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晚上在书房,先把爹爹的信写好,把最近的事情交代一下,那日遇见赵祯的事也说了,希望爹爹原谅,希望爹爹同意她去上薛家小学堂。后来就想着如何给富弼回信,拿出富弼刚叫人带来的信,又看了一遍,思索半天如何下笔。如何下笔不叫旁人看了觉得不妥,得放着。
六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不见如隔一日,待汝佳音。
婉儿
婉儿想了好久,也只有这些能表达自己的内心现在的想法,咧着嘴,笑着把信封起来,这样的信,即使被旁的人看去了,应该也看不见什么。只是想想…这样大老远的送信,只有这一句话,确实…不过全当先探探路了,混在韩琦的信里,怎么着都不能被怀疑什么。
第二日一早还不到五更天,婉儿就站在韩琦家门口。韩琦上朝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也应该快要过来了吧。
婉儿离的有些远,主要是不想离太近,这会子天要亮不亮的,韩琦家门口的灯笼还都亮着。
韩琦出来之后,婉儿还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崔氏…崔氏身后还跟了丫鬟奴仆的一大把…这大娘子就是…大娘子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小娘站在里面,反正韩府大娘子身后这群人衣着打扮还真不次…
“晏大姑娘?”韩琦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人,象征性的问了一下。
“是!”婉儿本想着崔氏走了再上前,省的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会子韩琦点名道姓了,那就得上前去了。
“韩大人好…崔大娘子好…”婉儿行了万福礼。
“好妹妹,快别多礼,官人昨还跟我说妹妹呢,是个着实有趣的人!”崔氏上前两步,拉着婉儿的手,笑的可甜了。
“你说你,跟我们也是平辈,长不了你几岁,还那么多礼节,太见外了。”韩琦也跟着后面附和。
“婉儿想给爹爹寄信,就跟着韩大人去…”婉儿忙跟崔氏解释。
“好妹妹,起这样早,快别这样说了…”崔氏拉着她的手轻拍着:“我自己在府里也无事…妹妹常来陪陪我。”
“好…”婉儿应了下来。
“走吧,一会该迟了,婉儿坐车,我骑马。”韩琦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本来婉儿还以为那马车是韩琦给他自己准备的,婉儿还在纠结自己是跟着车走…还是坐他的车,现在都不要纠结了,完美。
婉儿跟崔氏告了别,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坐在车里韩琦就骑马在窗边走着。
“你这么早出来,怎么也没带个丫鬟婆子的。”韩琦在马上问。
“我偷跑出来的。”婉儿对着窗笑着说,韩琦听完也笑了起来,他真的被这个宝藏似的婉儿给笑死了。
“你真是个…妙人!”韩琦想了半天,只能拿这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韩大人这叫什么话!”婉儿邹着眉,心想自己偷跑出来有什么不对吗,反正现在自己管家,又说:“嗯,是婉儿没解释清楚,婉儿现今是管家的…自然不受约束。”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婉儿妹妹总是给人感觉无拘无束…我可以喊你婉儿妹妹吗?”韩琦问。
“婉儿只有一个表哥,旁的也没有哥哥,若是大人不嫌弃,那婉儿自是高兴认识一个哥哥。”婉儿对着窗说的还挺开心。
“你知道,其实我也没有妹妹吗?”韩琦这笔买卖做的不错…自己感觉不错,极为不错。
“那真是…”婉儿想了一会,没想出来什么词来形容。
“真是什么?”韩琦哈哈大笑。
“巧了…”婉儿最后还是这一个词…
“是的。婉儿…前面到了。”韩琦指了指不远处,天已渐亮,那里却在如火如荼的忙碌着,不时有马匹从那飞奔过来,绝尘而去。
婉儿忙从窗口伸出头来,看着前面,说:“就是这啊,还真没来过。”
“你能跟哥哥说,为何非要来这吗?”韩琦问。
“我就想找一个合适的方式,能跟爹爹写信。”婉儿说的很认真。
“你知道吗?你爹爹若是给你写信,定是他们带回来的。你这样多此一举,定不是为了这。”韩琦下了马,来接婉儿下车。
“我自己能下来。”婉儿没有去接韩琦递过来的袖子。
“能跟我说说原因吗?我不会不帮你的。”韩琦又问。
“嗯…”婉儿绞着帕子,心里可是没底。
“好吧,也没关系,咱们还没那么熟络,那以后再说,你跟着我去,回来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拦着。只有一点…他们都认得你爹爹,只要是去应天府方向的那几位,都认得,因为他是有些书信要亲自交到你爹爹手中。”韩琦能猜出婉儿一部分心思。婉儿拉着脸,这下…自己就是泡汤了…那也就算了吧…这个方法行不通,幸亏昨日并没有跟富弼写什么。
“琦哥哥,这个给你…这个是给富弼的,这个是给爹爹的。”婉儿把自己昨晚写的两封信都拿了出来,递给韩琦。
“哥哥回家叫你嫂嫂准备大礼,回来好好认个妹子。”韩琦笑嘻嘻的接了过来,问:“还去吗?”
