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自然没有错,可是你污蔑他人清白,毁人清誉就是错了!”
县太爷一拍桌子,“王氏,多年前你因鱼家拒绝你的求亲,就含恨在心,从此肆意泼鱼家姑娘的污水,毁谤鱼家姑娘的名节,此事你可认?”
“我……民妇就是不忿,说说而已,没那么严重吧?”不就是瞎说了鱼家姑娘几句来发泄下吗?又没死人,至于为了几年前的事来翻旧账?小气!
“说说而已?你的说说而已却害的鱼家姑娘名声尽毁,嫁不出去!你竟然还觉得这只是说说而已!”
县太爷皱着眉头打量跪在下面的王玉翠,心里犯嘀咕——这刁妇倒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糊涂啊?这么严重的事她竟然毫不在乎!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难道她就一点不懂吗?
王玉翠觉得很冤枉。
“大老爷,我哪有害的鱼家姑娘嫁不出去啊?她不是已经嫁出去了吗?”而且还嫁的那么好那么的气人!
“休得狡辩!”县太爷拍桌子:“本官指的是未嫁之前!”
“那就更不能怪民妇了,明明是他鱼家自己挑三拣四才害的姑娘嫁不出去,怎好把这错让民妇背?”
王玉翠不服气地说,她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老爷不信只管问他们,是不是鱼家两个老的挑三拣四。明明就有人上门提亲,那两个老东西就是不肯。不说别人,就是民妇都提过七八次亲了,可是他们死咬着不肯,教我有什么办法?”要不然她现在都能住到鱼家那大房子里头了!
“一派胡言!”县太爷都快气乐了!
合着你坏了人家闺女的名节,人家还要把自己闺女送给你当媳妇?脑子被驴踢了啊?
“民妇没有一派胡言,民妇冤枉,大老爷给民妇申冤啊!”王玉翠喊着。
“你还冤枉?”
县太爷觉得自己耐心真好,到现在都没有叫人动手打板子。真心,要不是侯爷明确吩咐了不叫随便上刑,免得被人说屈打成招,他真的很想亲自抄起手板给这妇人俩大嘴巴子!
“之前暂且按下不提,如今鱼家姑娘已经嫁进侯府,与你再无相干,王氏你为何还要造谣生事?”
“民妇哪里造谣了?”王玉翠一头雾水。
“现有证人蔡婆子作证,你还敢抵赖?来人,传蔡婆子上来!”县太爷吩咐。
蔡婆子低着头进来跪下,她的脸上有个隐约的巴掌印!
“下面跪的可是蔡婆子?”县太爷照例发问。
“回大人,小民正是蔡婆子。”
“你以何为生?”
“小民是青羊城拓跋家老太君手下的使唤下人。”蔡婆子说。
“嗯,且把你所知道的一一讲来。”
蔡婆子应了声是,抬起头指着身旁的王玉翠:“回大人,小民就是在这个妇人那里亲耳听到她对我家侯爷夫人的污蔑。”当下便把王玉翠怎么接近她,跟她套交情并约好了去王家找王玉翠的事说了一遍。
自然,关于王玉翠说鱼鳞舞新婚元帕以及一些隐私她没有详说,只是含糊带过。
可就是这样也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跟人家的下人嚼舌头,而且还是嚼其主子的舌头!
蔡婆子一说这个王玉翠就急了:“大老爷,我那就是跟她在自己屋子里瞎聊的,我没出去说啊!”
“那你这是承认了?大胆王氏,你因何要故意污蔑他人清白?说!”
“民妇不是故意的……大老爷,民妇真的只是随口说了玩的,不当真的!”王玉翠急的双手乱摇。
王玉翠觉得很委屈——村庄人家哪个不说人闲话,怎么就她不能说了?那么多说闲话的人也没怎么样,干嘛就偏咬着她不放?
不提王玉翠在这边跟县太爷和蔡婆子怎样搅缠,鱼家那边老太太却是一脸怒气。
“这样一个恶邻,留她在这里每天跟疯狗一样乱咬人,何时是个头?亏你还是战威侯,你战场上对敌的气势哪去了?就任由着旁人欺负你媳妇跟岳家?
要是你是第一次知道也还罢了,分明知道这么久了,你竟然都不处理了?你说你整天都在干些什么?要不是我今天在这里,你是不是还要等到那恶邻把你媳妇再气个好歹出来才算完?”
老太太指着拓跋珪的鼻子兜头盖脸的一通骂,拓跋珪低着头只是认错。
他也没想到那王玉翠胆子这么大,都已经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竟然还敢来欺负他娘子!而且还是拿贞洁来编排!
想起老太太午睡刚醒来没半刻钟就大发雷霆,还给了跟随她多年的蔡婆子一记耳光,拓跋珪就觉得祖母的火性一点都没有因为年纪大而消减,只是以前那些都没有压到她的底线而已。
老太太兀自怒气冲冲:“这样刁妇就该及早除了!敢编排到我拓跋府头上,胆子不小!红绫,你去跟那个葛县令说,一定要重重的罚,罚的她以后再也不敢乱开口乱说话!”
