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因为身体不适,已经由翎歌陪同回房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他们又回到了此次事件的血腥、险恶当中。
潘凤面色阴沉,这次案件也是他头一次见到。远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案件都要暴力、血腥。就算是他,也有些难以适应。
他顿了顿,喝了口茶压下心里的惊惶,说道“孙鹏,或者说死者,他的头和四肢全部不见了”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当时他们虽然都在案发现场,但是屋子里光线太暗,而且窗帘全部都拉上了,虽然可以瞥见里面的惨状,但是没人可以盯着那样的尸体细看少了什么东西。
赵昊天额头沁出了冷汗,满脸震惊,喃喃道“不见不见了”
潘凤点点头,说道“我找遍了屋子,没有发现残缺的部分”
赵昊天一屁股瘫坐回椅子里,说道“这这是为什么”
潘凤凝眉道“目前还不知道凶手为何要将他的头部和四肢给弄没”
吴雪沉默了良久,此时问道“那房子外面呢”
潘凤说道“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是院子里没有井,房顶上、甚至院子外面的悬崖,都没有发现”
张节陵道“那么说,凶手是有可能将他的头部和四肢扔到了悬崖下的江里”
潘凤叹了口气,说道“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不确定孙鹏屋子的窗户可以到悬崖边,但是并没有足迹。但从距离上看,只要凶手力气足够大,就可以将残体扔到将里。”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这与以往的事件都不同,他们只能坐在屋子里,依靠仅有的些许线索推测所有的可能性。吴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如果他们不能收集更多的证据的话,就一定还会有人受害。
从前两期案件来看,这个凶手已经失控了。他的理智和人性在一点一点被杀戮的快感所淹没。如果不能及时制止,恐怕这里还会发生更加邪恶的事情。而且,他虽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还没失去智商。所有的现场都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但总是被一种异常诡异残酷的气氛笼罩着。
第一次,黑猴子以“撞钟木”的形式而死。第二次,凶手将孙鹏大卸八块,而且尸体还丢失了的一部分。最麻烦的是,两句尸体都有很严重的破坏,就算是经验老到的潘凤也无法推断死亡时间。
吴雪暗骂了一句“可恶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握着拳头,右手的指甲嵌入皮肉,左手因为有手套的保护,并没有受伤。
冷静冷静
吴雪反复对自己说。
这是凶手的心理战,是一场与他们之间生与死的较量。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他们,让恐惧植入他们的内心。
沉默良久,游天星忽然说道“窗户边,还有外面的泥土有没有血迹”
潘凤一怔,他忽然明白了游天星的意思。如果死者的五体是被凶手给扔到江中的话,窗户上和外面的泥土必然散落一些血迹。
潘凤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光线太暗,我打开窗户检查外面的时候,也没注意到”
不过,随后张节陵又提出了游天星所猜测的疏漏之处。
张节陵说道“就算是抛出窗外的江中,只要五体被吸血的步包着,也不会散落血迹”
故事发展到这里,又到了僵局。
张节陵咬着牙,说道“我们都只是在原地转圈,根本没有进展就算是丢失的五体找到了,又能证明什么呢”
听到这里,吴雪突然神色一怔,脑海中闪过一道闪电。
他急忙问道“死者的屋子里有没有发现那把剑”
潘凤被他这么突然一问,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剑什么剑”
吴雪道“孙鹏的剑”
潘凤忽然明白过来,凛声道“没有”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孙鹏很喜欢他那把七星剑,几乎是形影不离。那么,那把剑为什么消失了呢
张节陵一拍脑门,惊呼道“这么说,凶器就是那把剑了”
吴雪神色冷峻,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那把剑也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在杀了孙鹏以后,将其带走,或者丢入了江中。”
