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没能起来，顿下去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过脸问我：
白晶想开口，被我暗中打手势给拦住了。
开玩笑，警察也不能擅自征用民居，更何况这是孙屠子的叔叔。事弄成这个地步，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他了。
‘捞瞎子’……
“这不就是那道符吗？！”白晶忽然道。
癞痢头眼神一亮，干脆把那三根指头举到我眼巴前：
三……这第三嘛……”
白晶问他：“你知道那符是干什么用的？”
这娘俩一个是残疾，一个只是靠口舌混饭，他们被封其三找去，说是想骗钱，可金典一行，本来就和周瑜打黄盖差不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能说是谁错？
反倒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害这娘俩被关了牛棚，命运未卜……
我问窦大宝，还记不记得野郎中和老阴。
“想到一些，但不能确定。”
这时他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除了草道人、灯台、香炉……你还记不记得那块水泥板上的符什么样?”
就在和史胖子一问一答间，我竟然已经在本子上划出了数道比划。
关着癞痢头娘俩的，其实是孙禄小叔家以前养牛的牛棚。
王希真起身说，他和封其三就只让人找地方把两人关了起来，其它没做什么。
现在酒意虽然退了，但我从大学时期就已经养成了习惯，在不能确定脑子是否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还是把一些事落实在笔头上比较好。
那就是，同属鬼道，我哪来那么多同门？
“徐先生，我知道您是大能。之前说的，权当是我不懂事、是我放屁……”
房门忽然打开，进来的，是孙禄的小叔。
“你说那是具生尸，还说那生尸跟着你们在洞里爬了一截。最后，你们是怎么摆脱那生尸的？”
“杨癞子？”
癞痢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往前凑了两步，仰着头，鼓着眼泡盯着我看。
我留意到，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说话。
但手里的笔，却不自觉的在纸上划着。
我问王希真，他们把癞痢头娘俩怎么了。
把娘俩带回刚才那间屋，孙禄刚把他小叔支出去，癞痢头就扶着虎婆子，边鞠躬边哭道：
史胖子听了我的话，像是松了口气，点头道：
孙禄小叔家虽然相对僻静，但周围也不是没别的人家。
我被他看的不自在，刚要开口，他却忽然对着我伸出三根手指——
我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纸笔。
而我在井下，和那个‘怪物’近距离接触，虽然昏暗，但仍是看到了她的脸。
这会儿我是想不到什么外八行的情义，只是受不了虎婆子这么大年纪，为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给我们磕头。
顺着她的目光往本子上看去，我不由得一愣。
趁两人说话的工夫，我拿回本子，准备继续以自己的方式整理线索。
一，你大劫将至，没我帮忙，你必死无疑；
“你小子总算不傻……不过，单是普通的玉器，未必就能派太大用场啊。”
见癞痢头娘俩闹腾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我担心给孙禄小叔惹麻烦，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我确定我的话说的很清楚，但癞痢头却仍抱着我不放。
孙禄小叔本来就不大善言辞，这会儿更是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五官紧皱，可不就是七分像鬼，三分像人嘛。
我这时还只是出于潜意识的谨慎，并不能说清楚，具体在担心什么。
癞痢头之所以叫癞痢头，是因为他头顶头发稀疏，而且有着大片黑嘎巴。
“你不是都听见了？现在这事和你们已经没关系了，你们还想干什么？”我不耐烦的打断他。
说完，就想起身往外走。
二，就算这趟你能活，也必须得是有人替你死！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癞痢头。
“你们娘俩到底想干嘛？”孙禄和窦大宝同时忍不住，过去把虎婆子硬搀了起来。
我转身想走，没想到癞痢头忽然冲出来，一把抱住我双腿，再次跪倒在地，仰着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求：
这对我而言，看似随意的乱画，所画出的内容，竟和那水泥板上的符箓有九成相似！
“放了他们吧，这事和他们无关，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我本来就不待见他，再看到他显露的癞嘎巴，更觉不耐烦：
王希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等他开口，我就起身迎了上去。
想到那年见到他的情形和张喜的遭遇，我下意识点点头。
这时我才看清，虎婆子畸形的前额上，有着一片摩擦的伤疤，像是才撞击硬物留下的。
我了解两人的想法，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换谁一时半会儿也都捋顺不清楚。
“你聋啊？没听见我说什么？这事儿和你们没关系了，赶紧走吧！”
但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我的第六感还是相当准确的……
见孙禄小叔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我问：“叔，咋了？”
这两人都是修炼鬼道，一旦法身显露，就都是半人半鬼的样子。
我刚写了三个字，史胖子忽然敲了敲桌子。
我觉得史胖子的反应有些奇怪，而在这之前，我还想到一些旁的事。
“你知道我不会说话，一开口就得罪人，那我就不多说没用的。就三件事。
“行了，都先别往深处想，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办我们本来要办的事。”
牛棚本是关不住人的，可有两个封万三的手下看着，癞痢头想跑也难。
“画师，你留给我的‘东西’还真不赖。”我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见两人情绪激动到了这种地步，我不由得一阵后悔。
王希真只说了一个字：“好。”跟着就让人放人。
“兄弟！大师！先生！求你救命！求你救救我老娘！救救我！”
窦大宝和孙屠子似乎都想再说什么，但同是张了张嘴，却又都没说话。
我说：“我把一样玉器塞进了它嘴里。”
气血上头，我对王希真说：
“有话好好说！再闹腾，就让封万三拿你们去填坑！”
就连虎婆子，也是一路跪着朝我身边挪。
“兄弟，不，先生。咱们打过交道，你应该知道，我癞子虽然嘴臭，可还算有点真本事吧？”
但他实在太胖了，而这间被当成临时‘会议室’的房间里，家具都是旧款。
“先生，救命！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吧！”
他想站起来，但大屁股却卡在了圈椅里。
史胖子把本子拿到跟前，仔细看了一阵，突然把本子往桌上一甩：“糟了！”
“杨癞子非要见你……虎婆子要撞墙……”
癞痢头本来像是有些发怔，和我对视了片刻，竟也猛地跪了下来，边磕头边声嘶力竭的大声道：
我摇头，说不记得。
跟着孙禄小叔出后门来到牛棚外，刚看到两人，那又残又丑的虎婆子忽然隔着木头栅栏，冲我们跪了下来。嘴里“啊吧啊吧”的叫着，直朝我们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