“不去了。”婉儿摇摇头。
“嗯,乖。那你去车上吧,一会我出来叫车夫送你回家,我要上朝。”韩琦转身进去找人。
婉儿乖乖的上了车,不多时韩琦就出来了,跟车夫交代几句,站在婉儿窗口说:“事都办妥了,我交代若是那边有回信,直接给我…我会给你的。”
“没有要回信…哥哥不是说…爹爹的信也是他们送来的吗…那爹爹的信都是直接去家里的。”婉儿不想中间夹着韩琦通信,两人还真不算熟啊…
“你就放心吧…你爹爹的我不用管。”韩琦剩下半句没说,拍了拍马车说:“回家再去睡一觉吧。”
“婉儿告辞了。”婉儿先开窗,看了眼韩琦说。
“去吧。”韩琦笑着伸出手来对车夫摆了摆。
婉儿坐在车里又蔫了,这个方法也不行,自己还真的没有旁的什么办法了…
自己给富弼做的鞋已经好了…衣服还在赶制,看这样…也不用赶了…慢慢做到明年…正好…
“姑娘去哪了?这样早?”木瓜刚给婉儿端来洗脸漱口水,婉儿居然从外面回来了…
“锻炼身体…”婉儿心不在焉的回答了她,又转身说:“我困了,一会再梳洗吧。”
“姑娘今天不要去学堂吗?”木瓜不解的问,昨晚还跟自己交代要去学堂,让她准点喊她呢。
“哦…我忘了,那好,来吧。”婉儿依旧没精打采的。
“刚才二哥儿也起来了,也在锻炼身体…说还是上次富弼哥哥来教的…”木瓜笑嘻嘻的说。
“居厚今日也去学堂吧,一会我跟他一起去。”婉儿拿水又洗把脸,解解困意。
“二哥儿可认真了,说定能进国…国…”木瓜想半天,忘记那词叫啥了。
“国子监…”婉儿被木瓜给逗笑了。
“对,对,国子监。”木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木瓜,我给你改个名字吧,你真的不适合叫木瓜了,以后叫木花吧?”婉儿笑了起来。
“姑娘!奴不说了!”木瓜一跺脚,还真跟生气了似的。
“好好好,我去吃些东西。”婉儿把帕子放下,转身出去了。
东京城大旱,赵祯最近就忙着求雨、求雨、求雨,旁的任何事都不管不顾了。他沉心坐在屋里打着坐,因为旱所以热…这都立秋有些时候了,还是没雨就一直热着。
“苍天啊…吾做错了什么吗?”赵祯心里想,自己坐的毫无精神。
“官家,韩监丞来了。”六喜在门口说。
“让他进来吧。”赵祯说的无精打采。
“官家。”韩琦进来之后,作揖。
“坐!”赵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韩琦真的就坐了过去。
“官家,这是外面递进来的劄子。”韩琦忙把一落劄子递给赵祯手上。
“哎!这样多。”赵祯叹了口气。
“是…”韩琦应了句。
“还不下雨…吾都求了那么些日子了。”赵祯脸上都没了精神。
“官家,心诚则灵。”韩琦故意打趣。
“吾还不心诚吗!”赵祯可没那么好脾气了,这会子心里窝火的很。
“是是…官家已经很心诚了,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韩琦准备说那一大段的时候,被赵祯打断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赵祯不耐烦。
“臣告辞…”韩琦起身行礼。
“你怎么刚来就走,吾还没跟你说话呢。”赵祯在这无聊的紧。
“那官家还是看劄子吧…”韩琦说完笑了起来,说:“呆久了大娘娘会骂的,把我也给扁走了,谁来跟官家说话,谁能听官家的知心话呢。”
