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稍待片刻,哪儿都不要去。”
都察院士卒意识到情况不对,快速起身朝着距离最近的都察右使孙景所在的方向跑去。
临行之前,再三叮嘱那年轻的百姓,不要走动。
不一会的功夫。
都察右使孙景便快步朝着年轻百姓所在的方向走来。
“这......这是干啥......”
眼瞅着一穿着打扮明显迥异于普通士卒的孙景快步走来,年轻百姓不由得慌了神。
“这位是我们飞虎军都察院的都察右使。”
“你方才所说的情况,对于飞虎军十分重要。”
眼看年轻百姓面露慌张,都察院士卒急忙安抚道。
年轻百姓固然不知道都察院右使是个多大的官职,但从那士卒的话语中已然感觉到,这个都察院右使一定来头不小,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
“这位乡亲,你方才所说的情况对飞虎军真的十分重要。”
“你看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年轻百姓想象中的官威并未出现,那都察右使的态度反而格外的平易近人,这不由得让年轻百姓稍稍放松了一些。
“好好好,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年轻百姓连连点头,随即跟随着孙景缓缓走向一片空旷之地。
“好了,大伙继续登记,若是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大家大可以畅所欲言。”
都察院士卒再度落座,大声开口说道。
有一便会有二。
不一会的功夫,都察院但凡是排得上名号的官员一个个忙的飞起。
中军大帐内。
用过午饭的徐阳此刻再无半点睡意。
端坐在主位之上,缓缓的翻阅着宋时来呈交上来的数本账册。
户籍需要重新登记造册,再看意义已然不大。
但那些土地,税收之类的,却仍有查看的必要。
就在徐阳缓缓翻阅着账册之际。
“主上,都察院右使孙景在外求见。”
门外忽然传来了徐大的通禀声。
“进。”
徐阳翻阅账册的手微微一顿。
“孙景拜见主上。”
不一会的功夫孙景便掀开门帘面带凝重的走了进来。
“何事?”
若是无事,此刻孙景应当在军营外监督登记造册,绝不会出现在中军大帐。
“回主上,登记造册过程中,有百姓检举邻居。”
“这是属下汇总下来的书面文字。”
说着,孙景从怀中掏出一张崭新的宣纸,递给一旁的徐大。
徐大接过之后丝毫不敢耽误急忙快步走向徐阳。
片刻后。
徐阳放下手中写满字迹的宣纸,眉头微微一皱,细细沉思起来。
“那些百姓可曾放回城内?”
徐阳眉头舒展询问道。
“回主上,尚未放回城内。”
孙景闻言快速回答道。
“暂且先请他们在城外逗留逗留。”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待城外所有百姓登记造册之后。”
“再行抓捕事宜。”
这次的登记造册着实给徐阳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有着这些百姓的通风报信,黑衣卫的行动将会愈发的雷霆起来。
“是。”
孙景恭敬行礼,随即默默退出中军大帐。
“倒也算是个意外收获。”
徐阳轻笑一声,随即再度查看起账册来。
之所以不让黑衣卫即刻抓捕,无非是为了怕打草惊蛇罢了。
不抓则不抓,一抓便绝不允许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这也是徐阳做事的一贯作风。
飞虎军临时营地外。
两道身影躲藏在一处隐蔽的坑洼里。
坑洼表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枯草。
这个地方若不是细细搜查,当真是不易被人发现。
这些人赫然便是昨夜逃散了的那些济南城六营士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忽然。
天空中飘来一阵浓烈的香味。
‘是肉的香味。’
一仅仅只是着一件单衣的中年男子闻着肉香面露痛苦的喃喃自语道。
不一会的功夫,肚子里便传来一阵密集的咕噜声。
“副指挥使。”
就在中年男子顽强的抵抗着腹中饥饿之际。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十分虚弱的喊叫声。
“喊什么喊!闭嘴!”
