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躺在马车里不多时也就睡了,富弼把窗关好,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他自认为睡觉比较警觉,况且是在野外,自己躺在婉儿旁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借着漏进来月光婉儿睡的很沉,富弼看了一会也真的跟着睡了。
早晨天亮之后,火堆也灭了,富弼看看四周,把马车牵到了一个小溪旁,有了马车也挺好,最少他也不用喊婉儿起来,自己洗漱好就可以带她接着走了。
“救救我…救救我…”溪边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微弱声音。富弼握紧腰间的剑,左看右看…并没有看见什么,他不愿离开婉儿…只觉得没有危险,就回到马车上,因为路窄,不好走,富弼是在车下面牵着马儿走的。
“救救我,哥哥,救救我。”那个女声离得更近了,富弼嗖的一声把剑抽出来,指着声音来的方向。
“是谁?”富弼问。
“哥哥,我腿受伤了,救救我…”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上,扒开了身边的芦苇荡。
“你是谁?”富弼拿剑指着她问。
“哥哥,我不是坏人,我被人追杀逃到这里,我腿受了伤,救救我吧…”女孩吓得哭了出来。
“六郎…她看着年纪小,不像坏人。”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爬了起来。
“你怎么起来了!”富弼跳上了车。
“被吵醒的…也很晚了…我也该起了。”婉儿朝他甜甜一笑。
“咱们离开这,我给你弄水洗漱。”富弼也不理会那个女孩,准备驾车走,那女孩见状爬着过来拉住车轮。
“哥哥,姐姐,行行好吧,救救我,我好不容易逃到这里,再被找到,就真的跑不了了。”那女孩哭了起来,苦苦哀求。
“你身分不明,怎么救你!”富弼欲下车给她拉开。
“六郎,她年纪小,又这样可怜,带她一程吧。”婉儿见她真的可怜。
“可能是逃奴呢!看着也不像…大宋人!”富弼眼尖,看见她耳朵上是一耳三嵌,大宋女子,像婉儿她们都是一耳一嵌。
“我不是逃奴,哥哥,救救我,我上车告诉你们,求求你们了。”那女子欲站起来抓着富弼脚哀求,富弼把脚抽了回来,进车里跟婉儿说。
“一耳三嵌,契丹贵族!”富弼说的很明确。
“我是契丹人,我爹爹是契丹的没落贵族…我们家其实已经毫无贵族可言…我是爹爹长女,我母亲过世早…爹爹把我送来这边…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好些人要杀我…”那个女子苦苦哀求,把什么都说出来。
“你这样的身世,我们这样的人,就不了啊。”富弼下车,欲把她移开。
“哥哥,要是再被找到,我就只能死了…”女孩抓着富弼的鞋子苦苦哀求。
“六郎,就算不救她,咱们带着她去远一些的地方吧。”婉儿听着她长女的身份又是母亲早逝,觉得跟自己太像了…
“这是麻烦!”富弼一脸不情愿。
“哥哥,求求你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那女子抓着富弼的鞋子不松手。
“你这样子的没有武艺,还被送到别国…”富弼真是不想管闲事。
“爹爹在那也不得志…我…就更难了。”那女子哭泣起来。
富弼扶着她上了马车,又把路边的血迹处理一下,再去给马车轮上绑了芦苇。
“你叫什么?”婉儿侧身给她的腿包扎,抬起头看她。
“我小名叫阿里。”女子龇牙咧嘴的,婉儿给她的腿处理的好疼。
“你这样一耳三嵌,在这里走哪都会被认出来的。”婉儿看了看她的耳朵。
“我…带着帷帽就好。”阿里忙说。
“我们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六郎应该把车轮印去掉了,暂时旁人找到你刚才的地方,也找不到你了。”婉儿说:“你忍着点疼,我给你上药。”
“姐姐怎么称呼,姐姐救命之恩,阿里定会记住一辈子,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姐姐。”阿里眼里含着泪看着婉儿。
“我也是长女,母亲早逝,不过同病相怜罢了。你喊我婉儿姐姐吧。”婉儿苦笑。
“你为何被人追杀,都是没落贵族还被人追杀?”富弼在车外驾车,对着里面问。
“我爹爹的填房…欲杀我好夺取我母亲的嫁妆…”阿里说完也小声哭了起来。
“哎!”婉儿怜惜她,就跟看见自己被欺负一样,又问:“那我们送你去哪?”
