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诗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暗淡。
“诗?”
白若水不解。
“这本空缺了诗书是我母妃临终前所作,空缺的大部分已被我补齐,可这后面几段我却始终觉得不合心意。”
萧景清的母妃生前爱做诗,平日里无事便会舞弄一些文墨,这本是诗书她只写了上联,下联交给了萧景清来对。
他还记得她说:“等清儿什么时候对完这本书,娘亲在细细讲。”
可这诗书还没对完,人便走了。
这诗书他对了一半,可是后半部分却苦于灵感缺失,一直未动,这才不时的举办一些诗词大会,寻求一些良人。
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也成了他的心结。
原来如此,她爹娘尚在,眼下倒是有点可怜起萧景清来。
“六殿下,这诗小女也不一定能对的上来。”
“那日白姑娘语出惊人,眼下倒是推辞起来。”
白若水讪讪一笑。
“那小女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景清点点头,将手中的诗书放在她的面前。
“请!”
半盏茶的功夫,白若水满意的笑笑,将手中的诗书推到他的面前。
“六殿下,瞧瞧。”
倒是有些惊讶她的速度如此之快,心中到也未抱太大的希望。
——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从最开始的平静到心中波澜万分,一时间不能用惊叹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诗句单拆开看平平无奇,可放在一起,却又恰到好处。
“殿下,可是有不妥之处。”
瞧见他久久未语,白若水忍不住问道。
“妙哉,实属妙哉!白小姐对的诗当属一绝。”
萧景清笑了笑。
“能为殿下效劳,倒也是小女的福分。”
“今日,有牢白小姐了。”
在寒暄之中,白若水轻轻地退出了书房。
门口的轻语迎上,白若水淡淡地说道:“回府吧。”
屋外,雨停了,乌云依旧遮住天空经久不散。
长长的石阶上,落满了枯黄的叶子,深浅不一的小水塘,倒叫人无出落脚。
轻语细心的替白若水捏起裙角。
茶香过半,萧景清握着书卷,眼尖瞟见一抹白,细细瞧去,是女子身上的贴身小娟。
他轻轻的拿起白色手绢,上面绣了一朵粉红色水仙,末端处绣着一个白字。
隐约能闻到一股女子身上的清香,正是白若水身上的味道。
倒真是粗心,竟落下这贴身小物。
萧景清笑了笑,缓缓念道“白若水!”
“啊啾!”白若水捂住口鼻,轻轻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摸向腰间的小娟,那里干瘪一片,一瞬间有些慌神,左右摸了摸。
“小姐,可是丢了东西。”
“倒不是什么贵重玩意,不过是一只手绢,怕是不小心掉在什么地方。”
“奴婢去找。”
白若水拉住了轻语,摇了摇头。
“罢了,不过是一只手绢,此刻还是先回府吧。”
临近白府门前。
一女子挡住了二人的视线,白若水驻足。
眼前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头上更是插满了各种的华丽的珠宝,一身胭脂味格外浓郁。
是她!
若是她没记错,前几日在街上碰到的就是她,在那次诗会上,每一次都举牌子对诗的人就是眼前的女子。
白若水与她不熟,倒是听过她的名讳,太尉的千金女儿君茶茶。
“你长的也不怎么样嘛。”
君茶茶呸了一口,有些不屑的说道。
白若水倒也是好脾气,开口道。
“君小姐说的有理,小女容貌普通,自然比不上小姐的千金美貌。”
君茶茶一听,心中更是美上了天,更加口无遮拦起了,甚至伸手重重的推了推白若水。
“六殿下会看上你,别白日做梦,别以为自己在诗会上对了几首诗,就以为会吸引到六殿下,我告诉你六殿下是我的。”
原来是爱慕萧景清的女子,白若水有些洁癖的看了一眼君茶茶碰过的地方,伸手擦了擦。
君茶茶不乐意了,高高的扬起手,朝着白若水洁白的脸庞打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若水微微勾唇,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
“看你爹太尉的面上,给你点面子,你倒是得寸进尺了。”
君茶茶吃痛,皱着一张脸,大呼道:“你放手!我爹可是太尉。”
果然真如外界所言,这君茶茶是个有头无脑之人,什么事都依靠她那太尉的爹爹。
白若水放开手。
“知道怕了吧。”
君茶茶得意一笑。
白若水摇了摇头,毕恭毕敬的说道:“你爹是太尉,我爹是大司马,若真是闹起来,可不好收尾,君小姐可要三思。”
白若水沉吟一声,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薄唇轻启,盯着君茶茶,好奇的说道。
“我还真好奇君小姐当日的诗是怎么做出来的。”
街巷传闻言,太尉的女儿君茶茶是个胸无点墨之人,从小便对诗词一窍不通,经常挥霍着家里的钱,打听六皇子的喜好。
还时不时的送一些名贵的东西给六皇子,不过六皇子却不领她的情,送上的东西全部拒绝了,即便如此,君茶茶却依旧心甘情愿的往上贴。
此次诗会,君茶茶一改往日的草包形象,居然像模像样的对上几道诗,引起众人的喧哗。
不过眼下看来,当日能够对上诗,倒更像是另有隐情。
君茶茶瞳孔一缩,像是被人发现了秘密一般,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你在胡说什么?”
