紧了眉头,扯下眼镜闭上了眼睛,抬手抵着太阳穴揉了揉。

神经紧绷太久,头一阵一阵抽着疼,眼睛十分疲惫。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了,盯了一整晚的电脑,彻夜未眠。

关靳推门进来,将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看着闭着眼睛的时怀瑾,他不免有些担心。

“时总,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你的眼睛……”

时怀瑾睁开了眼,放下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淡声道:“没事。”

一口喝下小半杯冰咖啡,时怀瑾又重新戴上了眼镜,拿起了鼠标,垂眸盯着电脑屏幕,“现在情况怎么样?”

被问到正事,关靳收回了视线,打开了手里的平板,认真的把时代新风那边传过来的数据分析报了一遍:

“离视频发出去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八个小时,话题的讨论度还在继续上升。”

“时代新风官微转发了之后,又被各大新闻网和微博大v转发,其中,时代新风官微的微博阅读次数为十亿,讨论次数接近20万次,实时热度翻倍……”

时代新风不愧是水军的头头,舆论界的大亨,不管真假,只要经过它流出去新闻,关注度就会呈指数模式上升,次次爆到热搜。

怕被考究党找茬,时怀瑾并没有对何长青的视频做任何处理,直接发布在了网上,所有细节,完完整整。

视频的地点是在洁白的病房,雪白的床,一尘不染的白墙,而何长青是镜头里唯一的异色。

他坐在床上,对着镜头,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一点一点全部说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肮脏到让人咬牙切齿。

事情的开始,只是一次偶然的,一位不负责的家长不经意间的纵容。

之后,满足过欲、望的禽兽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变本加厉地纵容心中丑恶的野兽吸食无辜人的血肉。

何长青借着公益的名头下乡支教,教留守的小女孩子们舞蹈,高尚的行为获得了乡亲们的感激和好名声。

可实际上,他却利用老师的身份,对那些小女孩进行猥、xie,甚至对那些才几岁的小孩子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也曾经在给热爱舞蹈的小孩子当家教的途中,趁着家长不在为所欲为,还实行要挟恐吓,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侵害,最后给孩子造成了很多的心理问题。

出了事,就用金钱摆平,反正他挑的都是一些没权没势,懦弱无助的普通家庭

何长青在舞蹈界德高望重,就算受害者出来发声,也没人会信,因为在事情发生之前,那些家长和孩子都百分百相信他,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于是没有证据。

而且二十几年前,家教辅导才刚刚发展起来,没有经验,体系不全,又没有监督。

网络也不如现在,能为自己发声的地方少,对法律和医学的普及更是不及现在,家长们分不清事情的严重性,又怕事情传出去被人看不起,怕孩子被人嫌弃嘲笑,所以很多人最后都只能无奈拿钱息声。

于是何长青犯过的所有罪,都被很完美地掩饰了过去。

在昨晚事情被曝光之前,他在公众心中,一直都是一个高尚无私的艺术家形象。

尽管那些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但就是因为时间久,藏得太好,才会更加容易引起整个社会的关注。

视频的最后,何长青整个人都疯了,笑着对着镜头破口大骂:

“你们现在是不是都在怪我,觉得我恶心?”

“哈哈哈哈,那么应该要去问问那些父母,那些拿了钱的父母,那些口口声声喊自己的小孩宝贝,却把孩子完全交给我的父母。”

“要是他们在场,我会做这些事吗?”

“是他们毁了自己的孩子,还毁了我……”

……

从从教人士的失德,到家庭教育的疏忽,再到法律科普的不全面和旁人的无知嘲讽,这些种种,都是射向那些无辜孩童身上的利剑。

更甚至,有些人也许到现在也没有走出来,他们生活在人群中,躲躲藏藏,视线畏畏缩缩,自卑自怜自弃。

事情越传越大,出了圈,引起社会的反思,变成了全民话题,已经不单纯是舞蹈界的事了。

官方也发了声,将对何长青的处罚结果公布出来,并考虑加重处罚力度,话题的热点进一步往上涨,被推至风口浪尖。

一个晚上过去,渐渐的,就有些人在里面浑水摸鱼,挑起了别的话题。

……

关靳把大致情况说完,时怀瑾从屏幕上抬头看向关靳,敲了敲桌面,冷声道:“还有呢?”