副指挥使急忙捂住身旁士卒的嘴巴。
生怕因细小的声响,引来飞虎军的注意,从而导致杀身之祸。
“呜呜~”
那士卒挣扎着想要掰开副指挥使的大手。
怎奈何,其本身就有伤势,如何能够反抗的了惊弓之鸟般的副指挥使。
渐渐的,那士卒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也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如何。
最终那士卒用尽全力从怀中掏出半张干巴巴的饼子。
见到饼子的一瞬间,副指挥使愣了一愣。
随即明白过来那士卒想要说些什么。
急忙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可惜。
终究是为时已晚,当副指挥使松开手掌之后,那士卒再也没了动静。
副指挥使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士卒,以及那半张落在泥土里干干巴巴的饼子。
一时间双目无神起来。
片刻后。
副指挥使回过神来,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形。
顷刻间手背上便布满了青筋。
可想而知,此时的他心中究竟有多么的不平静。
身为千马营副都指挥使的白梦章何时如此狼狈过。
何时有因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便亲手捂死自己的亲卫过!
着实是那飞虎军将他的胆子都给吓破了。
若不是亲卫眼见情况不对推了他一下。
他早就被那陷马坑下笔直竖立的长枪贯穿而死了。
而现在,他竟亲手捂死了一名听到自己肚子叫,想要将最后半张饼子递给自己的亲卫。
白梦章双手覆盖住面部,悔恨的眼泪缓缓从眼角流出。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坑洞上面的香味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时不时还有百姓高呼万岁的声音。
这一切,都使得白梦章更加恐惧起来。
努力将自己蜷缩在阴影中,一动都不敢动。
最终,还是肚子实在叫的太厉害。
生怕暴露的白梦章动作异常缓慢的捡起那半张干干巴巴的饼子。
一点一点的塞入自己的口中。
每一口都犹如在生吃飞虎军的血肉一般。
入夜。
闻得外面彻底没有声响,荒草上方亦是不再透过光亮。
白梦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
缓缓的朝着上方探头。
“果然天黑了。”
“机会来了!”
白梦章激动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左右观察,见并无人注意自己所在的方向后。
手脚并用的快速朝着上面爬去。
片刻后。
再度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白梦章丝毫不敢多做停留。
趴伏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朝着远离飞虎军的方向爬行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白梦章筋疲力尽再度回头看时。
身后已然没有了飞虎军临时营地的身影。
“这个仇!早晚有一天老子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白梦章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目视着身后的一片黑暗,咬牙切齿道。
随即转身,片刻都不愿继续逗留。
当白梦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后。
原本所停留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浮现两道黑色身影。
两道黑色身影默契的看了一眼白梦章消失的方式。
随即一人缓缓跟了上去,另一人则快速的返回飞虎军临时营地。
片刻后。
中军大帐内。
“好好跟着,确保那人平安无事的返回济南城。”
徐阳看向那浑身被黑色夜行衣包裹的黑衣卫平静吩咐道。
“遵令!”
黑衣卫大声应道,随即缓缓退出中军大帐。
“刘天胜啊刘天胜,也不知道你知道消息后会做出何等的反应。”
“倒是真有点期待你我位置互换呵。”
徐阳冷笑一声,缓缓熄灭了中军大帐内的油灯。
顷刻间,中军大帐便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昨夜一场夜袭若说仅仅只有白梦章一个漏网之鱼那是绝对不现实的。
但那些漏网之鱼中,若说谁的官职最大,当属白梦章无疑了。
自白梦章潜藏进坑洼之后,黑衣卫便一直在关注着这个在战场上毫无心理负担丢掉所有盔甲逃命的中年男子。
待黑衣卫将面相口述给那些被俘虏的济南城六营兵马高层之后。
千马营都指挥使薛文鸣更是毫不犹豫的将那白梦章的老底都给吐露了出来。
也正因此,白梦章才能活着离开那个坑洞。
成为徐阳向刘天胜传递消息的传音筒。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其余溃逃的士卒就一定会再度返回济南城。
当中军大帐内彻底陷入黑暗之际。
不远处的历城县却依然再起战火。
五百黑衣卫如同黑夜使者一般。
悄无声息的分散在历城县的各个角落里。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黑衣卫行动极其明确。
“副千卫?”
