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晏闻言揽过苏阮:“她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差点……”
后头的话他如鲠在喉不愿提及。
苏阮轻握住常晏的大掌,对他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有我在,阎王爷来了也奈你不得。”常晏笃定的说道。
苏阮软声道:“我知道。”
常晏低眸对她一笑,遂冷眼睨着七姑娘正欲发作,顾书昀绕到他前头挡在七姑娘面前:“相爷,七姑娘也是好心,再说了夫人不是无恙么?您何必对一个弱女子置气?”
“书昀,你为了一个勾栏院出来的女子,要与本相作对?”常晏厉声问着。
他从未见过顾书昀如此护着旁人,且还是个生分的人。
顾书昀垂首执着佩剑躬身忙道:“不是的相爷,只是七姑娘女儿家家的,不似男儿……”
苏阮也打着圆场她温声对着常晏说:“你就别恼了,顾大人这是怜香惜玉呢。”
“你还得谢谢人家七姑娘呢,她适才收留了畏寒的我,才让我能平安的来这见你。”
苏阮寥寥的几句就让常晏松了戒备,他对着顾书昀道:“雪天路滑,你送七姑娘回去吧,我与夫人在这逗留一会。”
顾书昀应声复又对着七姑娘道:“七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七姑娘颔首,两人就那么离开了清幽的寺庙。
人走后常晏紧握着苏阮纤细白嫩的玉手,牵着她来到寺庙的厢房。
曲径通幽的庙宇里寂静一片,厢房里浓重的檀香味掺杂着些许香火味。
房内陈设简朴,唯一张雕花木床榻与一张矮桌置在里头。
因是寺庙没有上好的暖炉供着,冬日里也只有火炉可以取暖,入了厢房苏阮就迫不及待的跪坐在蒲垫上靠着火炉烘手。
顶着原主这个身子苏阮算是吃了大亏了,她原本的身子可是康健的很,大病小病都很少有,穿到原主这身子里,若不是她底子好,恐怕也得汤药不离手了。
“采青你与本相细说说,之前发生的事。”撩袍跪坐在矮桌前,常晏轻敲着桌子问着采青。
若不是他正巧要离开寺庙,他还不知苏阮来到这净台寺来寻他了。
采青揉着衣角将在风溪客栈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常晏,更是将暖炉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与了他听。
“相爷事情就这样了,若不是夫人发现的早,恐怕我们已经命丧客栈了。”
常晏垂眸轻声道:“那七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采青嗫嚅着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在城东偶然见到的。”
常晏不再追问暗下思忖。
一旁的苏阮烘着暖洋洋的火炉,一时又犯了倦怠她支着脑袋昏昏欲睡,最后忍不住又睡了过去。
她趴在火炉前的模样令常晏哑然失笑,他起身横抱起地上的苏阮安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布衾。
厚雪将松柏染作雾凇凝枝,通向寺庙的石子小径早被扫去了积雪,石子小径一览无余,七姑娘与顾书昀并肩走在那小径上。
“七姑娘相爷脾气本就那般阴沉不定,你不必放在心上。”缄默良久顾书昀蓦然开口说道。
凤眸微斜七姑娘道:“奴家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顾大人为何会与相爷在这净台寺呢?”
顾书昀笑道:“这净台寺啊我家老夫人常年来这礼佛,这回啊我是陪着相爷来祈福的。”
七姑娘低声道:“祈福这事为何相爷不带夫人来呢?只带了你?”
“夫人她畏寒,来时还未下大雪,到了客栈安置这雪才大了起来,夫人受不得寒相爷心疼夫人也就没让她去了。”顾书昀款款说道。
七姑娘轻应了声便没有后话了。
相顾无言半晌后,顾书昀羞赧的撇首对着身侧的佳人道:“七姑娘,你可愿告诉我你的闺名?”
佳人怔愣了一瞬,朱唇微启,吐露道:“奴家本名秦洛。”
“秦洛、秦……”念叨了一遍女子的芳名,顾书昀眉宇一拢,“秦姑娘,那你可知城东秦家?”
