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看的?
沈格泽一愣,见谢娇娇脸上的纠结和无意识咬唇的小动作,再联想到当时的情形,突然就明白了。
先前他赶到得及时,直接就将人救了下来,没有多注意当时的她是不是还有些残存的意识。
这样问的话,大约她也是意识到那时船里的人想要做什么了吧。
好在事情并没有太过糟糕,沈格泽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还是有些后怕和恼怒。
怕是怕端庄闺秀如谢娇娇一般,若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事后将会如何反应。若是因此有了心理阴影,沈格泽也不知如何能帮她走出来。
而恼怒,便是怒在谢娇娇本就没有什么江湖经验,还贸贸然随意上了别人的船,当真是虎得很。
谢娇娇仍然是忐忑地看着他,见他半晌没有说话,谢娇娇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她摸了摸脸上的伪装,还在。可手上特意涂黑肤色的地方已经恢复成她原本细嫩白暂的样子,谢娇娇心里紧张了起来。
难道沈格泽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了?先前自己懒得捏造姓名,若他细细一想,岂不是就能知道自己是京城谢府行三的小女儿?
再加上一见面,就被沈格泽跟到了现在,若他真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自己难道又要嫁进王府吗。
谢娇娇一个激灵,脸上的表情愈发纠结,看向沈格泽的细长眼中满是犹疑和不信任。
“扬州知府让我去领你时,你就是这样,并无什么不妥当之处。”沈格泽正想着是否要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她,抬头就见到她那一副不信任的神情。
好心当作驴肝肺。沈格泽恨恨腹诽,当下也变了口风,冷淡刺道:“还是谢公子也想见识一下,那西域舞娘风姿?”
那就是不知道了。谢娇娇心下大安,也不去细想为什么沈格泽突然变得冷漠,忙轻松起身对沈格泽道了谢。
百花散的后劲还真的挺大。谢娇娇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近了黄昏时分。
头还有些昏沉,大约今日是不能出门去西域商队之处了。谢娇娇一边敷衍与沈格泽打了个招呼,朝屋外走去,一边懊悔地想着。
“你要去哪里?”沈格泽却出声喊道。
谢娇娇脚步一顿。
就算你救了我,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我的行程吧?是吧?
谢娇娇没有开口,可她半个身子已经在门外,勉强回过头的脸上却清清楚楚写着:与你有关吗。
沈格泽简直要被她气笑。
早上一出门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危险,现在才好了一点,就又想着出去,真当自己是盖世女侠了吗。
谢太傅是怎么教女儿的?还有那谢老太傅,明明朝堂上看起来都沉稳可靠,过几天也是要宴请众臣过八十大寿之人,怎么就让谢娇娇一个人出门了?
“不管你要去哪里,都不许去。好好呆在房间里休息,扬州城里的情况你又不熟悉,再惹出了事情来,谁还能来救你?”
谢娇娇更是恼火。她本也就只想回屋好好睡一觉,可沈格泽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当即就激起了她的反骨:“沈九,你救我这一次,我确实很感激。
“但先前我也救过你,若不是你非要跟在我身边,现在你也不会在这扬州城里。你我早就说好,等你伤好后就大路朝天各走各的。”
顿了顿,谢娇娇也不去看沈格泽的表情,转头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虽然今日之事确实让谢娇娇心有余悸,若是只有十五岁的她,定然会被吓得当即收拾了行李回京。
就算不回京城,被沈格泽救下后,她应当也是对他更加信任,甚至愿意与他在一处以保安全。
可她毕竟已经不是十五岁了。
活过了八十年,尽管那一辈子确实风平浪静,没有像如今这般又是救人又是被人掳走,可谢娇娇的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
与沈格泽的相遇本就是意外,这意外过不了多久就会平静。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些有的没的,谢娇娇无心多虑沈格泽的异常举动,径自回了屋休息。
这一处暗潮汹涌,扬州知府府邸内却更是风浪欲起。
清冷的前厅中趴跪着一人,细看下,庞大的身躯上浑身是伤,没有一处好的。这人的脸完全埋在手心里,正悲痛欲绝地哀嚎。
“行了行了,别嚎了。”坐在上首的知府不耐烦地打断这人的哭喊声,脸色阴冷:“你知道那是谁吗?你以为我能随便派人将他抓起来,还是送到你府上,让你用私刑?”
跪在前厅的人一听,不服气地抬起头:“那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又怎样?扬州城里,还不是您说了算。您派人去围了他的住处,把他带来。我自有方法整治这小子。”
知府气得嘴唇微抖,指着他怒喝:“那是沈王爷!沈王爷眼线遍布天下,还是圣上最为信任的人,你说你想怎么整治他?你还是想想怎么逃过这一劫先吧。”
听见“沈王爷”三个字时,李公子当场就住了嘴。他神色惊恐地呆滞看着知府,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看起来颇为可笑。
“沈……沈王爷?”李公子惊叫,这回却是真的吓瘫坐在地上:“是皇上的亲弟弟,沈王爷?”
“还有哪个王爷敢自称沈王爷?”知府瞥见他那胆小滑稽的模样,皱眉骂道:“把你那脸擦擦干净。亏得你还要与西域商谈,这般模样让他们看去了,日后还能谈成什么生意。”
李公子连忙手脚并用地擦干净脸,慌慌张张跪爬到知府脚下,哀求道:“姑父,这事可真不能怪我。谁让那小子不长眼混进了花船,这明眼人也不会来那处啊。
“再说了,这花船也是西域那些蛮人的地盘。沈王爷他就算再有眼线,怕也是进不了西域人的地界吧。”
知府本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侄儿,可当李公子提起西域蛮人时,他老谋深算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事儿确实有些麻烦。
虽说江南富庶,可多数富家仍然卯足了心思想要去京城,正是因为江南许多大户人家的钱财皆是来路不明的生意所得,急于赶去京城洗白。
扬州名扬天下的,除了好风景外,便是瘦马。
自朝廷开放了与西域的贸易,扬州知府便私下里与蛮人达成协议。明面上,蛮人时常派商队来卖琉璃。
而私下,蛮人却是经常拐卖了良家女子和幼女,养成瘦马在扬州开青楼,与知府对分收益。
扬州城里的人大多都知道,那被轻纱围住的花船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背后势力却是颇为强大,每每有找事的人去了,次日尸体就会被扔在城外。
久而久之,便也无人敢去打探那花船的奥秘。
知府本还小心翼翼行事,可多年过去,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知府的胆子便大了许多。
沈王爷。管你什么王爷,到了本知府的地方,就得跟着本知府的规矩走。
知府阴恻恻地对着李公子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