事情对社会的影响如何,何长青被人骂的有多惨,名声有多臭,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

若不是那天安之哭到昏厥,迷迷糊糊地念叨着,责怪自己不够勇敢,一直不敢把何长青的事情说出来,时怀瑾压根不想把事情挂到网络上。

他之所以把事情共之于众,一是为了替安之勇敢,二是为了解决安之的后顾之忧。

网络上的事就是这样,有一部分网友对女性总是有着莫名的恶意,就算是受害者,也会到处被人乱说,最后变成一个以后一旦提起就会自动浮现在眼前的污点。

若这件事情以后经过别的有心人的手爆出来,谁也不能保证会对安之完全没有影响。

他不希望以后安之在舞台上认真跳舞的时候,台下有部分人会带着或怜悯、或可怜、或者其他的有色眼镜对她指指点点。

……

看了眼时怀瑾,关靳轻咳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继续往下说:

“大概一个小时前,有人转发微博的时候开始带上了夫人的名字,和我们想的一样,有人不怀好意地想将话题往夫人身上引。”

说完,关靳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们事先有准备,时代新风那边一直有人评控,所以还不算太严重,目前还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

时怀瑾点了下头,敛下眉眼,咔哒咔哒地点击着鼠标继续往下翻。

[挖瓜娱乐扒皮v: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何渣渣是安之的启蒙老师,就何渣渣这样的人,应该不可能对安之什么都不做的。

但好像没听说过安之和何渣渣之间有什么矛盾,上次在节目上还一起吃饭,还是说他们……

有没有知道点什么的人,出来来说一下。]]

这个大黄v名气不小,专门在各种话题下引战,恶臭粉丝多,所以微博底下的评论不少,排起了很高的楼。

“别乱说,真这样的话,安之也是受害者,呜呜呜,心疼,我的小仙女不干净了。”

“哭你麻呢,你才不干净,你全家都不干净!”

“没事勿cue安之,人家安之欠你的了,一言不合就瞎j、b乱cue。”

“艹!这什么,不食烟火的小龙女被渣渣染指,这走的是小龙女的剧情啊,小龙女可是我的意难平,现在又多了一个。”

“滚,恶心博主,什么都不懂就乱bb,人家安之有背景,又不是普通家庭,何渣渣乱来不是找死吗?”

“牡丹身下死,做鬼也风流,他那种人只看脸,会放过安之?”

“楼上是代入自己吧,这种事对女孩子影响大,是能乱说的吗?”

……

时怀瑾往下翻了翻,“安之”的名字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时之间,和安之有关的评论铺天盖地的涌现。

时怀瑾顿时沉下了脸,转过电脑屏幕对着关靳,冷声道:“这叫控评?”

“这叫不太严重还在掌控范围内?”

面对时怀瑾的逼问,关靳狠狠咽了口口水,视线躲闪,解释道:

“《心随舞动》的半决赛快开始了,所有选手都在暗地了使劲,所以各种水军往上涌,一时压不下……”

“而且幕后推手不止一个,单家也下了场,利用公司直播平台,明里暗里的引导话题。”

婚事既定,单家现在和时和梁是一条线上的人,估计是因为上次牌桌上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趁机拿夫人出气,估计是想借此敲打他们时总。

想到这,关靳真是想直接冲到单珊珊的直播里去发语音骂人,甚至想穿过网线捶爆时和梁的狗头。

就他们时总对夫人的在意程度,单家小公司不自量力,简直是想自取灭亡。

不做人,没脑子,还给他增加工作量。

简直是愚蠢至极!

屏幕上的字扎眼,时怀瑾推开电脑,烦躁地从椅子上起身,从桌上抽出了一支烟,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拉开的窗帘。

关靳抬头看去,日头渐渐升高,悬在空中,热度像是穿过了钢化玻璃,直直地照在了身上,逼出了一身的汗。

关靳抬手抹了把汗,拿起打火机走近。

“嗒”的一声轻响,蓝色的火焰蹿起,烟被点燃。

橙色的火星明明灭灭,灰白色的烟雾绕着修长的手指,袅袅上升。

时怀瑾没有烟瘾,很少抽烟,但也并不是不会抽。

只是担心安之不喜欢烟味,所以他从没在安之面前抽过罢了。

夹着烟送到唇边,时怀瑾背过身,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和人,白皙的食指搭在细细的烟管上敲了两下,烟灰簌簌下落。

半晌,烟燃了一半,时怀瑾微眯了眯眼,转过身,缓缓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冷声吩咐道:“所有提起安之的微博,只要带脏字的,一律律师函警告。”

“马上准备好材料告刘贤,把赔偿金翻到最大,逼他把幕后主使人说出来。”

