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墨打开家门,门外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她的右脚跨过门框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哔哔”,手机接收短信的声音,在紧挨着家门的那个储物架上响起。
这个声音吸引了朱墨,跨出门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
她看见张智的手机放在储物架最上边那一层。
和张智经年累月积攒起的一些生活细节,让此刻的朱墨潜意识里陡然生出一种探寻的念头。
这种念头驱使着她退回到屋内。
她先朝孩子的房间那边看了看,听了一下没有动静,就伸手把张智的手机拿到手里,然后蹑手蹑脚回到这边的卧室关上房门,站在门后打开了张智的手机,一条写着“叫醒服务”四个字的短信出现在朱墨眼前。
“叫醒服务?”
看着短信,朱墨琢磨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没琢磨出什么来。
她看了看发短信的手机号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
她急着去买菜,可心里又装进了短信这件事,于是,她就把发短信的手机号码记在了自己的手机上,然后把张智的手机放回原处出了门。
刚走到楼前的正路上,朱墨站住脚犹豫了一下又拐了回来,用钥匙轻轻开了家门,然后把手伸进门里,从储物架上把张智的手机拿过来,重新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把门轻轻锁上,这才又出了楼门往家属院大门那边走去。
刚才还心情轻快的朱墨,又开始变得心事重重。
她本来打算要去市里的大超市,但此时却没有了心情。
在附近的一个农贸市场买了点蔬菜,朱墨就开始往回走,边走边想着自己兜里装着的张智的手机,想着手机里的那条短信,忍不住想要立即弄个明白。
马路对面,那家简陋的照相馆门前有一大块空地,朱墨过了马路走到那块空地上,把装着蔬菜的布兜放在脚前的地上,然后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去查询刚才发短信的那个手机号码归属地,查询结果显示:海东市。
朱墨站在那儿,把自己知道的有可能从海东给张智发短信的人想了一遍,也没有想出其中的哪个人会在一大早给张智发这种内容的短信。
朱墨把张智的手机也拿出来,又打开那条短信反复看。
这难道真的是宾馆的叫醒服务?
可根据她的经验,即便是叫醒服务,好像也没有用手机发短信叫醒的呀。更何况,张智也没有在宾馆里呀。
朱墨觉得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不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短信嘛。可她没法说服自己。
她想了想,就用张智的手机输入了那个发短信的手机号码,稍稍迟疑了一下,摁下了绿色“呼叫”键。
“喂。”
电话里,很快传过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像电流击中了朱墨,瞬间触碰到了她记忆深处的那道划痕。
“喂,阿智,还没睡醒哦。”
电话里的女人接着嗔怪地说。
朱墨的脑袋“轰”的一下:是那个声音!就是那个声音!还是那个声音!
朱墨终于确认了电话里的人:“你真不要……”
她一句话没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朱墨此刻真想把张智的手机扔在脚下使劲地跺,把它跺得粉碎。
她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横亘在她和张智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是什么了,她终于明白张智为什么不顾一切地要离婚。
她回想十几年来,张智和那个女人之间令人生疑的交往,一桩桩,一件件,自己竟然都听信了张智的狡辩抵赖,轻易地一次一次地放过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和张智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竟然是这个女人在作怪。
她站在路边,看着马路上南来北往的车辆和不时走过的行人,觉得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一对男女隐藏着令人不齿的私情。
朱墨愤怒、茫然,不知所措,直到终于有人从照相馆的门里出来,她这才像从梦中醒来一样,弯腰拎起地上放着的布兜,一路黑着脸走回到家门口。
她掏出钥匙,咣哩咣当地打开家门,将手里的布兜往客厅的地上一扔,鞋也不换,走过去“嗵”地一声推开了张智睡觉的房门。
张智已经醒了,正躺在那儿发呆。
朱墨走过去唰地一下扯开他身上的被子,怒气冲冲地说道:“不用叫醒服务也醒啦?”
张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朱墨,然后拉过被朱墨掀开的被子又盖在身上,嘴里说道:“又发啥神经。”
“遇到你们这样的狗男女,不被逼成神经病才怪呢!”朱墨怒不可遏地瞪着眼睛用手指着张智。
“又犯病了。”张智说着准备起床,他在掀开被子把光着的两条腿从床上往床下挪的时候,像是在想着什么。
“我是又犯病了,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又犯病了?”朱墨站在张智的脸前,居高临下地威逼着他。
张智想站起来,却被朱墨一把推得又坐了下去。
“干啥你!”张智强行站起身,要从朱墨身边挤过去。
“张智,你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才狗改不了吃屎。”张智回了一句,从朱墨身边硬挤过去出了房间门,又走进卫生间。
朱墨跟到卫生间门口:“你们真是太欺负人啦,太欺负人啦。我怎么那么傻,我怎么那么傻。”
从卫生间出来,张智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
他回到孩子的房间,掀开被子,又拿起枕头,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从孩子房间出来进到另一个卧室,在写字台上看了看,又在床上翻了一通,然后站在那儿眼睛直直的想着。
“哼,找你的叫醒服务是吧。给,你的手机好好看看吧,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叫你起床呢。”朱墨说着,把张智的手机扔在了床上。
张智拿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来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怎么不说话了?知道我为什么犯病了吧。”朱墨穷追不舍。
张智大概自己也有点蒙了,索性又顺势躺在了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不说话。
“你说说,你人天天在海东,这才刚回来一天,电话就跟着来了,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能这样相处,相互之间还那样称呼,用那种口气说话,怎么,难道你急着离婚就是要跟她结婚?怪不得呢,现在所有奇怪的事情都解释通了,哼,你们可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张智躺在那儿,任朱墨说什么就是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