“我要回契丹…哥哥姐姐要去哪?”阿里问。
“我们准备往南走。”婉儿说。
“姐姐,我跟表哥约好接我的时间跟地点都在契丹,表哥要是接我…我再往那边去,我现在回去,会被人杀了的。”阿里说完又哭了起来。
“那你准备去哪?”富弼可不准备带着她。
“我可以跟着你们一段时间吗?给腿养的差不多我就走。”阿里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银票,说:“这是我的钱,哥哥请收下,就容我跟着哥哥姐姐一些时间吧。”
“我们虽不是贵族,却也不缺钱。”富弼不愿照顾一个伤员之后再照顾一个了。
“哥哥,我身上值钱的不多了,只有这张银票。”阿里把她硬塞给婉儿手上,说:“就带我几日,年节前我就必回契丹,表哥约好了。”
“你表哥能救你,为何不现在救你。”婉儿不解的问。
“我也不知道…”阿里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婉儿看着她就像看见自己,心里不落忍,说:“我们带你一些时间,这钱我不要。”把钱又给了阿里。
“姐姐,这钱阿里也不敢去钱庄兑,哥哥收下这银票,等阿里回了契丹哥哥再去兑…全当是阿里的一片感激。这个…阿里身上还有这个!”阿里从头上拿下一个簪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步摇,说道:“阿里身上值钱的就这两件了,哥哥姐姐…求求你们了。呜呜呜…”
“救救她吧。”婉儿听的心软,看着她可怜。
富弼在车外驾车,并没有说话。婉儿把阿里的伤口处理好,阿里在富弼的车里沉沉的睡了,富弼跑了一段之后,又到了一个溪边,给婉儿弄水洗簌,给她把头发也做了个发髻。
“你看,她多可怜,睡的跟个猫似的。”婉儿一脸怜惜的看着阿里。
“我总觉得她没有这样简单…”富弼看她一眼。
“她会武功吗?”婉儿问。
“我试探过,似乎不会。”富弼这点敢肯定,才敢叫她上车的,“那就这样,先听的你。”富弼把毛巾递给了婉儿,婉儿擦了擦脸,又还给富弼。
“咱们全当行善了,为了后人。”婉儿见他接过去收好。
等富弼跟婉儿吃早饭的时候,沉睡的阿里醒了过来,看着两人没有上前来要。
“你吃吧…”婉儿把自己面前的饭往阿里那边推了推,让她也跟着吃。
阿里可怜的看了看富弼,再去看了看婉儿。
“别看了,吃吧。”婉儿把自己的又往她这边推了一下。
“谢谢姐姐。”阿里弯腰感谢,婉儿忙拉住她。
“快别这样了。”婉儿心疼的说。
“哥哥姐姐,让阿里跟着你们一段时间吧…”阿里还以为没有同意收留她。
“婉儿都答应了,你还在闹腾什么!”富弼忙说道。
“姐姐,阿里会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姐姐看样子也受伤了,以后阿里就照顾姐姐。”阿里看着婉儿说。
“你快吃好睡会吧,暂时也没有了到地方的意思。”婉儿跟富弼对了对眼。
“姐姐,南边跟东边都在下雨…”阿里说。
“哦?”婉儿看了看富弼,富弼邹着眉头。
“那咱们往南走一点,不行再回来。”婉儿是这样想的,所以也就这样跟富弼说,富弼自然也就点了点头,出去驾车了。
“阿里,你从小在这边长大吗?”婉儿跟她在车上开始闲聊。
“嗯,我很小时候爹爹就给我送来了。”阿里点点头。
“那你表哥怎么还能认得你?”婉儿不解。
“表哥那边我每年都回去,都见…”阿里解释道:“爹爹每年都叫我回去过年。”
“那你表哥是欲娶你吧?”婉儿猜想着这种可能。
“是…”阿里说起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你表哥为何约定那时候救你!”婉儿还是没理解。
“每年那个时候我都会回去,表哥每年都会派人来接我…”阿里眼里写满了真诚,婉儿能看出来,阿里又说:“姐姐,这些你收着。”把她身上所有值钱的都给了婉儿,又说:“姐姐收下,全当施舍里一个乞丐…姐姐若是不收,阿里还害怕姐姐不要阿里了。”
“我既然都…也罢,也好。”婉儿本来还不想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给收到自己怀里,说:“你就放心吧,你看,哥哥跟姐姐收下了,定会救你的。”
阿里感激的看着婉儿,不多时就躺在婉儿身边睡着了。婉儿躺在她旁边,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自己现下成了这个样子,已经很拖累富弼了,后来又自己做主收了这个阿里。
婉儿敲了敲门,对外面赶车的富弼说:“六郎,我的任性连累你了。后面还要依靠你…”
“你这说的…”富弼笑了起来,又忙止住笑说:“好好养着去吧,趴好!”
