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雨时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锋薄的嘴唇，流畅深邃的下颌线，以及依然泛红的耳尖。
叶雨时忽然想起昨天在楼兰，贺航也是这样懒洋洋的靠在他对面问他，蓝若不会被禁赛吗？
当时他说不会，然后今天蓝若就被禁赛了，还是贺航亲手干的。
叶雨时轻轻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没必要多心，贺航这么做的理由千千万，但一定跟他叶雨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喂，没事吧？”他丢下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朝贺航走去。
听到声音，贺航缓缓抬眼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反应变慢了，贺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还好意思问，谁害的？”
此时的贺航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声音略有些沙哑，还染上了一股子慵懒的劲儿，说出来的话明明是责怪，但莫名有点像是在撒娇。
叶雨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倒也看不出什么，但他觉得应该是真的有点醉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先使坏的。”说着，他走过去在贺航身边站定，问：“你助理呢？”
“帮忙送你队友回去了，一会儿回来。”贺航确实喝的有点多，头有点痛，他低头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ysg战队离这里很近，从旁边居民楼的巷子里走回去也就几分钟。每次他们在这里聚完餐，也都是这样一个架一个跌跌撞撞回去的，而叶雨时每次都是留下来付账的人。等他出来，其他人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走了，他就一个人顺着巷子踩着月色晃晃悠悠的回去。
今天却不能走，总不能把贺航一个人丢这儿，好歹是联盟的金主，未来说不定还是ysg众人的金主，不得好生陪着。
可惜他们两个是真没话，一人一边的靠在门边，跟两尊门神一样没了声音。
雨却再一次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不大，滴滴答答透着股缠绵的味道。
叶雨时无聊，伸手探出去接，半天也没接到两滴，他却乐此不疲。不远处的路灯斜照在他的脸上，贺航看到他的睫毛浓密又纤长，时不时轻轻抖动一下，像两把小小的扇子。
他没发现自己看了太久，被盯着的人却察觉了，偏过脸，又黑又亮的眸子撞了他的眼睛。
叶雨时没说话，但贺航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意思：干嘛盯着我看？
贺航低头重新戴上眼镜，顺势也挡住了自己眼底的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盯着叶雨时出神。但不得不承认，自从那天晚上他认真看过叶雨时的脸之后，就发现叶雨时确实长得很好看。
也许是因为叶雨时太好看，他才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谁不喜欢看美人呢？
他觉得这个理由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眼底的那抹尴尬随之散去，再抬头叶雨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又无聊的伸手出去接雨去了。
“叶雨时。”贺航忽然开口喊他的名字。
“嗯？”被喊的人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应了一声，眼睛依然盯着屋檐外滴滴答答的雨帘。
贺航顿了顿，才又开口，“为什么当年放弃高考打职业？”
这个问题从贺航知道叶雨时五年前开始打职业，就一直隐隐盘旋在他的心底，哪怕他告诉自己这件事情跟他毫无关系，此时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下雨，让他又想起了五年前天台上那一幕吧。
叶雨时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偏过脸来看他，似乎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贺航也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居然没有漫不经心，没有玩味。沉沉的，隐隐的还透着股奇怪的执着，似乎是真的很想知道。
叶雨时觉得有点离谱，贺航居然会对他的事情感兴趣。
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贺航这家伙心眼儿多的很。
“没什么，以前也想过做职业选手，当时正好有机会就做了。电竞这行是青春饭，等我读完大学手速退化，再想做这行也不可能了。”他说。
“就这样？”
叶雨时的答案，贺航想过。
可真的从叶雨时嘴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他又有些不相信。
“不然呢？”叶雨时反问。
贺航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沉了沉，“五年前，我出国当天，在学校天台遇见了你。那天雨很大。”
昏黄的灯光下，贺航明显看到叶雨时的眼底快速闪过了一抹什么，转瞬即逝。