说着,时怀瑾转身走到右边的柜子前,抽出最右边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甩到关靳身上,“把这些照片寄给单珊珊。”

关靳手忙脚乱地接住文件袋,打开翻了两下,又迅速合上了。

照片太高清,高清到有点辣眼睛。

嫩、模绑着皮鞭,贴着窗,面对窗外的人,而时和梁就压在后面,玻璃上都是痕迹。

也不知道时和梁哪里找出这么多野生嫩、模,一个一个腰是腰,腿是腿,什么姿势都能摆,汽车、泳池、酒店,各种场合都轮了一遍。

人前多温和的男人,一身正装,一丝不苟,笑得儒雅,私下却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乱七八糟的道具齐上场,甚至在公共场合寻找刺激。

关靳也不是不看片的人,可刚刚看的那两眼,他简直想洗眼睛。

抱着文件袋,关靳偏过头,偷偷觑了时怀瑾一眼。

男人侧身而立,面无表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一副特质的丝边眼镜,平添了几分书卷气,眼神中的压迫被镜片挡住,看着单纯无害。

但本质上就是个阎王,他都不知道这个阎王是什么时候找人拍的这些照片。

难怪之前,阎王会对时和梁发那么大的火。

越想,越觉得这个时和梁太不要脸,之前还敢对他们夫人起心思,简直是欠收拾。

见关靳没动,时怀瑾不耐地瞥了他一眼,“还不去?”

关靳这才回过神,连连点头后退,“去,去,我马上就去找人办。”

“不,我亲自办。”

关靳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了门口,手刚要碰上门把手,又被时怀瑾叫住了,“等一下。”

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微微一颤,关靳抬起头,“阎……时总还有什么吩咐?”

“给楚知意打个电话。”时怀瑾重新在办公桌前坐下,低头打开了手机。

关靳一愣,目露疑惑,“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时怀瑾看也没看他,缓缓启唇,“她懂应该怎么做。”

……

早上七点半,正是吃餐的时候,网上又热闹了起来。

很少在网上说话的楚知意顶着大号出了声,痛斥无良营销号瞎带风向,乱说话,毁人名声。

说何长青的确是教过安之,但每次她都在场,而且家里还装了摄像头,所以并没有发生那些不良大v说的那些事。

而且何长青并没有教安之多久,很快就辞职出了国,那个时候,根本没人知道何长青会做出那样的事。

在最后,她还发了几张模糊的照片,证明训练厅里确实安装了摄像头。

楚知意很聪明,在字里行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虽然她确实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是这也并不耽误她责骂那些营销号“冤枉”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再之后,楚安堂也站了出来。

楚老当场爷子爆怒,亲自站出来为自己的外孙女说话,并直接发了律师函警告,态度十分强硬。

楚家的外孙女不允许人污蔑,楚家的名声也不得沾染一丝一毫的不好。

网友们这才知道安之除了是国内著名的芭蕾公主之外,背后还有楚家。

他们口口声声可怜安之,其实就是暗骂楚家没用,没保护好自家的小外孙女。

然而楚安堂延续了几百年,几乎无人不知,楚安堂的拥有者楚家是大门大户,书香门第,出了名的家风严谨,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对自家外孙女的安全松懈?

于是那些阴阳怪气的人纷纷息了声,不敢再“心疼”安之。

……

一场风波来的突然,消失的也很快,一切都在时怀瑾的掌握之中。

看着楚知意和楚安堂发出的声明,时怀瑾勾起嘴角嘲讽一笑。

楚知意和楚老子之所以站出来,一是为了名声,二是因为了他。

没有一个,是真心担心安之的。

冠冕堂皇的声明,每一个字都理直气壮,一点看不出心虚,可事实上,他们都没有保护好安之。

没有保护好当年才几岁的小女孩。

时怀瑾扔开了平板,拿起了手机,点开,摸了摸壁纸。

照片是安之去拍节目的前一天晚上睡着的时候,他偷偷拍的。

照片里,银灰色的大床上,安之侧躺着靠在他的怀里,左手拽着被角遮住半张脸,右手和他十指相扣,额前的碎发微湿,脸色红润,睡得正熟,恬静美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屏幕变黑,时怀瑾才移开视线。

他将手机放进口袋中,起身朝门外走去。

关靳带着秘书小米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差点和时怀瑾撞上,“时总,你去哪?”