一处民居院墙外,一全身笼罩在夜行衣中的黑衣卫扭头看向身后的何志雄低声询问道。
“走。”
何志雄微微点头。
随即便有两名黑衣卫自一旁的民居内搬出来两张梯子。
当真是百姓里面有人好办事。
一张梯子缓缓斜放在院墙之上。
随即众人动作敏捷的顺着梯子爬上墙头。
伸手接过另一张梯子动作极其轻盈的将梯子斜放在院墙内。
并非众人不能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墙头。
着实是用梯子不仅仅省时省力,而且更不容易打草惊蛇。
没多大会功夫。
一行二十人便全部出现在了院落外。
拔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放慢脚步,众人缓缓朝着房舍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当真是一丁点的动静都未发出。
何志雄悄悄将耳朵靠近房门。
倾听数息后,悄无声息的伸出三根手指。
与此同时,其余房舍门口的黑衣卫士卒纷纷伸出手指回应。
透过月光,何志雄快速的查看其起每一个靠近门口士卒的手势。
算上自己查看房间内的三人,这个不大的院落内共有九人。
何志雄快速的变换着手势。
院内的黑衣卫士卒也随着何志雄手势的变化快速的分散开来。
二十个黑衣卫,九个匪人。
在何志雄的指挥下,几乎每个匪人都要面对倍数于己的黑衣卫。
待众人分散开来摆好阵型后。
何志雄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随即缓缓收回一根。
两根。
三根。
“砰!砰!砰!”
数道房门被黑衣卫士卒暴力踹开。
与此同时,数道身影趁着房门被踹开的一瞬间飞快的涌入到房间内。
“什么人!”
“什么!”
巨大的踹门声惊醒了房舍内的匪人。
有人大声吼叫着质问来人,结果仅仅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再也不省人事。
“点灯。”
其中一个房间内。何志雄大出一口浊气。
随着油灯的点燃,昏暗的房间内渐渐的亮堂了起来。
何志雄迈步上前接过,细细查看房间内的三个匪人。
见三人呼吸平稳,不由得点了点头。
“捆起来。”
何志雄将油灯递给身旁的一名黑衣卫。
如此一来即使这些人苏醒后也绝不会对黑衣卫造成任何的威胁。
若不是这些人还有些作用,适才一个照面,打在三人身上的便不会是手刀。
而是真正的匕首了。
“副千卫,东厢房内的人全部击晕。”
“副千卫,西厢房内有一人想要反抗,已被击杀,其余人全部击晕。”
门外传来两道黑衣卫的禀报声。
“死的那人莫要再管。”
“直接将其余人全部弄醒,原地审问。”
何志雄毫不犹豫直接出言回答道。
话音刚落。
一黑衣卫便走出门外。
不一会的功夫便提着一桶冰凉的井水走了进来。
从水桶中取出一碗冰凉的井水,直接朝着房间内被五花大绑的三人泼去。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三人苏醒惊恐的大声质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很快你们便能知道了。”
何志雄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当着三人的面缓缓打开布包。
那布包内,整齐的摆放着数把巴掌大小的刀刃,每一把刀刃的宽度都不相同。
最小的刀刃仅仅只有小拇指甲盖那般宽细。
但无一例外,这些刀刃皆绽放着一股让人浑身上下布满鸡皮疙瘩的阴寒。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尖嘴的钳子以及不知是何用途的银针。
“将他们的嘴巴堵上,吵到百姓就不好了。”
何志雄冷冷一笑,不待三人说话,三人嘴巴便被黑衣卫堵得死死的。
除了无力的挣扎以及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外,他们再也不能做出一些其他的动作。
“我问,你们答。”
“知道就点头,不知道就摇头,不点头也不摇头,呵呵你们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
“此外,别想着骗我,你们说假话,不代表其他房间内的人也会说假话,明白了吗?”
何志雄手中的锋利小刀缓缓从三人眼前划过。
这一夜历城县注定不复安宁。
百姓提供的线索远远没有这些人招出来的内容来的丰富。
但若是没有百姓提供的线索,黑衣卫也将无法顺藤摸瓜。
两者当真可谓是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