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楚不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李星河没有理会杨楚的问题,而是转头问风静如道,“你能要到当时去往季家庄参加宴会的人员名册吗?”
风静如点头:“这个不难,但你要这个干嘛?”
李星河微微一笑:“我有一个问题需要证实一下。”
“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我来替你证实。”轻佻拖沓的声线从门边传来,三人回身看去,门口站着的竟是风雅如。
眼下已是傍晚时分,日头落得很快,余温散尽的夕阳,在天边染上一层血红的色彩,亦为门边的风雅如镀上一层金橙暖光。
得见来人,风静如内心一喜,嗖得一下回身,大步走向门边:“小弟!”
“三哥。”看人走近,风雅如诺诺叫了一声,抬掌示意人不要再靠近,“我来看看大哥,他人呢,怎么不在房里?”
“大哥他……”风静如慢下脚步,正想告知,却被杨楚出声打断。
“不在房里当然是出去散步了呗,阿文就算身体再不好也不能天天闷在房里,闷出毛病来可怎么办?”杨楚看着吊儿郎当,却只用三言两语就毫无痕迹地岔开了话题,“我说小弟啊,你每次来都是看大哥,怎么不来看看你三哥啊,你看他见了你多激动,也顺便看看你楚哥我嘛。”
风雅如一脸嫌弃:“你们有什么好看的,三哥他有事没事就上冥殿找我,我早就看腻了。”
“你总不着家,三哥当然要经常去看看你。”即使被人这般嫌弃,风静如也不生气,就连面上的神色都没变一下,一副好哥哥的模样。任何事情一但碰上风雅如,风静如就永远无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是李星河头一回在风静如的脸上见到这种表情,不觉讶异。
还真是一饮一啄,自有克星啊,古语诚不欺我。
风雅如愣了一下,他呆了好一会儿没说话,过了许久,才不敢置信道:“三哥你竟然管这里叫家?”
风静如点头:“自然。”
风雅如瘪了瘪嘴:“可我不稀罕。”
“小弟!”风静如突然厉喝一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声地呵斥过风雅如了,这一喝,竟震落了墙角瓶上的几株红花,“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我知道你有怨,但你不该这样说这个家。”
李星河有些被风静如的这一喝给震住了,就连杨楚也是。
反而是被呵斥的那个人没有,依旧轻松自在。
“就因为他生了我们,所以我们就得事事听从他?”风雅如从小就爱和风静如作对,那件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事情未发生之前,风静如也从来不和他客气,他们是打打闹闹着长大的,就像眼下,被风静如这么一吼,风雅如反而笑了起来,微昂首,笑得十分猖狂,人也顺势走了进来,“我偏不!世间所有的规矩都是正确的,与之背道而驰的人就是错误的,这谁能断定?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有胆识好气魄。”李星河出声赞叹。
如果说风家的人都深陷在责任的迷雾之中固步自封,那眼前的风雅如大概就是那阵能卷起这迷雾的飘逸罡风。
风雅如闻言眼角上挑,眼珠浅浅转动,往李星河那边扫去:“你很有眼光吗,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星河微微一笑:“在下李星河。”
“李星河。”风雅如点头,“我记住你了。”
李星河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那在下有一言相赠,殿主可要一听?”
“看在你刚才那句夸赞的份上,我勉强一听,你说吧。”
“你很聪明,你哥哥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你却可以掀风起浪,但殿主需知风浪转瞬即逝,逐浪而行,才能静水流深。”
听闻此言,正值大好年华的少年眼中,汹涌蓬勃的生命力像肆意燃烧的火焰般燃起,蓬勃张扬,热烈狂放,肆无忌惮地侵略着靠近他的一切。
风雅如凝目看着李星河,下颚微扬,意气风发,他眸中闪着的那点光亮,就像春夜江面上浮动的雪白月光,轻而易举地让人随着他的话走:“你的话或许有理,但像我这样的人,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李星河笑了起来:“李某很期待你将来的成就,希望未来即使你登临绝顶,也依旧如初,保有一颗无暇热切的赤子之心。”
“你这个人看着不大,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风雅如挑了挑眉,眼里全是恣意的笑容,那是初生牛犊特有的蓬勃朝气,“你刚才要证实什么?”
李星河:“季家庄的满月之礼,燕京林府可有派人前去。”
风雅如:“有。”
李星河:“是谁?”
风雅如:“林家少主林柒枫。”
季庄主死后,下一个遭遇不测的便是燕京林家的林玉,也就是林柒枫的父亲。
似是想到了什么,风雅如有一瞬迟疑,而后浑身僵住,脑中仿佛劈下一道惊雷,一些原本怎么也不会产生的念头,突然浮现脑海:“你怀疑林柒枫弑父?”
“不可能!”风静如闻言,想也不想便断然否定。
此时风雅如面上的表情令风静如感到惊慌。
“为什么不可能?根据冥殿的情报记载,北方的每个案发现场,可都有林柒枫的身影哦。”风静如的惊慌勾起了风雅如内心深处的快感,这一瞬间,风雅如只觉自己全部的恶意都从心底的烂泥里翻搅了出来,呼喊着,叫嚣着,宣泄而出,即便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不靠谱,“况且林玉这个人,骄奢淫逸,私生活极其混乱,江湖传闻他的发妻,也就是林柒枫的生母,便是被他活活气死的,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作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