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晚上一诺在家做了那个梦后,朱墨对女儿一直放心不下。
为此,她专门去了趟一诺的学校。
她告诉班主任李老师,一诺的爸爸在外地学习,长时间不在家,自己上班又忙,希望老师平日多关注关注孩子,有什么情况及时沟通。
李老师上次联系朱墨到学校,和教语文的金老师一起谈论一诺考试写的那篇作文的时候,已经听朱墨说起过家里的一些情况。
就在朱墨这次到学校去见李老师后没几天,朱墨就接到了李老师打来的电话。
“是一诺的妈妈吗?我是一诺的班主任。”
“你好李老师。”
“一诺妈妈,我想问问你,这几天你来学校给一诺送过钱吗?”
“送过呀。”朱墨纳闷,李老师怎么会专门打电话问这样的问题。
“送了多少?”
“一百,一张整一百的。”
“哦,没什么,一诺妈妈,我想了解班里的一些情况。”
挂了电话,朱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第二天,她就又去学校找到了李老师,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班里有个同学丢了一百元钱,告诉了老师。我们觉得这个事不能不管,就挨个询问每个同学周日返校的时候,各自从家里带来了多少钱,家长来送钱的送了多少,然后又跟家长进行了核对。”
听李老师这么说,朱墨觉得老师的做法有点欠妥,可是又不好说什么。等周末一诺回家的时候,朱墨就问起了这事。
一诺委屈地说:“那个同学家里特别有钱,他家长经常给老师送礼,我们同学都知道。他丢了钱,老师凭什么就认为和其他同学有关系呢?老师是问了每个同学这一周从家里带了多少钱,但老师根本不可能给所有的家长打电话。要是我知道老师给你打了电话,那我肯定得去问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妈妈打电话。”
朱墨听完,安慰女儿:“只要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关系,不要太在意它。至于老师的做法,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跟老师敞开来谈这个事情。比如在班会上,就可以讨论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不伤害其他同学的做法。还可以通过每周的谈心作文,把自己对这个事情的看法讲给老师。”
安抚了孩子,朱墨却不能安抚自己,觉得这个事情有必要再跟老师沟通一下。于是,周日下午返校的时候,朱墨把一诺送到学生宿舍后,自己又来到办公室找到李老师。
朱墨婉转地表达了对班上处理这件事情的看法,认为只是向部分同学的家长了解情况,这样做是会伤害孩子的,希望学校后续能有一个弥补的办法。
“一诺妈妈别误会,之所以专门了解了一诺的一些情况,是因为这段时间,一诺在学校的一些行为特别反常。虽然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可毕竟咱们孩子的这种表现会让老师和同学们担心,所以——”李老师向朱墨解释。
“是吗?”朱墨着急起来。
“比如,同宿舍的同学说,这段时间,一诺经常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别的同学想去跟她聊天坐了她的床,她会表现得非常不友好,有时一点小事,就会哭上好长时间。”
朱墨担心起来。她明白,孩子现在的状况,一定跟家里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孩子一定是每天都在担心爸爸妈妈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彻底分开,所以才会出现种种反常的行为。
“孩子住校,学习上的事,生活上的事,学校都得管。一诺妈妈,你放心,这次班上发生的事情,我们的处理可能是有些欠妥,你们作为家长的心情我们也理解,我们会接受家长们的建议,在班上公开向孩子们道歉。”李老师诚恳地表示。
告别李老师,朱墨想,张智不负责任不计后果的言行,已经严重伤害到了孩子。还得去找他,在离不离婚的问题上,希望他多考虑考虑对孩子带来的伤害。
五一前的双休日,一诺学校不休息,要连着上课到四月三十日。朱墨趁此,在四月二十六日的晚上又坐上了到海东的火车。
第二天下午的两点多钟,朱墨到了海东理工大学的南门。因为已经来过一次,她这次径直到了材料学院的办公楼上,问清了张智所在的实验室,直接上四楼找到了那里。
实验室的实验台旁,只有一个男生坐在那儿看书,那个男生告诉朱墨,张智不在。
朱墨担心张智不接自己的电话,就让这个男生帮她打个电话,说自己在这里等他。
电话打完,朱墨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张智的人。她知道张智这是在躲她,就从实验室出来下了楼,直接往宿舍楼那边走去。
说来也巧,半道上,她和张智两人竟面对面撞上了。
张智正骑着一辆自行车从对面过来,等他看见迎面走过来的朱墨,想转弯离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朱墨快走几步赶到他的面前,伸手抓住了自行车把,张智不得不从车上下来。
“躲,往哪儿躲,你也太狠心了吧,你要明白,还没离婚呢,咱俩现在还是夫妻!”朱墨大着嗓门气呼呼地说道。
“你手松开。”张智晃动着车把想甩掉朱墨的手。
路上有学生路过,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松手可以,你别再想跑。”
“行,你松开。”
说完,张智推着车子在前面走,朱墨在旁边跟着,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来到材料学院的楼下,张智把自行车停放在车棚里,然后也不管朱墨,独自又朝学院大楼西边的那片花坛走去。朱墨还是紧紧跟在后面。
“你这样天天闹有意思吗?”走到一处僻静的空地上,张智站住说道。
“我没有想跟你闹。你不该那么早就跟孩子说要离婚的事,你知道这段时间孩子是怎么过的吗?”一想到孩子,朱墨眼泪就下来了。
“她早晚要接受这个事实。”张智说。
“你心就这么狠吗?”朱墨流着泪。
“——”张智面无表情。
“你不能太自私了。如果我们没有孩子,你怎么对我,我认了,可是孩子正是心理脆弱逆反的年龄,这个时候父母如果离婚,那对孩子的伤害多大呀。孩子天天你不管不问,你眼不见心不烦。”
“那行啊,那你把孩子给我送来,我管。”
“你说这话就是无赖。孩子来了住哪儿?怎么上学?说得轻巧!”
“你看你,我管,你又不让,那你说咋办?”
“我说咋办,我说我们两个人都多为孩子考虑考虑,几年之内先不要提离婚的事情。”朱墨的嗓门越来越大。
张智不接朱墨的话,眼睛往四周看了看。
花坛的小路上不时有人走过。
张智抬脚继续往西边走,朱墨仍紧紧跟在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