“小女不敢。”
答非所问。
君茶茶恶狠狠的盯着白若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白若水忽然笑了。
“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至于君小姐干的事情,我确实不值,不过有几句话倒是想送给君小姐,聪明反被聪明误。”
君茶茶不语,白若水说的没错,那日在诗会上所作的诗,根本不是她自己所做,而是她高价购买了别人所做的诗,她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拔得头彩,获得六皇子的青睐。
瞧见君茶茶的模样,显然是被人戳中的痛处。
白若水淡淡一笑,走了。
君茶茶握着发红的手,转身看着白若水的身影,眼底充满了恨意。
为了这次诗会能够得到六皇子的邀约,她私底下花费了大价钱,最后却白白的被白若水拔了头筹,这叫她如何不气。
回了屋子,看着裙摆处的黑色污渍,想必是刚刚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见踩到了污水,白若水有些心疼。
今日这倒霉事可都让她碰上了。
若放在以前,白若水是定然不会这么顶撞的,她性格温顺,什么事都是逆来顺受。
可与那顾暖相处了这些年,倒是学得了她的一些伶牙俐齿。
“小姐刚才好生威风啊,顶的那君茶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惯了小姐温顺的样子,轻语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一脸崇拜。
“好了你,那与我们无关的人还提她作甚。”
轻语撇了撇嘴,继续道。
“不过小姐,那六皇子单独邀你进厢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
“不可胡说!”
白若水稍加失神,随即道。
“他每次诗词会的头筹都会邀约一聚,我不过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再说了六皇子心在诗词,不近女色,又怎会看上我呢。”
心里隐隐有些失落,白若水压下心头异样,开口道。
“下次可别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了,若是再听到,小心我罚你。”
轻语吐了吐舌头,应了声是。
夜色降临。
顾暖写好一篇字,有些炫耀似的放到了萧景翎的面前。
“你看,我最近是不是又有进步。”
萧景翎宠溺一笑,点了点头。
“是是是,暖暖进步可大了,我这个老师都快赶不上了。”
闻言,顾暖骄傲的哼了一声,乐哉乐哉的回到案前。
这几日,萧景翎一得空就往这边跑,除了两人的感情增进了不少,顾暖的字也提升了。
“天色晚了,暖暖,我得回去了。”
收好书籍,萧景翎站了起来。
有些不舍得咬了咬下唇,顾暖点了点头。
“去吧。”
目送着萧景翎离开,顾暖紧了紧衣服,进了屋。
“小姐,有你的信。”
君茶茶正靠在椅子上看萧景清的书,婢女就突然走了进来。
“进来之前要先敲门的,难道管家没教你吗?”
秀眉一蹙,君茶茶站了起来,两只手插在腰上,气势汹汹。
扑通一声,那婢女连忙跪了下去,急忙道。
“小姐,是奴婢冲撞了,奴婢这就自罚自己两巴掌。”
说着咬咬牙,对着自己的脸毫不犹豫的扇了下去,啪啪两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行了,把信给我。”
见那婢女瑟瑟发抖的样子,君茶茶自知无趣,接过了信。
“青檀之?”
看见上面的名字,君茶茶的眉头皱了一下,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烧书那天。
信上无非就是一些阿谀奉承的话,君茶茶神色骄傲,显然是很吃这一套。
读至最后,君茶茶顿住,信上说想跟她成为朋友,而且会在近期聊表诚意。
“哼,看你这么夸我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君茶茶撅了噘嘴,放下了信纸,见那奴婢还跪在地上,眉头又是一横:“还傻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下去,脏了本小姐的眼。”
“是。”
那奴婢应了一声,马上站起来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这君茶茶喜怒无常,将奴婢乱棍打死的事情是经常发生,她下次可得注意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