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西巷中。
这是城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小摊贩们在叫卖,行人们走来走去。
一群来自沈府的侍卫在巷子中穿行着,他们神情严肃,为首的人厉声道:“给我搜仔细了,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是!”其余的侍卫整齐地回应说。
昨日,赵小姐是在此处遇刺的。虽然已过去了一段时间,可是在现场,有可能会落下什么线索,因此沈怀信特意派他们前来搜查。摊贩下、墙角边,但凡是可能落下证据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搜寻过了半晌,忽然有侍卫急匆匆地喊了声:“你们快过来看,这是什么?”
侍卫头领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侍卫高高地抬着手,手中握着一个令牌,令牌上还有血迹。
“这并非是沈府的东西,也不像是赵小姐的东西,莫非……”
头领接过那块令牌,翻面又端详了一会,方才肯定地开口说:“这应该是刺客留下来的证据,事不宜迟,走,我这就送回去。”
侍卫快马加鞭地回到府邸中,不敢有所耽搁。他急匆匆地把令牌呈给沈怀信,沈怀信拿在手中,看了看不认得是何物。巧的是,赵宁也在场,她将令牌接过来,放在手中打量了番。
赵宁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沈怀信见此,疑惑地说:“你可认得这令牌来源于何处?”
其实刚看见这块令牌的时候,赵宁心中就有了猜测,只是不敢说出来。这样打量了半天,她更加确认了,叹了口气如实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绍金绍大人府中的令牌!”
沈怀信闻言,眉头微蹙:“绍大人?你说的可是尚书令?”
赵宁点点头:“没错,正是他。”
说到这里,两个人交换了下眼神,皆是有些不大明白,他们的确和孙谦等人有过节,但与这位朝中的邵大人可以说是素昧平生,他居然是这块令牌的主人,无论怎么想都有点不可思议。
沈怀信开口说:“我们与绍大人无冤无仇,他为何突然要派人刺杀你。”
赵宁回答不上来,登时,房间里陷入沉默。
绍大人与赵宁等人有什么关系?莫非是在不小心的时候,做了得罪他的事?
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又有沈怀信的探子回来禀报,拱了拱手道:“启禀主子,有信来报。”
探子看赵宁在场,有些犹豫,没有往下说。
沈怀信打量着来者,他前些日子吩咐此人好好看着赵清音的动静,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有所动作,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怀信淡淡说了声:“赵姑娘不是外人,但讲无妨。”
对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毕恭毕敬地说:“回主子,您让我看着的赵清音,三日前的夜里,曾偷偷到尚书令大人的府中去过。”
“哦?”沈怀信饶有兴味地问了句。这就有意思了,他们正愁找不到幕后凶手的动机,没想到赵清音这就送上门来了,“你确定没看错吗?”
探子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小的确认,亲眼看见赵清音从后门走入了绍金大人的府邸中。”
沈怀信追问道:“他们当时具体做了什么,你且细细说来。”
探子回忆着当时的情境:“赵清音走到院子,绍大人在等待着,他们交头接耳谈论了一阵子,就各自散去了。”
“那你可有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沈怀信最重视的是这一点,如果能知道他们当时谈论了什么,就能肯定这件事和赵清音之间的联系了。
探子面露难色地说:“这……他们的确有过交谈,具体内容是什么,因为距离太远了,属下没能探听到,还希望主子恕罪。”
“不怪你。”沈怀信摇摇头说。
线索虽然断了,不能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但不可否认的是,赵宁遇刺一事,与赵清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怀信挥了挥手,吩咐探子退下去,房间中唯独剩下他与赵宁二人。赵宁杯子轻轻地放在桌上:“怪不得分明跟尚书令没有过节,却突然派人刺杀,原来背后,还是赵清音的缘故。”
想必,那天晚上,在尚书令府中,赵清音一定是谈论了与赵宁有关的事,甚至是说服了绍大人,要杀害赵宁。
沈怀信看了看她的伤口,缓缓说:“其中原委,还是不大明白,从未听说赵清音与绍金大人有交情。”
赵宁也陷入思索中。
他说的有道理。
赵清音是借刀杀人不假,这把刀,身为尚书令,怎么如此轻易地就为她所用了?
