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孟姜,还真是个奇特之人,让他的关注越来越深。
京城这边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就风起云涌,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而已。
而在南边巡察盐道的秦正焕真意气风发,完全不知道风险就在眼前。
自古以来盐就是硬通货,朝廷依靠盐和铁来征税,可见其意义重大。因为关系国计民生,所以一直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
贩卖私盐相当于偷朝廷的税,数量稍微一多就是死罪。而且小作坊制作盐手段低劣,很多是毒盐,百姓吃了是要死人的。
但哪怕明知道要上绞刑架,依旧有许多人铤而走险,只因为利润丰厚,可以说一本万利。
盐道存在的价值就是维护朝廷的盐税制度,保证朝廷收入来源。而秦正焕这次下去,就是巡察地方上盐税情况,以及贩卖私盐情况。
直白点说,很多贩卖私盐都是官商勾结,背后都有大贪官在做保护伞。
如果盐道巡察是硬茬子,自然是要斗智斗勇,把背后的伞给□□。但若像是秦正焕这样捞钱去的,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秦正焕每日里喝喝酒吃吃饭逛一逛花楼,还能被各路官员追捧,小日子过得简直乐不思蜀。
等秦正焕两个月后回京,带着十几个箱子放到船上都能压得水位线下降,而且左拥右抱四个美人,和离京时的低迷状态完全不同。
秦正焕都想好了,等他回到户部走一走过场,几个月后就去投奔宁王,总比在王尚书手下死熬要强许多。
只是秦正焕刚一到家,他的箱子就被世子大哥扣下。
秦正焕十分看不上这个窝囊大哥,眼里全是轻蔑:“大哥你这是作甚,难不成还要强要我的私房?咱们侯府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世子面无表情看着秦正焕,“你那些脏钱我可不敢要。只是我侯府百年基业,不能被你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给毁了。父亲躺在病床上不能处理你,那我这大哥就承担起责任来,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规矩。”
世子对着下人挥挥手:“拿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人。”
秦正焕懵了,他带回家的四个美人也懵了,当即就哭哭啼啼起来。
世子看着这几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分开关起来,这些都是人证,一个都不能死。”
“大哥,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是要做什么?”秦正焕终于意识到不对,“大哥你疯了吗?我若得不到好,你也跑不了。”
世子冷冷道:“我这是大义灭亲,有什么好怕的?”
这边刚把秦正焕关起来,张氏和张文莲便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大呼小叫大骂世子,还要去大理寺告世子不孝敬母亲。
世子要去忙正经事,世子夫人钱氏看着这位继婆婆冷笑道:“你也配当母亲?当年我襁褓中的婴儿为何会突然离世?我和世子为何从此再没怀过孩子,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为何!”
看着钱氏要吃人的模样,张氏心里发虚,嘴上却强硬道:“我哪里知道,肯定是你们活该生不出儿子,活该当绝户。你们敢欺负正焕,我让你们不仅没有儿子,连命都没有。”
被这个恶毒的继母骂做绝户,钱氏再不能忍,狠狠揪住张氏的头发,在她左右两个腮上挠了几道子。
因为钱氏的指甲长,所以张氏的脸瞬间血肉模糊
“来人呀,把这个不敬长辈的畜生给我拿下。”张氏大声尖叫着下命令,而除了她身边几个丫鬟婆子,府里其他下人并不动。
这些下人不仅不动,甚至将世子夫人保护起来。
张氏捂着流血的脸大怒道:“反了你们了!”
钱氏刚打了人感觉神清气爽的,一脸笑意:“母亲您息怒,年纪大了不要动气嘛。来呀,扶着老夫人回房休息,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以免吹了风。”
见姑姑都被打了一顿,后又推着走了,张文莲赶紧低头跟着走人。刚刚她要上手帮忙的,可却被下人给拦下来,她意识到侯府的天要变了,于是十分乖巧。
钱氏冷笑道:“白莲花你真是个傻子,这次秦正焕带回来四个美人,你却生了儿子也得不到扶正,可怜不可怜?你还不赶紧给自己找个退路?”
张文莲身子晃了晃,却识时务的没敢反驳。退路?她一把年纪了,而且名声都坏透了,还怎么找退路?