“时代新风。”时怀瑾淡声答道。

关靳脚步一滞,下一秒,他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推到小米怀里,转身跟上了时怀瑾,“时总,您今天要去医院检查眼睛。”

“邓医生已经连催了三天了,您再不去,他会追上门,亲自去公馆请。”

时怀瑾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那就等他来请。”

关靳:“……”

他盯着时怀瑾的背影,久久无言。

邓医生会追上门是没错,但是在追上门之前,一定会先把身为时怀瑾助理的他骂得狗血淋头。

……

云起市,时怀瑾忙忙碌碌,像时钟一样连轴转,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而与此同时,揽星河古镇里,阳光正好,小船晃晃悠悠,水波温柔,两岸歌声四起。

沈梵梵、程琼和郝灵韵坐在船头,鞋子放在身后,三双脚丫子垂在船边划着水,兴致勃勃地跟着岸上的歌声合,三个人合出五种调。

而安之和宁歌坐在船尾,头挨着头,昏昏欲睡。

沈梵梵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凑到程琼耳边问道:“她们俩怎么还在睡,昨晚作贼去了?”

她把声音压低,但都被收音设备收了去,一字不落。

程琼掩着唇笑,“对啊,她们俩的确是组团作贼去了。”

郝灵韵也凑了过来,“真作贼啊?偷什么?”

程琼缓缓启唇:“手机。”

沈梵梵:“……”

郝灵韵:“……”

手机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不过昨晚安之和宁歌确实是组团偷手机去了,宁歌出的主意,安之点的头。

……

昨天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而后又转大巴车绕了好几个小时的上路,路边风景虽好,但是看久了也腻。

道路曲折,弯弯曲曲,像绕圈圈似的,绕得人头晕,好几个人都晕车,直接被绕吐了。

沈梵梵和程琼就是其中两个。

好不容易车停下,连午饭时间都过了。

导演匆匆安排吃了点东西,而后停下拍摄,开了一个小时的会,交代安全事宜。

接着又继续拍,搬东西,找到自己的房间,收拾房间,整理好又是几个小时,每个人都累瘫了,没了游玩的心情,于是早早的就回了房间。

民宿的房间很大,几个女生一起睡一个大房间里,开坐谈会,东扯西扯地聊了很晚。

直到晚上十点,才陆陆续续睡下。

揽星河古镇远离繁华的市区,四面环山,临水而居,十分的安静。

木质楼阁架在水上,夜间温度低,凉风习习,万籁俱寂,躺在床上能听到水流晃动的声音,非常宜人入梦。

身边的人都睡着了,呼吸声轻柔,可安之却久久不能入眠。

大概人的习惯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一旦养成就很难改,除非能找另一个代替。

安之已经习惯了被时怀瑾抱着睡,现在没了时怀瑾在身边,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偏偏导演组把手机藏得严严实实,坚决不肯还给她,她连电话都不能打。

又翻了个身,竹子编的枕头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躺在隔壁,正闭着眼睛酝酿睡意的宁歌听到声音,也翻了个身,小声唤安之:“娇娇。”

夜间风大,棉麻的帘子轻轻飘动着,轻柔的月光趁机钻了进来,卧室挤进了朦朦胧胧的光。

昏暗的光线之中,安之能看到宁歌睁着的眼睛,她轻轻应了一声,“宁宁,你也睡不着吗?”

宁歌点点头,“嗯,白天在车上睡太久了,你呢?”

安之眨不眨巴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我想阿瑾。”

“……”

宁歌搓了搓手臂,轻嘶了一声,“想到睡不着?”

“嗯。”

宁歌沉默了。

她偏过头看着门,想了想,突然坐了起来,声音压着兴奋,建议道:“要不,我们去偷手机怎么样,我知道手机放在拿里,就在一楼客厅。”

安之眼睛一亮,没说话,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用行动附议。

……

“后来呢?”沈梵梵问。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程琼突然笑出了声,“手机没在客厅,刘导把手机带去了睡觉的房间,放在床边。”

“噗~”

沈梵梵噗簌一声笑了出来。

“绝了,好鸡贼。”

……

小船越漂越远,从河道转进略窄的小溪,阳光移到头顶,亮得晃眼。

安之眉头轻拧,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荷塘,一望无际。

睁眼就是惊喜,仿佛偶入荷花深处。

偏过头,一个小小的莲蓬就在旁边,安之伸手轻轻一折,茎就断了,莲蓬落到她的手里。

而此时,刘导正在船头吩咐任务,“……嘉宾和导演组比赛摘莲蓬,哪一方先摘到,豪华大餐就归谁。”

他话音刚落,回头,就看到安之手上拿着一个莲子,正作势要剥。

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安之停下动作,回过头。

大眼瞪小眼,大眼疑惑,小眼沉默,旁观者鼓掌,哈哈大笑:

“让我们恭喜娇娇,开门红,赢得豪华大餐。”

宁歌被吵醒,睡眼朦胧,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了?”

