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落后,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地处中西部地区,既不沿边,也不靠海,城市对经济发展各种资源的吸引力有限。
仅此一点,对业务遍及全国、辐射国外的中国upc工业协会的发展来说,就天然地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制约。
“如果要实现林院长给我定下的‘把协会的品牌打出去’的目标,那么,协会秘书处所在地,就不能局限在西城这个地方。”张智把自己的这个想法首先告诉了朱墨。他不是想征求朱墨的意见,他只是想从朱墨的反应里,判断自己这个想法的逻辑合理性。
“离开西城?想去哪里?”朱墨的反应,是张智希望的。
是啊,要去哪里?这两天,这个问题一直叩击着张智的大脑,如果迈出这一步,只可成功,不能失败。
其实,在张智心里,这个想法一产生,作为长三角地区中心城市的海东市,就在第一时间进入他的视野。
当然,这主要是基于以下事实。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upc生产和消费国,占全球产量的45%左右。随着建筑节能、汽车、家电、服装、家具等产业的消费升级,upc的应用,已渗透到国民经济的方方面面,规模也不断扩大。
——国内upc产业布局主要包括长三角地区、环渤海地区、珠三角地区、西南地区、海西经济区等。
因此,张智认为,华北、华东、华南地区的几个国内主要城市,都在可选的范围之内。
相比之下,张智首当其冲想到海东市,理由是很充分的:一是海东的区位优势;二是技术和人才优势;三是产业布局优势;四是马涛的勤凯公司可以提供现成的办公地点。
这四条理由,都是可以摆在桌面上的响当当的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不过,既然有可以摆在桌面上的,那就一定也有不能摆在桌面上的。
的确,在这四条选择海东的理由之外,在张智心里占有相当权重地位的一个理由是,四年大学生活在他心里始终存留着一份“海东情结”。
当然,这么大的事,最后拍板的人,肯定不是他这个秘书长。
他准备筛选出三四个城市,形成方案后,向林院长汇报。为了使选择海东的理由更加稳妥,他先和马涛进行了沟通。
曙光研究院在海东成立勤凯公司的时候,在海东购买了50亩土地。这几年,马涛已经逐渐把部分直接与海东当地企业配套的产品生产线建在了这里。从渐渐收回投资,到反哺曙光院,马涛把勤凯公司做的风生水起。
原本就是相互依存、互惠共赢的事。
当张智把协会办事处设在勤凯公司的想法告诉马涛时,马涛说:“举双手赞成。”
于是,在张智向理事会推荐的四个方案中,海东市自然被他排在了第一位。
经过对比、权衡,华北地区的北京和华东地区的海东,成为理事会决策者们最具倾向性的两个候选城市。
恰在这时,身为协会理事长的林院长在国外读研究生的女儿毕业回到国内,选择留在海东发展。许多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倾向于选择北京的那一方,立刻全部倒戈。
一个月后,中国upc工业协会海东办事处的牌子,悬挂在了勤凯公司的大门处。
紧接着,这一年的协会会员大会,召开地点自然而然地选在了海东。
在西城的协会秘书处,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热闹过。会议通知在协会网站上一发布,报名参会的回执就一份接一份地到来,秘书处的几个工作人员忙得不亦乐乎。
根据协会章程,非会员单位参会之前,必须先行办理入会手续。结果,等到会议开幕,会员单位一下子从之前的几十家猛增至近两百家。
三四十万元的新增会费,很快都到了协会秘书处的账上,让秘书处的几个人既开了眼界,又被吊起了胃口:“张秘书长,到了海东,各种成本都增加了,咱们的会费标准太低了。”
“慢慢来,咱得先让协会工作上一个台阶再说。”
这次会员大会,到会会员单位数量是空前的。
“张秘书长,协会在海东设立办事处真是太好了。以前到协会开会办事,要到西城去,非常不方便,有时索性就不去了。”
“张秘书长,我们很多企业都在海东设有分公司或分支机构,在海东参加协会的活动太方便了。”
许多会员单位的代表,用这种方式,结识了协会新一任秘书长。
海东办事处的设立,不仅搭建了更为高效的会员与协会间的沟通联络平台,最让协会理事会感到满意的是,吸引了美国、德国、法国、日本、巴西等upc产业发达国家和地区的企业的目光。
协会在国内外同行业中的知名度越来越高。林院长由此对协会工作的重要性也有了更新的认识,便赋予协会秘书处更大的管理自主权。