但是儿子怎么办?张文莲想见一见儿子,但见到钱氏疯狂的眼神,屁话都不敢提一句,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说。
钱氏其实就是故意刺激她一下,又不是真好心劝她离开,见白莲花依旧赖在侯府,她一笑置之。
钱氏在家中掌控局面,世子则马不停蹄把秦正焕受贿来的几箱子金银珠宝和一些可能的证据打包送到了户部,呈到了王尚书面前。
而王尚书已经从孟姜那里提前得到消息,装作一番震惊之后,拍桌子立刻让人押着秦正焕去求见皇上。
可怜的秦正焕虽然是勋贵,却因为官职太小,从来没见过皇上。头一次有机会,竟然是因为自己贪污受贿,且和宁王有勾连。
宁王这一段故事属于皇家内部事情,暂且压下不提,但利用职权贪污受贿,且数目巨大,自然是进了大牢。
王尚书没给秦正焕弄一个斩立决的罪名出来,已经是念着孟姜所言,要让他慢慢看着所筹谋的全部倒塌,好让他死不瞑目。
而且等宁王出来,把广义侯府一窝端不也挺好?
不过侯府世子大义灭亲,自然没有受到牵连,之后甚至还得到了官升一级的嘉奖。
听着广义侯府的是是非非,孟姜其实早就没什么感觉。这些人渣的苦难只是开始,她做到该做的,坐收果实就好。
第269章被欺骗的原配
八月十五团圆夜,孟姜带着乐善到王家玩了整整一天。
孟姜自己其实或寂寞或热闹都无所谓,但看到乐善和表兄表姐亲亲热热玩到一处,性子大大方方的,和在广义侯府时候那种小心翼翼完全不同,孟姜心里很喜欢。
看到孩子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孟姜外祖母小声笑道:“阿姜,你看咱们乐善和勤山是不是特别般配?年纪也般配,性子也般配,两个人都稳重大气,以后真过日子肯定好得很。”
孟姜一脸迷茫:“……啊?乐善今年才十岁呀,我都没考虑过这个事情。”
外祖母抬起手指头狠狠点了点孟姜的脑门子:“虚岁十一哪里小了?本朝刚开始那些年,为了鼓励人口十三四岁就成婚的比比皆是,也就这几十年才放开一些,很多人家不舍得闺女,顶多也就留到十七八岁。”
“就算十六岁成婚吧,是不是也要十一二开始相看?当年相看当年成婚那是小门小户才干出来的事情,大户人家不都是走动几年才办喜酒?”
孟姜三舅母凑了过来:“就是呀,我们勤山虽然不敢说风流倜傥一枝花,但好歹模样端庄、身材魁梧、文武双全,放眼京城也是头一波人才。最关键是性子好,绝不是那种尖酸刻薄欺负媳妇的莽夫。”
“而且老大媳妇性子好,绝不是个恶婆婆。男人对后院的事情不清楚,可咱们过来人门儿清,好男人真没有好婆婆重要,阿姜你说对不对?”
三舅母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再说我这身板还能活个几十年呢,保准给你照顾的乐善妥妥的。”
老夫人打了儿媳妇后背一巴掌:“我也能再活几十年,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老夫人这一句让周围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小辈都忍不住往这边瞧。
孟姜看着外祖母一家子这么和睦团结,心里也热乎乎的。
她也知道古代时候婆婆的权力太大了,拿出孝道来压死人,遇见个恶婆婆,绝对能逼死人。
见孟姜思量,表嫂也就是勤山的母亲笑道:“阿姜妹妹就一个女儿,多考虑一些也是对的。不过妹妹放心,我保证好好督促勤山上进,这几年也绝不相看别人家,等您思量好了再说。”
太婆婆和婆母都喜欢孟姜和乐善,夫君也心疼乐善这个外甥女,最关键儿子勤山也喜欢乐善这个小妹妹,她自然乐见其成。
再往实际说,她有三个儿子,勤山也不是长子,能娶到乐善这个富足出身的独生女儿是只赚不亏的事情。
不是她势利眼,而是过日子本来就不是空中楼阁,不论男女总得有钱过日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孟姜有一点点心动,但夫妻这种事情要看缘分,乐善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她现在那么小,哪里懂什么叫一辈子,还是等到十四五岁再提。
万一乐善不想嫁人,孟姜也觉得不错,只要女儿喜欢就好。
不过这一晚过后,孟姜心里安定了许多,总归乐善有了多种人生选择。
闹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吃过中午饭母女二人才回到自己家里。
娘俩刚想躺下,便听到门房来通传,说是孟府老爷来人。
听到外祖父来了,乐善身子便是一紧:“娘,我陪着您一起。如果外祖父再训话,我帮您反驳回去,我不许任何人说您不好。”
往日原主只要回娘家,张氏就教育她要三从四德,好好侍奉公婆夫君,还时不时挑刺说原主哪里不够好,丢了孟家的脸面等等。
而原主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满口的“妻受命于夫”,要谦卑恭良,两口子简直要把孟姜逼死。