七姑娘本姓秦,又住在城东难不成她会是那秦家遗孤吗……
秦洛诧异的说道:“城东秦家?奴家不曾听说,奴家是从青州逃难来到这京都的,奴家的阿爹阿娘逃难时染时疾去了,留下奴家一人孤苦无依的来到这京都。”
顾书昀问道:“那秦姑娘你为何会在醉春楼……”
秦洛拂去眉间忧愁,淡淡道:“奴家初来京都时才十岁,人生地不熟的,当乞儿了两年,最后识人不清被骗到了醉春楼,一待便是三年。”
言到伤怀处秦洛轻声啜泣着,顾书昀忙宽慰道:“秦姑娘,在下不是故意揭你伤疤的,你莫要难过。”
素手拭去眼下泪珠,秦洛破涕为笑:“没事的顾大人,奴家贱命一条并不在意。”
这话更令顾书昀心疼,他掏出一方帕子递给秦洛道:“实在是我的错,让秦姑娘你伤心了。”
秦洛接了那帕子,她揭开了面上的薄纱,伊人琼姿花容尽显,明眸皓齿皎若秋月,嫣然一笑间百媚丛生。
顾书昀看的痴了忘了收回自己伸出的手。
秦洛以帕拭泪,正要言谢却瞥见顾书昀那呆呆的样子,她轻笑这揶揄道:“顾大人这是怎么了,直盯得奴家羞的紧。”
顾书昀收回那道炽热的视线,尴尬的轻咳了声:“秦姑娘你生的貌美,我不住多看了几眼,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秦洛拧着帕子:“奴家在勾栏院里那么久,见过的人不下百余人,垂涎与奴家的目光多得是,身为娼/妓本就是供人消遣的,顾大人何须在意呢?”
顾书昀心里不是滋味,他自责的说道:“是我嘴笨,让秦姑娘你伤心了。”
秦洛不以为意:“顾大人多虑了,奴家不对为此等小事愤慨不已的。”
之后的路两人再无言语,直到顾书昀送了秦洛到了她的宅院,秦洛对着他轻声道谢:“多谢顾大人了。”
顾书昀淡笑道:“不必言谢,今个儿还得谢谢秦姑娘你呢。”
送别顾书昀后秦洛盯着手里那方帕子若有所思。
推开朱红的大门,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黑巾蒙面的女子赫然立在门背后,秦洛抬眼时被吓得一颤,她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女子促狭的说道:“洛洛,我瞧你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秦洛重重的阖上朱门,“唐知柳你来这做什么?”
唐知柳揭开那黑巾,露出那张英气的脸,她剑眉凌厉一挑,并不作答秦洛所言,转而问道:“方才送你回来的男子是谁?你与我说清楚了。”
“是常晏的属下,顾书昀。”秦洛淡瞥了唐知柳一眼,答后便径自踏入屋内。
唐知柳双手环胸紧跟在她身后:“你倒是郎情妾意啊。”
揭开斗篷的系带秦洛道:“你别胡说,你若闲得慌不如想想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唐知柳耸了耸肩:“我如何知道?接近常晏的人可是你,我不过你是背后的影子罢了。”
秦洛扬袂落座,她沉声道:“我本想带那丞相夫人回到风溪客栈,却弄巧成拙的带她去见了常晏。”
“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动手?”唐知柳盘坐在地上,轻问着。
秦洛尤是道:“时机未到。”
唐知柳拿着铁棍拨弄着火炉里的炭火:“那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若再不动手,你真要看着常晏子孙满堂吗?”
秦洛冷冷一笑:“子孙满堂,我不会让他子孙满堂的,他这样的人,就以死谢天下。”
“我会好好的跟丞相夫人交好,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唐知柳怔住了她道:“你难不成想借丞相夫人的手去……”
秦洛摇首:“不,你且看着吧,我断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唐知柳长叹道:“你早些回醉春楼吧,这些日子来往的贵胄愈发多了,或许你能碰到位达官贵人替你完成夙愿。”
秦洛淡笑着握住唐知柳的柔荑:“多谢你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呢,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在这城东也不大平静。”
秦洛低声应了,她受了多年的苦才等到今天这个机会,她决不轻言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苏阮:???我是猪吗天天睡?
无良作者:你可能有了。
苏阮:你怕不是在说笑!我都没睡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