“先生走了…也不知道何时大娘娘才能放他回来…你若再走了…吾还…哎!”赵祯叹了口气,打开一个劄子。
韩琦在宫门口上马,一个人忙上前来说:“韩大人,您的信。”
韩琦哦了一声,忙接了过来,笑了笑,原来是富弼的回信。打开之后…里面有给自己的信,还有一封封了口的,上面写着“婉”字…
“这两个人,当我是什么了。”韩琦笑了笑,自己真的被当成邮差了。
韩琦去了晏府…婉儿不在…说是去小学堂了。
“那你回来跟大姑娘说,状元巷韩府的崔大娘子约她过府一续…”韩琦在门口丢下句话,骑马跑开了。
晚上婉儿回了家,小麦子忙告知了她。
“崔?你确定是崔大娘子?”婉儿不知道是韩琦找她还是崔氏找她。
“来的是韩大人,说却说崔大娘子约您过府一叙。”小麦子忙回答道。
婉儿让居厚先回家,自己叫木瓜去带些礼物跟着她去韩府。
“大娘子妆安。”婉儿笑吟吟的说。
“好妹妹,快进来吧。”崔氏拉着婉儿往内宅走去,边走边问:“你今日怎得空来我这,晚上留着吃了饭我再差人送你回去。”
婉儿本是准备来找韩琦的,被崔氏这一问,还真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好久,说:“下了学也没事,来看看大娘子,害喜还严重吗?”
“哎!可别提了,吐的都是黄水了。”崔氏说完叹了口气。
“大娘子,大人说让姑娘去他书房拿东西。”小厮上前来站门口说话。
“好!哎!还想跟你说说话,相公又来要人了…”崔氏站了起来,依依不舍的拉着婉儿说:“下回再来陪我。”
“嗯,大娘子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拿什么东西。”婉儿装作不知道,其实她猜到了是富弼回信了。
到了韩琦书房,里面还挺大挺整洁的。
“韩琦哥哥安。”婉儿行万福礼。
“好妹妹,快来,看看我今日得的一副字。”韩琦看着桌子上摊开的一副飞白炫耀道。
“这是?”婉儿上前一眼认出…这不是赵祯的字吗!
“这字你认得吗?”韩琦转脸问。
“这是官家的飞白吧。”婉儿觉得没兴趣。
“是,御赐的,回来叫人表了放在屋里挂着。”韩琦笑着说。
“哥哥不是说官家求雨忙的不行吗?”婉儿问。
“是啊。”韩琦一脸不懂。
“那还有时间写飞白?”婉儿反问。
“求雨跟飞白又不是相怵!”韩琦解释道。他其实就想探探婉儿的心意,看来是真的不稀罕官家呢。
“哥哥让我来拿什么?”婉儿直白的问,来了半天韩琦都没说,自己还等着回家呢。
“喏,富弼的回信。”韩琦递给婉儿。
“…怎么…怎么还有回信。”婉儿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嗯,给我一封,里面夹着你的。”韩琦笑着看着她,心想着小姑娘还挺会装。
“那有劳哥哥了。”婉儿有些不好意思。
“我一会给富弼写回信,你也要回信吗?”韩琦问。
“啊…”婉儿内心是痒痒的,不过她觉得韩琦炸她的话的可能比较大。
“我明早去送回信,或者明晚去送,你大可不必着急。”韩琦笑了起来,这小姑娘还是沉不住气。
“我不回了。”婉儿纠结半天,还是不吃这个诱饵。
“这样?那好。”韩琦指了指富弼的信说:“你看看吧,他给我说的啥。”
婉儿不明白,富弼给韩琦的信,为何还要给自己看…难道?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