老太太是真的怒了,她看了下隔壁那座矮了鱼家半个墙头的房子,冷冷地道:“青川怎么能留这样的人来污秽这块好地方?我看,西北边那些地方很适合她,地方又大嘴巴也多,不如让她全家搬那里去算了!”
红绫听的一哆嗦——西北边都是野兽出没的高山荒漠,嘴巴多的都是吃人的野兽,这刁妇一家子去那里能得什么好?
红绫去后,老太太才叹口气,面色凝重地说:“这事瞒不过你娘子,不过她现在正是有了身子的时候,经不得刺激,你去跟你岳父母,还有你大舅哥夫妻俩说一下,都留意着别说漏嘴。”
拓跋珪答应:“祖母说的是。”
“唉!其实啊,我也不瞒你说,我对鱼氏这个孙媳妇其实并不太愿意的。但是你说她救了你,又是你害的她落到这种地步,且你一意要娶她,我想了想咱们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既然如此娶了就娶了吧。
人都健忘,时间久了慢慢也就淡了,也就没事了。可谁知……这次阿蔡是真叫我失望了,她听了这话回来竟然不跟我说,反而先去找莳花那丫头来问,幸亏那丫头机灵,哄她说元帕的事我知道,借机拉了她过来。
要不然换了个傻的再嚷出去这可怎么得了?阿蔡的心思我知道,她有个外甥女儿,一直想嫁给你做妾,试探了我几回,只是我都装糊涂没搭理。
这次她大概是想趁这个理由再提这件事。唉,人心易变,阿蔡她跟了我这么久结果也……回头赏她些银子放她回家去安养吧!”
老太太满脸的失望和无奈。
蔡婆子年轻时就跟着老太太,一起风里雨里走过来的老人了,让她离开老太太感情上的确难受,可是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居然动这样脑筋,她还是不能忍受。
今天还是第一次动手打她,老太君自己心里更是难过,这种感情拓跋珪了解,但他也想不出什么话安慰,只能默默地陪着一旁。
老太太沉默了一阵,忽然问:“子韧我问你,你可要再娶房贵妾?”
什么?拓跋珪往后退了一步:“祖母,你是气糊涂了吧?”
“不是。你听我说。”老太太摆摆手:“你是侯爷,将来还要去京里,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不大像话。你看那些人,哪个没有三两个妾室的?不为别的,为咱们拓跋家多开枝散叶也是好的。更何况鱼氏的出身实在是拿不出手,我怕你们将来去到京城你会为这个被人耻笑。”
“祖母,您怎么会这样想?娘子的事您都知道那是因为我引起的,如今我既娶了她就更应该对她好,弥补以前才对,怎可以用这个理由去……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娶,让她嫁到方家更好呢!”拓跋珪生气更伤心。
老太太先是摇头叹气,后来又笑了起来:“欸,我就那么一说,你看你,竟然还生气起来了。好了好了,这事咱们不说了,阿蔡说的那个张哥就是几年前你跟我要过去那个张盛的儿子?”
“嗯。张叔跟着祖父一生,结果落了个尸骨不全,张家就剩了这一个独苗苗,我就想留他过安稳些的日子,所以我离开的时候就把他安排在这里了。”
“回头叫了他来我看看,一晃这么些年过去,我都快不记得他模样了。”老太太点点头。
正说着红绫回来了。
“回老太太,侯爷,葛大人说想请老太太和侯爷以及夫人往祠堂那里走一趟。”
“叫我们去做什么?”老太君怕动,就想摇头拒绝。
红绫说葛大人想让这些村人好好的重新认识一番老太太和侯爷夫人。
这话红绫并不懂,但是老太太年老成精,略一琢磨便有些明白了。追问了一句:“是一定只要我们三个人去吗?”
红绫点点头。“葛大人说,不管老太太愿不愿去,侯爷夫人是一定该去这一趟的。”
葛大人的确就是这么再三关照的,叫她务必告诉老太太,侯爷夫人一定要过去一趟。
“唉,本还想着瞒着那丫头,现在看来是瞒不了了。你去跟你媳妇说吧,好好说,别让她生大气。”
……
祠堂里因为王玉翠的死活不认错,葛大人头很大。
其实这件事本来很好办,一顿板子下去,那泼妇就再也不会这么蛮泼了。
可是战威侯又交代了,叫不要用刑……这个这个,就很难办了啊!
红绫来传老太君的话让他眼睛一亮:王玉翠为什么死活不认为自己犯法呢?
“请转告侯爷夫人,能否使用仪仗前来祠堂一趟?”
红绫蹙眉:“我们家侯爷夫人这次是回娘家来散心,并没有预备仪仗啊!”
没有仪仗啊……葛大人皱眉,忽然又生一计:“无妨,只管让侯爷夫人前来就是。啊,若是老夫人能来就更好了!”
葛大人再三再四地要红绫把话带到,务必让侯爷夫人前来。
红绫答应走了,他则看着下面撒泼的王玉翠想,这下烦恼解决了,自己也好早些回署衙了……欸,这天热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