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离开镜域(1 / 1)

连沉的双掌逐渐握紧,容翡说的这些,在他初初找回记忆时,也有过几乎一样的想法。

以摧毁的方式得到,将对方拉向自己所在的黑暗领域,一起腐烂在无边的幽寂里。

因为从未被善意对待,所以关于“在一起”,只有凶狠决绝一种姿态。因为害怕好不容易触碰到的温暖从手心溜走,所以要碾碎了,揉化了,死死攥住。

直到现在,“共赴毁灭”的欲望依然纠缠,随时被抛弃的恐惧仍时不时漫过思绪。然而因为师尊的温柔与恬淡,他终于能相对平和地面对这些,带血荆棘般的念想。

假如没有以徒儿身份留在师尊身边,他可能就是另一个容翡。

“说完了吗?”

容翡:?

连沉闭上眼睛,低垂着头小憩。容翡是一面镜子,照见的是另一个他,丑陋也真实。可以的话,他不想多看一眼。

容翡:!!!

与容翡预想的不一样。他期待看到的,连沉质问长天为什么同意与他人结为道侣,在锁链的压制下血肉模糊,一个都没有出现。

不过没有关系,当整个修仙界知道他要和曲冰结为道侣,一定热闹非凡。消息传出去只须半日,他很快能找到新的乐趣。

镜域里,曲冰下意识右手半握成拳,食指指节搭在嘴唇上。

“师尊想到了什么?”连沉熟识,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沉儿,你确定对方是长天?”

连沉点头,神态能学到这种程度,又给出那样的提示,除了长天,找不到第二个人。

“有长天出入魔宫,为师可以趁机查探情报,即使被发现行踪,也不一定有危险。”曲冰直直望着连沉,机会难逢,必须把握。

“不行。”

连沉知道自己此刻就像是明明知道正确答案的学生,偏偏在夫子提问时故意答了个错的。容翡果然想以那样一种撕毁身份、囚禁自由的方式得到,他更加不能让师尊落入对方手中。

没法直视曲冰的眼神,连沉只能垂下头,看起来倒像是知错了。

“沉儿,你想不想知道为师什么时候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又为什么将你留在身边?”

连沉猛地抬头,凤眸紧紧盯着曲冰。

怎么会不想知道?从缚神阵里开始怀疑,他无时无刻不被这个问题困扰,却又如此害怕知道答案。

若师尊真的想用“求而不得”的方式报复,只要他不知道答案,就可以抛却骄傲,仍旧留在师尊身边。若是知道了,奉上去的心意被无情践踏,又该以什么理由继续伴在师尊左右?

“放为师出去就告诉你。”

曲冰觉得她这会儿跟连沉一样无赖,居然把“告知真相”当成交易筹码,更无耻且残忍的是,真相还必然会伤害到对方。

连沉嘴唇紧抿,手掌收紧又松开,终于开口,“徒儿不放,师尊可以不说。”

曲冰像是被一团空气噎着,半天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这“倔驴”,怎么油盐不进呢?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曲冰陷入沉思,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连沉这么不讲道理?

“被困缚神阵的时候,你明明修为不止金丹境,却在为师提出双修时隐瞒不提。”曲冰自己都觉得翻旧账不讲究,却也只能面不红气不喘继续像个孩子讨价还价,“只要放为师出去,为师就不再追究。”

连沉编织了一张网,步步为营地将她带至网心。可恨的是,她的震撼与气愤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怎么就讨厌不起来?

或许是神魂交融时,连沉那浩渺的孤独让她心疼,又或许是,被她回应时,对方神识里蔓延开的欣喜与勃勃生机,让她不忍收回。

连沉的耳尖瞬间红欲滴血,深邃的凤眸罕见地闪过慌乱与羞耻。

许久,他下定决心般,“徒儿,会负责……”

曲冰怔楞原地。

负个大头的责!谁要他负责!她要的是负责吗?真的想掰开连沉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怎么能这么……这么无耻?

曲冰气得不轻,软硬不吃,是想逼人剑走偏锋么?容翡不死,不光对她和连沉,对上清门同样有威胁。逃跑无用,只能尽快找出杀死容翡的办法。

想离开镜域,只能乘其不备,她有且只有一次机会,绝对不能失手。曲冰心念一转,略微侧首,眼神滑过连沉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双唇。

出其不意是吧?

咬牙一横心,她两步上前,握住连沉的双臂,踮起脚尖凑上去。

连沉在双唇被曲冰吻上的瞬间双眸大睁,原本狭长冷淡的凤眸成了错愕的杏仁圆眼。意识到她打算做什么,浅淡眸子里迅速漫上慌乱。

曲冰顺利在连沉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下一秒,天旋地转。

现身地牢的她睁开眼睛,眼前果然如留影石里看到的一般,除了潮湿嶙峋的怪石,便只被锁链和铁笼囚禁的连沉。

偶尔有水珠沿着倒挂的尖石滴落,发出轻微的声响。两人四目相对,一时相顾无言。

镜域内所有死物均无法反射倒影,只眼睛里的倒影是唯一的“钥匙”。连沉在曲冰主动亲吻时一个没稳住,被钻了空子。

“师……”

“为师自会小心,查探完就回来。”语毕,曲冰顺着此前容翡离开的方向白衣一闪,转瞬消失。

连沉这边薄唇紧抿,方才的柔软触感仿佛还在,只那个魂牵梦萦的人已经消失身影。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地牢,双拳用力握紧,搅得锁链绷紧。

空中血月盈盈,魔宫的格局与装饰同当初凤山天池镜域里见到的一样。

她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可以看得出来,容翡的行动很快,魔宫已经开始在为结契仪式做准备。黑森森的殿宇因勾檐锁廊的红纱而显出几分娇艳的旖旎与缱绻。

目前有两件事需要确认,其一、寻到长天,问明目的;其二、找到魔域层级足够高的下属,问出把柄。

“诶?你见过未来的魔尊夫人吗?”

