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怪海中的路云初,那样的耀目。
一身紫衣的他,在黑压压一片的船舱中,显得格外突出。
混乱的场面中,他临危不乱,一手小心翼翼地捧护在胸前,似那种有着极其重要的宝贝,一边于混乱中不断张望着,似在寻找着什么。
“路云初!路云初!!!我在这儿!”
宝珠远远地挥舞着七爪,与慌乱逃窜的魔怪们背道而驰,往路云初和那群人的方向奔去。
她就知道,他终有一天会于万众瞩目中降临在魔神舰,来找寻并解救他的姑娘!
可她拼尽全力的声声呼喊,很快便被船舱中嘈杂的声音所淹没。
与之相对慌乱逃窜的魔怪们,一次次将她弱小的身子掀翻在地,而随着她锲而不舍的一次次挺进,她离那些挥舞着黑刀砍向魔怪的人群也越来越近。
近了……她终于离她心爱的人越来越近了!
她顾不得黑刀在自己的眼前与耳边带着劲风砍下,顾不得那些被斩杀魔怪的鲜血,喷涌得自己满身都是,甚至那些被斩下的残肢断臂突然从天而降,挡于她向前,或飞落在她身上。
她左闪右避,灵巧地穿梭在魔怪中,却又是极其艰难而危险地躲开了几次斩向她的黑刀。
再往前几步,她就能触到路云初的衣角,用自己的七爪爬进他那令自己眷念已久温暖的怀抱!
而随着她向那身影靠近的同时,那来自某处的吸引力更加强烈,强烈得令她阵阵心悸。
可是,有几次她明明看到路云初的目光已扫向自己,却随即转开。
路云初认不出她了!
如今的她,只是一只残废的小魔怪……
他非但认不出她,便连她的语言也听不懂了吧?
不然自己连声呼喊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反应呢?
随着与人群距离越来越近,她身众多黑刀飞斩而下的频率就越来越高。
她知道,或许下一刻,便会有黑刀无情地将她斩成两断,她再没可能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
“路云初!是我呀,我是你的珠儿!”她焦急地大喊着。
可她的喊叫在那群人听来,与周围魔怪异类的惨叫并无分别,丝毫没有引起路云初的注意。
又一黑刀呼啸着向她袭来,她连忙低下头,借着周围魔怪尸身的掩护飞快动着七爪,连滚带帕地堪堪避开……
心有余悸地趴在甲板上装死片刻,她心想,再这样下去,那自己必死于黑刀之下无疑。
眼前只有让路云初能尽快认出她来,认出一直努力向他靠近的这只残废八爪鱼,就是他想要寻的人,她的性命无忧才能得到保证。
可是,人的身形没有了,蓝灵仙草的本体没有了,他对自己的语言似乎也不通了,就连两人之间的焰灵咒都解除了……
她还能用什么办法,让他认出怪堆中的自己?
装死想了了片刻,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语言不通,那声音旋律总还是能听出来的吧?
他们之间,可是有暗号的!
那首《becae i love you》,正是当初他们设下的暗号……为的就是能让他分辨出属于她的真正灵魂。
想到此,她重新抬起头,大声将《becae i love you》唱出来。
边唱她边继续向他靠近,希望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歌声。
“咦!竟是有只不怕死的小魔怪迎头而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心中顿时激动无比。
梅水!是梅水的声音!
没有停下唱歌,她欣喜地抬头正想去寻梅水的身影,却已发现一只穿着黑靴的大脚,已驻立于自己跟前。
她仰起头,终于近距离看清楚了来人的这身装备。
难怪个个这么黑,原来他们从头到脚都罩在一层轻软的黑色盔甲里,只于眼部留出两个可视的小洞。
这是上品黑铁所制成的盔甲?
再看他们手中所握黑刀,虽也与盔甲同等材质,但显然要比盔甲硬度强了几分,那应该是普通黑铁锻造而成。
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怕魔怪的侵袭,原来是全身都穿着可防御魔法侵害的黑铁盔甲!
宝珠一边唱着歌,一边将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不知危险早已降临。
“呵!这小魔怪竟还少了一爪!待我将她其余七爪一并砍了!”
说话的正是眼前大脚的主人——梅水。
她一听这话,心中又惊又气,连连退了几步,对着梅水示威性地扬起身前的两爪。
卧槽!梅水,你怎么能杀你嫂子?
可眼前的梅水,哪能认出这只弱小的小魔怪,正是他崇拜万分的嫂嫂?
黑刀举起就待向她斩下。
她吓得已无力再去躲闪,眼睛一闭更加大声地唱着歌。
“贤弟!等一下!”
她期盼的喝止声终于出现,是路云初的。
随着喝止声的出现,她闭着眼也知道路云初已靠近自己,《becae i love you》一曲更是不停地从她口中唱出。
梅水看着抬起他那只举刀胳膊的路云初,不解地问道:“兄长何意?”
路云初松开阻止梅水的手,看向甲板上那弱小的七爪鱼,说道:“你有没有听到她正在发出什么声音?”
梅水放下黑刀,环视周围早已被清理倒下一大片的魔怪,得意地道:
“自然是这些魔怪心生害怕,发声求饶罢了!”
路云初仍是看着那只断了一爪的小八爪鱼,即使在危险面前,她仍闭着眼不停地唱着歌。
虽然眼前的八爪鱼口吐之言他一句不懂,但那旋律却是那样熟悉。
那旋律,不正是当初他们约定好的暗号《becae i love you》的旋律吗?
当初她说过,玛法大陆除了他们之外,不可能再有人会唱英文歌。
他们曾约定,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小心分开走丢了,再不能靠外表认出彼此,那就用这首歌作为暗号,重新寻到对方。
细细听了片刻,路云初终于颤抖着唇问道:
“珠儿?是你吗?珠儿……”
失去泪腺的她,在这些日子里总是想好好大哭一场,或因悲伤,或因绝望,或因此时的重逢……
可她此时能做的,只有慢慢睁开眼,边唱着歌边移向他。
待七爪终于可触及到他衣袍时,她颤颤巍巍伸出身前几爪,就像一个弱小无依的孩童,等待着亲人对她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