刘导头疼地摸了下头顶,“咱们节目能正经好好拍吗?”

宁歌揉了下眼睛,摇头,“不能,众所周知,在逃公主是慢综。”

刘导:“……”

头秃。

沈梵梵伸手戳戳他,笑眯眯地问,“刘导,大餐是什么?”

刘导翻了个白眼,“导演组做。”

沈梵梵沉默了。

程琼:“……刘导,咱们节目能好好拍吗?”

“不能。”刘导摊手,“没钱。”

……

《在逃公主》的拍摄确实和宁歌说的一样,特别轻松,不像其他综艺一样有嘉宾比赛的环节。

日常就是嘉宾们和导演组对抗互怼,所以嘉宾之间没有幺蛾子,极其团结,异常欢乐。

小日子晃晃悠悠,两天很快就在欢声笑语中过去了。

安之第一天来的时候,总把“阿瑾”两个字挂在嘴边,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想时怀瑾,晚上甚至想到睡不着觉。

但从第二天开始,她提起时怀瑾的频率肉眼可见的减少,晚上睡觉,她甚至直接爬到了宁歌的床上,抱着宁歌睡。

第三天晚上,几人干脆把床移到中间并到一起,安之被挤在最中间,左拥右抱着睡。

……

周末,时代新风安安静静,人很少,一楼的前台都只有一个,而顶楼的最大的会议室里却坐满了人。

大大小小的股东和管理层围着巨大的实木办公桌,坐了整整一圈。

主位上,时怀瑾支着下巴,目光淡淡的,“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坐在下方的人眼中满是愤怒,却敢怒不敢言,于是只能转过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嗡嗡声吵吵囔囔,闹的人脑仁疼,时怀瑾拧着眉头,拿起面前的文件夹,用力往下一拍:

“嘭~”

“有意见直接说!”

常年居高位的人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时怀瑾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不怒自威。

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凝结,鸦雀无声。

“不说就是没意见?”语毕,时怀瑾又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很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

“哗”

文件被扫落在地上,声音十分突兀。

坐在时怀瑾右下方的宴离生拍了拍手,猛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抬脚在地上翻开的文件上狠狠碾了两下,一边碾,一边看着时怀瑾笑:“时总,这个执行总裁我不需要。”

“宴总,”闻言,有人急了,上前拉住了宴离生的手,忙劝道:“宴总冷静点。”

“是啊,是啊,有话坐下,坐下好好说。”

宴离生甩开了那人的手,继续盯着时怀瑾,眼中笑意未减,尽是嘲讽:

“很好,我输了,时怀瑾,时代新风现在是你的了!”

音落,宴离生扯下胸口上的章扔在桌上,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扬长而去。

“嘭、嘭、嘭~”

门被用力砸上,又弹开,震耳欲聋。

“时总,这……”

一直低着头的时怀瑾缓缓抬头,突然问道:“你们知道我和宴离生的事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了兵不厌诈。”

没人说话,时怀瑾坐直了身体,捡起宴离生的章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顺便将手边的水也倒了进去。

扔下瓶子,他视线冷冷地扫了一圈,意味深长道:“兵不厌诈这四个字,你们今天要记住。”

说完,他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衣领,“散会。”

胶着了好几天的股东会议就此结束,时怀瑾带着关靳走了出去,留下满满的一桌脸色苍白的股东和皇亲国戚们面面相觑。

时代新风变天了,连真正的太子爷都走了,他们这些老家伙,迟早也会被撤……

出会议室左转坐电梯,右边靠近消防梯处,是一个死角。

宴离生手上捧着一个纸盒子,懒洋洋的靠墙站着,像是在等他。

时怀瑾挑了下眉,“还没走?”