石业兰说道“凶手现在就在这座山庄里,要想带着那把显眼的剑躲在这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游天星点点头,说道“如果那把剑就是凶器的话,凶手为了继续躲藏在这座山庄里伺机而动,是不会带着这么显眼的一把剑的。”
张节陵苦笑道“那么这把剑应该是被凶手用来杀了孙鹏以后,丢入了江中”
吴雪有些气恼,说道“只有这种可能了”
他陷入了疑惑,凶手为什么要把孙鹏的五体和剑都投入江中呢有什么必须的理由吗仅仅只是为了报复有些说不过去,很有可能这些东西带着必然的证据,可以指正凶手
但是这些东西都找不到了。
商议下,众人决定,还是先检查一下孙鹏居住屋子的窗外。
于是众人出了山庄,绕了一大圈,来到了孙鹏屋子的窗户底下,细细观察了一番。
吴雪小心翼翼地看着窗户外面的泥土。由于地理原因,这里的土壤很少,几乎只是些覆盖在岩石缝里的些许沙土,稀稀落落,光秃秃的,是个不毛之地。
在这样贫瘠干枯的土壤里,什么生机都不会滋生。
除了险恶。
出于保护现场的考虑,其他人都没有靠近,只有潘凤打着灯笼照看。
吴雪主动请缨道“一个人难免会有疏漏,我也陪潘前辈看一看好了。”
于是吴雪也拿起白纸灯笼来到了孙鹏的窗户外。
他细细看着地面,更第一次凶杀不同的是,这窗外的地面上发现了向着悬崖散落一地的血迹,虽然很细微,间隔也很大,但也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潘凤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凶手确实是将那些东西丢进了江中了”
到了这里,吴雪又疑惑了,为什么凶手这次没有将血迹“隐藏”,而是让它们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这里
吴雪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只能是这样了”
可是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凶手可以制造的迷雾,还是他想多了
众人满面愁容,回到了议事厅。事情到了这里,东院和南院的孙鹏和黑猴子都已经命殒,死的不明不白。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是他们除了干等着,就什么也做不了。
议事厅里气氛压抑沉闷,隐隐透露着死亡的气息。这里之前,躺着黑猴子的尸体,现在那具尸体虽然已经放回了他的房间,但是弥留在这里的气息并没有消散。它就犹如阴云一般笼罩在众人的心尖。
吴雪几乎已经无法忍受,他已经不想再看别人脸色了。管他发不发火,恼怒不恼怒。在这样下去,他们都会一个一个被凶手以残忍的方式杀死
于是,吴雪沉声问道“赵员外,我们都是你请来相助的,赵员外为何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们为了帮你对付那个什么玉江大盗,都已经不明不白死了两个人了,难道非得全死完你才会透露点消息吗”他悠悠笑了一声,“那时候,可以倾听赵员外衷肠的,恐怕只有阴魂不散的幽灵了吧”
吴雪的语气格外冰冷,也格外不容置疑。这样一种说话方式,闻者自然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勃然大怒,一种是被震慑到。
赵昊天闻言一怔,随之面色阴沉下来,隐隐闪过一瞬的杀机。可他随后突然只是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无助疲惫,就像是个很容易受挫的中年男人一样。
可吴雪好像没见到他面色的变化,只是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盖,不停地在茶杯上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吴雪静待着赵昊天的回答,他并不心急。因为如果不找到凶手,他们都早晚是冷冰冰的尸体。而赵昊天既然愿意花重金“请”他们来,就自然很爱惜这条命。
石业兰看着坐在椅子里的吴雪,他的徒弟,那种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气势,已经隐隐有了那么点味道。这种味道,是石业兰一直秉持的,永远也不会丢掉的。
男人若是连一点尊严和气势都可以丢掉,整日悲悲戚戚、患得患失,那么他绝对不是一个男人。
石业兰忽然很是欣赏自己的徒弟,也是他唯一的徒弟。
张节陵也劝道“赵员外,都到了这种节骨眼,性命关天啊,又有什么事不可以说呢”
众人一同看向坐在上首的赵昊天,此刻他发福的身体却显得很是渺小,很是脆弱。往常会有面无表情的翎歌站在他身后,像是一个忠诚的保镖一般等待着主人的命令。而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破落沉寂的山庄庄主,一个举目无亲的中年男人,一个被人威胁性命的受害者。
他的半张脸隐藏在手心里,低垂着头,一种无法言表的落寞和孤独笼罩着这个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