“哎!”婉儿笑了起来,富弼就是她的有求必应。
富弼赶着车,往南走了一天,确实南边在下雨,后面一段时间,都是在雨中赶路。
“一会咱们进驿馆,阿里能住驿馆吗?”富弼问。
“阿里不住,阿里就在车上住就行。”阿里一来没有钱,二来觉得让富弼抱她去住也不大可能,三来也怕追杀的人到这里来,毕竟,这里离自己逃到的地方,还没有一日马程。
“那好,回来我给你弄吃的,弄点水送来,你就在楼下,我们在楼上。”富弼说道。
“给她换身衣裳,带个帷帽上去吧。”婉儿觉得她可怜。
“上去之后她也跟在车里一样情况,若是追杀她的人,反而更容易发现。”富弼说。
“那咱们也不住了吧,这一直下雨,确实不便。”婉儿说。
“住一夜吧,你昨晚就在车上睡的了。”富弼已经把车停在了驿馆门口,没有叫小二来打理。他先把婉儿从车上抱到了房间。
“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雨夜留在车里可以吗?”婉儿有点担忧。
“这就是她的造化了,咱们也无能为力。”富弼摇了摇头,又说:“我去给你们都弄点吃的,给她送去,再给她安顿好。”
“好,六郎,辛苦你了。”婉儿满脸的愧疚。
“傻样子!”富弼揉了揉她的头,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忙收回手,尴尬的笑了笑。
“我都没说什么,你怕什么!”婉儿笑了起来。
“怕你生气…”富弼说完就转身下楼了。近了车里,阿里刚开始还有些害怕有人来,一看是富弼,又舒了一口气。
“这里没见着什么可以的人,你自己晚上在车上还是小心些,我会给门窗关好,这是吃的跟喝的,剩下的…全靠你自己了。”
“谢谢哥哥…谢谢哥哥。”阿里已经觉得很感激了。
“这…有个桶…留着你方便…最少不能在我车上…”富弼一男子,跟不相熟的女子说这些也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东西关好门窗就回了驿馆,给婉儿弄了些吃的上了楼。
“婉儿…”富弼敲了敲门再开门进去,婉儿正挣扎着去方便,这会子刚准备往回走,富弼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你去做甚了?”
“我…方便了一下…”婉儿这一日都忍着喝水,真是不方便。
“这样的事,留着我来啊…”富弼觉得她可能有些害羞,其实自己也有一些…只是现下里,除了他以外,旁的人也不能够了。
“总是麻烦你…”婉儿脸一红,尾巴骨疼的走起来挺麻烦,所以扶着旁边的桌子龇牙咧嘴的。
“你在那不要动,我来抱你!”富弼三步并两步,把婉儿打横一抱到了床上。
“谢六郎。”婉儿跟他对视,两人都有些害羞,富弼脸一红,婉儿把脸转向一边。
“别总说谢,见外。”富弼给婉儿放好之后,给她侧身躺着,今日趴着的时候多,也该侧身躺一会了。“你躺好,我去弄吃的来喂你。”
“嗯。”婉儿看着富弼转身走的背影,说不感动都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