不等他抓住，叶雨时忽然开口，“你助理回来了，我先走了。”说完，意思意思的摆了摆手，淋着雨直接跑了出去。
贺航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到他冲进雨中，脑海中瞬间就闪过了五年前叶雨时淋着雨在他车的后视镜里消失渐渐消失的一幕，身体快过脑子，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叶雨时的手腕。
叶雨时诧异的回过头看他。
贺航比他更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做。
明明雨又不是很大，ysg战队离的也很近，跑回去根本不会怎样，但是他还是把人拦住了。
“下雨，我顺路送你回去。”但拦都拦了，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吧。
叶雨时：“……”
他从居民楼抄近路跑回去大概只要两分钟，坐贺航的车回去，要绕一大圈。而且这毛毛细雨的，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好在小王把车开过来，也没看出两个人之间略有些奇怪的氛围，探头出来，“时神，下雨，你上车我们顺路送你回去吧。”
这下叶雨时倒也不好说什么，顺从的被贺航拉上了车。
上车之后贺航松开了他的手腕，自己靠在后排闭目养神。
说是闭目养神，其实是脑子有点混乱，他想静一静。
叶雨时靠在另一边，看着窗外的夜景，但什么都没看进去，思绪被贺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勾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天，他没想到贺航居然还记得。
“时神，到了。”
小王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抬眼，车已经停在俱乐部门口。
他转头看了看贺航，贺航依然双目紧闭，也许睡着了吧，毕竟喝了那么多酒，于是他轻声跟小王道了谢，推门下车。
车门重新关上的瞬间，本该睡着的人悠悠的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子透过车窗看到叶雨时略显得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刚才在火锅店门口，叶雨时是故意打断他的吧。
这一路回来，虽然叶雨时没有开口说话，他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情绪异常。
他没有猜错，当年叶雨时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
贺航略有些烦躁，不知道是因为喝酒的关系，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太关注叶雨时了。
但这股烦躁一直伴随着他，直到他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依然没有消散，他索性起床打开电脑，登录了奇迹。
奇迹这款游戏他高中玩过，事实上很多游戏他都玩过，因为他自己想做一款游戏，玩其他游戏也算是一种学习，但一般不会花太多时间。
奇迹算是其中玩的时间最久的，不过当年出国之后就放下了，如今那个名叫满地翻黄的满级账号已经落了灰。
但游戏账号落了灰也还是可以玩。
他操控着角色随便在游戏里逛了逛，点进了匹配模式。
奇迹本身是款网游，后来为了举办职业联赛增加了单人竞技模式和团队赛模式，团队赛可是组队，也可以随机匹配。
匹配模式非常火热，他等待了不到一秒钟就匹配成功进入游戏。
“喂喂喂，兄弟们，开麦，听这位剑客兄弟的指挥，包上分。”
“真的假的？这位叫芝麻团子的剑客兄弟是大神？”
“那必须是啊。”
“他怎么不开麦？”
“人家手速够，打字操作两不误。咱们手速不够的开始开语音，直接沟通。这位射手兄弟怎么不开麦？”
被直接点名，贺航才敲了几个字发出去：手速也够。
眉头却微微蹙了蹙，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似乎是……郑嘉阳？
“哟，原来射手兄也是高手啊。看来我们这局可以躺赢了。走，开整！”
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再次响起，让贺航确认了，对方真的是郑嘉阳。
那……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个叫芝麻团子的剑客身上，对方一直没有开麦，但手速真的很快，不耽误操作的同时，还能及时用文字发出指令，且每一次指令都能直击对手的要害，意识和大局观超强。
很快他们就完全占了上风，赢只是时间问题。
郑嘉阳开始了闲聊模式。
“你今晚怎么这么晚没睡？”
芝麻团子：失眠。
“哎哟卧槽，这位射手兄太牛逼了，我看到他到现在一枪没空过，真是大神啊。不是，你怎么还失眠了？不像你啊，遇到什么事儿了。”
芝麻团子：唉，一言难尽啊。射手兄，掩护我。
满地翻黄：ok。
郑嘉阳：“其他人跟着一起上啊，一波了。喂，明天你不是休息吗，正好来我新租的房子看看，我新交的女朋友特别会做饭，你来尝尝，顺便让我好好开导开导你，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郑嘉阳话音落下，对面最后一个人血条清零，游戏结束的瞬间，贺航看到芝麻团子回复：好。
贺航停止操作，盯着游戏清算界面的数据，芝麻团子无疑是这局的mvp，各项数据都非常华丽，俨然是职业选手。最关键的是，他跟郑嘉阳看起来很熟。
叶雨时吧？
贺航觉得有点离谱，他到这会儿还睡不着，多少是拜叶雨时所赐，结果玩个游戏都能匹配到叶雨时。
不过话说回来，叶雨时为什么要睡不着呢？
叮咚~
消息提示音。
芝麻团子：兄弟，有没有兴趣打职业啊？
贺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