张智的日常工作轨迹,逐渐开始向国内许多城市延伸。被国外的企业或行业组织邀请,到国外参观考察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出差多了,应酬多了,搞科研出身的张智,也极力想保持一种定力,以便让自己尽可能地在实验室里找到一种平衡。
无奈,分身乏术。
张智受邀到国外参观考察的第一个国家是法国。
法国香水几乎算是中国人最早认知的国际名牌之一。那次从法国回来,张智带了十好几瓶法国香水。
看着朱墨从行李箱中往外拿香水的时候,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后背坐着的张智,刻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朱墨说:“在法国,你大致可以凭着香水气味,去判断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的身份。”
“哟,你可能还知道,香水的起源和恶臭有密切关系吧。”看着张智一个大男人对香水这么感兴趣,朱墨的口吻带着一种鄙夷。
“哦,啊。”张智原本想把导游讲的故事直接讲给朱墨听,没想到讨了个没趣。
为了掩饰尴尬,他硬着头皮接着说:“导游跟我们讲,法国国王,路易十几我记不清了,六十四年里才洗过一次澡。那时,法国人对洗澡的认知太奇怪了,认为洗澡是一种医疗手段,如果没有医生的吩咐,就是巴黎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也决不会轻易洗澡。”
他边说,边指着已经被朱墨一一摆放在茶几上的香水瓶:“这两种味道你可以用。”
“你什么时候见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你也学着有点品位好不好。”
“用香水就是有品位呀?我天天喷着香水出去采访啊?”
“那有什么不可以。我们出差到很多单位,人家那些女同志都是一身高雅的香味。”
“看来你很喜欢喷香水的女人喽。”
“扯哪儿去了。”
“扯到你喜欢的地方去了。哈哈哈……”
“挺高雅的东西,到你这儿怎么就变得这么庸俗。”
“我就是俗人一个嘛。”
“唉——”张智摇着头叹了口气,“真是无可救药。”
一诺在旁边听着爸爸妈妈斗嘴,便把一个造型新颖的蓝色瓶子抱在怀里高兴地说:“我是高雅的女人,我要喷香水。”
当姑娘时,朱墨其实也天天在脸上涂脂抹粉。认识张智后,朱墨化妆还很是用心。两人有时约会到郊外,张智还用朱墨单位发的135相机,选取各种角度,兴致勃勃地为朱墨拍照,看着镜头里精心装扮过的朱墨,快门那是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
后来,朱墨就会偶尔到张智的单身宿舍去。看见朱墨来,同宿舍的人都借故到其他房间去了,这时候,张智就突然感觉,朱墨化妆的脸特别不适合他们这个人群。
“以后来这儿别化妆了。”张智小心试探地对朱墨说。
“怎么了?”
“你看这楼上,那些单身的女同志,没人化妆。”
“那我们单位的人都化的,很平常的事呀。”
“那我不管你,反正来这儿的时候最好不要化。”
“有啥呀。真奇怪。”
朱墨虽然对张智的建议非常不能接受,但后来对化妆就真的没有了兴趣。结了婚,有了孩子,朱墨对女人的形象问题更是懒得去操心。
“朱墨,你穿衣服也太不讲究了,还是大记者呐。你给谁省钱呢。”在和吕俊红家当合并户的那几年,吕俊红每天看着朱墨的穿衣打扮,总是说。
朱墨听了,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朱墨舅舅家的大儿子和朱墨同岁,有一年从西安来西城,见到朱墨时吃惊地说:“朱墨,现在可是难得看见你这么朴素本色的女人了。”
刚结婚的那段时间,正是夏天,朱墨难得穿了一件翠绿色的短袖上衣。好不容易见自己的女儿穿了一件这么鲜亮的衣服,朱墨爸爸高兴得连声夸道:“女孩子就得这么穿嘛。”
朱墨生活上不讲究,但工作上毫不含糊。从西城经济报调入西城日报后,很快就成为部门的副职领导。
那年春节回银城,张智的大姑请全家人到饭店吃饭。张智的奶奶、大姑,小姑、小叔、姑父、婶子还有孩子们都在,二十多口人,分坐在两张餐桌上,好不热闹。
轮到张智这一辈给奶奶敬酒,朱墨端着酒杯跟在张智身后,来到长辈们的餐桌前。姑姑叔叔就趁机夸奖张智能干,说是当了副总工程师,还当上了秘书长,真是给张家人争脸。
张智的父亲是家里的长子,看到亲戚们夸儿子,不忘把儿媳妇也捎带上:“朱墨干得也不赖,刚调到新单位,现在已经是办公室副主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