宴离生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抬了下盒子,“收拾东西才能走人。”

时怀瑾点了下头,站在电梯前等电梯。

宴离生站在没动,看着显示屏上跳跃的数字,他收了脸上的笑,突然出声:“这几天,辛苦了。”

时怀瑾勾了下嘴角,带着关靳进了电梯,回身看着电梯外的人,“投资而已。”

看着电梯门完全被关上,宴离生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微微扬起了嘴角。

……

下了楼,时怀瑾一把扯下了领带,绕了几圈放进衣服的口袋里。

他现在成了时代新风有决定权的最高持股人,在别人眼里,他有了实权并降了宴离生的职,而宴离生不甘屈居人下,愤然离职。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下一步,还要等。

和那帮老家伙打了两天一夜的口水战之后,时怀瑾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

走出大厅,时怀瑾侧过头想和关靳交代一点事情,手突然被一根冰凉的东西缠住。

低头一看,是医生专门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

回头,面前站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正鼓着眼睛狠狠瞪着自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好哇,可算是被我逮到人了,你这个臭小子,怎么想泥鳅似的总抓不到。”

“现在长本事了啊!挂了我四五天的电话,还把我拉黑,怎么,去趟医院能要你的命?”

“别跟我说忙,忙什么忙,赚这么多钱又用不完是想带进棺材,去阴间潇洒啊……”

……

骂完,他不由分说拽着时怀瑾就走,“走,今天说什么也要和我去医院!”

被强行拉上车坐下,车立刻往医院的方向驶去,时怀瑾看了眼窗外,顿时哭笑不得:

“邓叔,我本来就准备去医院。”

老医生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头朝时怀瑾吹了下胡子:

“我信了你的鬼,你这个臭小子坏得很。”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就知道骗我开心,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眼睛。”说着,他抬手在时怀瑾眼睛下面用力点了点,“你看看你,像熊猫似的,熬几天夜了?”

“你不是结婚了吗?小姑娘怎么也不管着你一点。”

时怀瑾往后一退,躲开了老医生的手,“她没在家。”

“哼。”老医生突然伸长脖子凑近时怀瑾,盯着时怀瑾的眼睛,缓缓启唇:“是还没告诉人家小姑娘吧?”

不用时怀瑾回答,他看时怀瑾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老医生退回去坐好,“我就知道你,你这个臭小子,坏得很,心黑得狠。”

时怀瑾也没反驳,任老医生念叨着,垂下了眼帘,藏住了眼底的神色。

……

时怀瑾不听话,检查结果并不是很好,提的建议又不愿意听,老医生脾气又上来了,戳着时怀瑾的脑门,念了大半个小时才放他走。

拿着检查报告坐上电梯,时怀瑾抬手抵着眉心,用力闭了闭眼。

坏事总是喜欢挤在一起,排着队来,让人应接不暇。

关靳见了不禁有点担心,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声,“时总,我觉得邓医生的建议挺好,您要不试一试?”

时怀瑾没答,低着头沉默着,眉宇间充满郁气,捏着报告的手指越收越紧,指尖被压得泛白,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低到关靳离他两米都能感受到他的压抑。

又郁又颓。

关靳很少看到这样的时怀瑾,上次看到,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关靳。”良久,时怀瑾突然抬起头,看向关靳,认真道:“马上买去峒霖市的机票。”

关靳一呆,“啊?”

《在逃公主》现在正在峒霖市的揽星河古镇拍摄。

“现在,买票。”时怀瑾不耐地又重复了一遍。

“哦,好。”关靳连忙拿出了手机,搜了一下,而后小声道:“时总,最近几天的票都没了。”

时怀瑾皱眉,心中的烦闷更甚。

“叮~”

就在这时,电梯门被打开。

“阿瑾。”

时怀瑾闻声,抬眸,时修和何清歌正站在电梯门口。

时修看着时怀瑾,笑了一下,“阿瑾,你是来看你母亲的吗?”

看何风眠?

时怀瑾突然笑了,拽紧手上的报告单,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握着手机,盯着时修的眼睛,缓声道:“爸,我只是到了时间来检查眼睛。”

闻言,时修僵住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这对别扭的父子,何清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往前一步靠近时怀瑾,关心的问道,“检查结果怎么样?”

时怀瑾摇摇头,“没什么事。”

听到这个答案,关靳放下了手机,下意识偏头看向时怀瑾。

“爸,小姨,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时怀瑾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说完,他抬脚越过时修和何清歌,大步往医院外走去。

关靳礼貌道别,小跑着跟了上去,气喘吁吁地问:“时总,我们现在回公馆吗?”

时怀瑾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关靳,眼眸深沉,像是压抑着一场不能发泄的风暴。

“去峒霖市。”

短时间内,各种事情撞到一起,连着好几天不能好好休息,情绪积压到了顶点,急需一个发泄点,时怀瑾连声音都变了。

“申请航班,会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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