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人,突然就起了这么重的杀心?
今天早上那样的阵势,明显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做了两手准备,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倘若不是昨晚有人给赵宁通风报信,让她提前做好了防备,恐怕今日不死也是身残了,多亏是蒙面人偷偷送来的消息。
沈怀信看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出言安慰说:“继续查,别急。”
赵宁仍旧心存疑虑,颔首应了下来。
是夜,烛光轻轻摇曳闪烁着。赵冉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沐浴完毕正打算入睡,走到铜镜面前,吃了口下午在府邸门口买的糖葫芦。
哪晓得,她正吃着,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急忙吐了出来,居然是一封信,夹在糖葫芦里边。
她奇怪地想着下午发生的一切,那糖葫芦小哥可怜地说自己还缺点药钱,非要赵冉施舍,她看那人可怜,索性就买了一支。
看来,这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并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的,恐怕是早有预谋,还利用了她的善心。
赵冉打开信件,上面写着:“午夜子时,东城门口见。”
她不解地把这封信看了两遍,没有落款,赵宁遇刺的事情刚刚发生,她就收到了这样的信,其中可能有关联。又或者说,这封信就是刺杀赵宁的人送来的。
赵冉坐在铜镜前,思虑了半晌,终于选择披了件外袍,趁没人发现,小心溜出门去,往东门口迈开了步子。
赵冉此行并非是鲁莽,她想着那人完全可以换种方式,在糖葫芦中下毒,却没有做伤害她的事,所以判定前去并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一路忐忑抵达了东城门口,远远看着一个人影,那身影瘦削纤细,看起来是如此地熟悉。
赵冉喊了声:“清音姐姐?”
“三妹,你可算是来了,姐姐等你好久了。”赵清音急忙迎上来。
“不知清音姐姐特意传书,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赵冉眼眸中染上了几分疑惑。
同时,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些,既然知道约她密会的人是赵清音,那自然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两个姐姐虽然一直不大对付,可是之前对她没有恶意。
赵清音听到这句话,面色冷了冷:“既然三妹开口问了,我也不绕弯子了。”
“清音姐姐直说吧。”赵冉回答,她把外袍的帽子拿了下来。
赵清音对着沈府的方向冷笑了声,开口说:“希望你能够跟我联手,共同对付赵宁。”
听到赵清音的来意,赵冉的心渐渐被冰冻。
之前知道两个姐姐不合,但这样赤裸裸地要害赵宁,她亲耳听到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她们是姐妹,曾经的情谊历历在目,如今非要站在对立面,不斗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赵清音这是完全不顾及过去的感情了吗?
“恐怕不能让姐姐如愿。”赵冉过了很久,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绝。
“好,看来你是定要站在赵宁那边。”赵清音看她的眼神变得决绝,试探地说道。
“为何要如此?”赵冉不理解,“我们曾经是那么地要好,姐姐忘记了?”
赵清音没有继续再劝说下去,她知道赵冉已经做出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既然如此,她没必要再啰嗦,向赵冉走近了些,声音森然地在她耳边说:“我会让三妹后悔的,你今晚做的决定,是错误的。”
“姐姐,你还是收手吧,这样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赵冉听罢她的话,仍旧是耐心地规劝着,她不明白姐妹间有何种的深仇大恨,需要从交好变成陌路。
赵清音背对着赵冉,对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四处张望着,在看赵冉今晚是不是单独来的。如果她已经是坚决站在赵宁那边,极有可能会在此设下陷阱,幸好没人跟来。
赵清音高昂着下巴,语气有些不悦地说:“三妹,我最后问你一遍,如果在赵宁和我之间,必须要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
赵冉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赵清音明白了,沉默是她的回答,赵冉终究还是选择了站在赵宁那一头。
“没关系。”赵清音自嘲地笑笑,她原本以为和赵冉之间还存在姐妹情谊,哪晓得赵冉的心早已被赵宁收买了。
她接着说:“总有一天,我会让赵宁输的彻底,我会让她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为她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