孟姜不喜欢这个父亲,但之前忙着站稳脚跟,如今忙着秋收的事情,还真没顾上孟家的事情。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那孟姜就要问问他这个父亲是如何当的了。
孟姜抱抱乐善:“好孩子,如今娘变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需要乐善宝贝保护。我要和你外祖父谈点正事,你好好睡一会,等我的好消息。”
乐善见娘亲笑眯眯的样子,想想娘亲如今能干的很,她点点头:“好,如果娘需要再来叫我。”
孟父探花出身,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却依旧俊秀洒脱,今天只穿着一身蓝色家常袍子,简简单单却不失儒雅。
若不是孟姜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还真容易被他这副面貌给骗了。孟姜屈膝行礼:“给父亲请安。”
孟姜父亲见到孟姜,仔细打量了一会才沉着脸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你商量都不商量就和秦正焕和离,和离后也不说归家,就只知道王家,你眼里还有孟家?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我知道你心里怨恨张氏,她这个继母当的如何我不做评价,好歹把你拉扯大了。再说哪怕你不敬重张氏,我可是你亲生父亲!”
孟父一边骂着,一边坐在了正堂中间的座椅上,气得胡子都吹个不停。
看他小胡子一翘一翘的,孟姜觉得十分好笑,刚刚儒雅俊秀的印象完全破灭。“父亲一见面就兴师问罪,却不问我过得好不好,不问我为何宁愿一个人拉扯孩子也要和离,还真是让人寒心。”
“我那好继母和广义侯夫人是堂姐妹,对于这二人我做过什么,您难道不知道?白莲花的故事满京城都知道,您不会耳朵不好使,到现在还一无所知吧?”
孟父狡辩道:“张文莲做的事情是不对,但与你继母有什么关系?而且女人要大度宽和,主动想着为丈夫纳妾才是,怎么可以心生嫉妒?”
孟姜:“……”可去你的,白莲花和秦正焕那一对渣男贱女是普通的纳妾事件?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满京城只要是正常人都同情孟姜,她这个父亲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可真是想让人把他的猪脑子给爆了!
孟姜冷笑道:“那我祝你和继母之间出现一个张文莲,祝弟弟和他媳妇之间也出现一个张文莲,祝你们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还有,若没有两个姓张的女人在背后撑腰,白莲花也不敢闹到这么大。她们既然联合起来不让我好过,那我反击一下下应该没错吧?”
孟父瞪着孟姜,见她一脸讥讽的模样,心里明明气得要死,却还记得这次来的目的。
孟父拿出一副慈父模样,叹气道:“你呀你!算了,你现在连女儿都这么大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离也离了,小家也立起来了,还有王家给你撑腰,我这个父亲可有可无。”
“至于你继母,她虽然可能不是好继母,但她好歹进门二十年,而且养儿育女也有功劳。况且是礼部官员,若是休妻说出去不好听。你可以埋怨我自私自利,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替你做主,将她休弃。”
“我这次来是听到风声,有人说你和锦衣卫徐池相识,不知是真是假?”孟父试探道。
孟姜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面无表情道:“一面之缘而已,又怎么了?”
要不是碍于孝道,孟姜不好将人直接打出去,不然这会这个男人的腿都要断了。他的名声、他的官位,远远比孩子的幸福更重要,多么恶心人。
但现在还不是明着撕破脸的时候,孟姜只好忍耐着。
孟父继续叹道:“秦正焕可能不是好东西,但好歹还是个正常人。徐池这个人阴晴不定,他就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刃,随时都会杀人。”
“对你好的时候可能还成,对你不好了可能会让人生不如死。这样的人真的不是我们这种人家可以招惹的,你懂吗?”
“尤其他现在又牵扯进几件大案子里,上个月差点被人弄死,跟着他多危险。”他不是怕女儿危险,就怕女儿连累到自己的前程。
孟姜讥笑道:“您多虑了,我和他完全没熟到这个地步。他虽然可能不好,但他杀死的也都是贪官污吏,并非滥杀无辜,还请你不要这么污蔑他。”
“而且您要是担心以后惹上麻烦,咱们现在就断绝父女关系,我完全没意见。”
孟父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但想到王尚书脾气上来会打死人的样子,他又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