“没见过,怎么了?”

“只能说,不愧是凡修界名门正派的峰主,长得那叫一个,啧啧,清丽脱俗,绝!跟咱魔域这些妖艳美人,完全不是一路!”

“难怪魔尊不近女色,看这满宫殿跑腿的全是男的,我还以为魔尊喜欢走旱路,原来是之前的女修不合口味。”

“啧!我在这伺候几十年,就没见魔尊碰过谁。魔尊长得好看吧?那脸,那身板,想爬他床的,男女修都有,从南排到北,没一个成功的。别说,还就得是夫人那神仙一般的人物,才配得上。”

“你这说得,我好想看看夫人到底长啥样。”

“三日后的结契仪式不就能看到了么?听说,魔尊还特意给整个魔域和凡修界发了喜帖,回头少不了一场大仗。”

“为什么啊?结契打什么仗?”

“嘘,我听说啊,夫人是被魔尊抢回来的。”

“那又怎么了?不都这样么?哪个强就跟谁,还指望跟个废物在一起?”

“你这脑子就不会转弯,魔域的确是可以抢来抢去,但凡修界不认这一套啊。抢了人家门派的峰主,人家不得来闹啊?”

“原来这样。”

“而且我还听说,夫人之前结过契的!道侣啊,还是传说中的沧浪剑仙呢!”

“哎唷说起这个,我脚指头都硬了,赶紧的,想听想听!”

两名五大三粗的魔修一人托着盘粉色脑花,一人端着瓶酒,从附近讲相声似的走过。曲冰扫一眼两人手中的东西,如一练白色月光,倏然跟上。

行至魔宫西北角,其中一名魔修敲响暗绿色的拱门。沉闷的敲门声在魔宫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许久,拱门从里面打开,一张满布褶子以及灰褐色斑点的脸露出来,“干什么?”

“壑老,给您送吃的。”两名魔修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将手中的脑花与酒高高举起。

壑老两只手分别将脑花与酒抢过去,“砰!”拱门重又关上。

两名魔修似乎见怪不怪,齐齐离开。

“你之前说,夫人跟沧浪剑仙结过契,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话本的!想看的话,今夜来我房间啊?”

声音渐远,曲冰待走廊完全听不到声响,这才自暗处走出,敲响拱门。

“又干什么?”

门刚开一条缝,就被曲冰一股灵力推开。壑老被拱门推倒在地,一张脸皱成麻团。“哎哟喂!你……”

看清曲冰的模样,壑老“你”后面的话愣是给化作口水咽下去。“夫,夫人……”

被人低眉顺眼地唤作“夫人”,曲冰一阵反胃,眉心快要凝出花来。她扫视壑老的房间,只见正中央一张齐腰高的棕黑色方台占去房间大半。方台上叠着厚厚白纸,纸上密密麻麻画着红色线条。

方台一角摆着那碗魔修送来的脑花,天青色酒壶立在一旁。

将眼神收回,她重新审视眼前唯唯诺诺的魔修。“你在做什么?”

“啊?”壑老望一眼方台,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属下在布置阵法。”

曲冰长眸微眯,“上清门的阵法也是你布置的?”

“对啊!”倒三角眼无辜眨啊眨。

曲冰瞬间欺身,半截若虚抵在壑老脖子上,“这次的阵法,为谁准备?”

灵力的锋芒惊鸿一现,壑老三角眼睁大,“你,你,你是真……”

“说!”

“是是是!为结契仪式准备的。那天前任魔尊的旧部,还有想救夫……峰主的凡修必须经过子虚谷,这些阵法能将他们一,一网打尽。”壑老声音越来越低。

“前任魔尊的旧部?”曲冰有些疑惑,连沉已经“消失”百年,魔域还有他的旧部?

“说是旧部,其实做主的,是打着前任魔尊旗号的三位元老。”

若虚离脖子更近,“你为什么效忠容翡?”

壑老的脸苦成一团,“我也不想啊,可中了他下的毒,每个月都得服一次解药。峰主不知道,毒发时那叫一个疼。”

“系统,这魔修有中毒吗?”

[回宿主,没中毒,但他的腹中有蛊,此蛊若不及时喂养,会啃噬脏腑。想驱蛊只能手术。]

“手术我能做下来吗?”

[没问题。]

曲冰心中有底,这应该就是容翡握着的把柄。

“除了你,还有谁中毒?”

“基本上,金丹境以上的都有中毒。一到月圆之日就毒发。”

曲冰想起刚从地牢出来看到的,近满的血月,“下一次满月是什么时候?”

壑老嘴角下垂眼尾下垮,“三日后,结契仪式当天。”

收回若虚,曲冰俯视壑老,语气清冷疏离,“想不想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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