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是来复命的…拿眼瞟着婉儿,对赵祯行礼说:“禀官家…大姑娘…果篮子已经送到了,李顺容让奴把这个簪子送给大姑娘,说这是先帝送她的,她没有女儿…跟婉儿姑娘有缘,这个送姑娘的…认亲礼。”七喜虽说是跟婉儿说,但是脸确实朝着官家,簪子也是双手捧着欲先给官家看。
“这是给姑娘的,你给姑娘送去吧。”赵祯没有要接,这个李顺容跟婉儿还真的有缘…互相喜欢…
“不过借花献佛…自己竟得了这些珍贵的东西…”婉儿觉得李顺容确实可怜…大娘娘应该很忌惮她吧…自己不过送些吃食跟水果,却换来这些东西…心里有些不落忍,她也不是求这些的人…
“你这还真是人见人欢喜呢…”赵祯打趣她,谁知婉儿擦了擦眼泪,似乎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了,刚听说,你跟七喜去摘果子时,识得一个小黄门…你很喜欢?”
“哪有…只是年纪跟我家大弟弟相仿…却看起来很懂事…有些可怜罢了。”婉儿想起了承吉,肯定是有人跟赵祯说过了,他才当着七喜的面问。
“带回宫照顾你吧?”赵祯问。
“才八岁…”婉儿觉得那个年纪…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哪还能照顾人呢。
“八岁也不算太小了…可以照顾自己。”赵祯转脸看七喜,问:“那个小黄门呢?”
“奴这就去喊…”七喜行礼转身离开。
“六哥,你想带他回宫么?他年纪小…六哥也说了只能照顾自己…”婉儿没想好,怎么突然就要带那孩子进宫…这果园子里虽偏远…贵在人少…宫里的你讹我诈的他这样小…如何应付的了。
“带他回去陪着你啊…”赵祯笑了:“回来就放我宫里,等你…”剩下的话赵祯没再说,因为这只是他个人的打算。
“六哥,他太小了…看起来也没有武艺傍身,留您那…”婉儿知道赵祯的想法,她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丝怜悯而害了一个孩子,她现在不知道承吉是不是真的愿意。
“就是他吗?”赵祯有种爱屋及乌的味道,满脸笑容的看着承吉。承吉来到之后就给赵祯行了大礼,赵祯笑呵呵的对七喜说:“赐名九喜,留你身边教他吧…看起来挺不错一孩子。”
“谢官家…”九喜磕了头,又站了起来,嘴上挂着笑,看来是真的开心。婉儿上前两步,拉着他过来,只要他愿意…这就是件好事。
“你跟着七喜可要好好学。”婉儿蹲下来跟他说话。
“嗯,谨记姑娘教诲。”承吉也就是九喜,难得露出笑脸,对着婉儿咧嘴笑。
“看把他高兴的。”婉儿转脸看赵祯,赵祯笑着看着她。
“这两日留你身边,等你出宫他再随着七喜学习。”赵祯笑着说。
“谢六哥,承吉,快谢官家啊。”婉儿拽了拽他的袖子。
“承…九喜…谢官家。”小小身驱跪了下去,声音里也都是高兴的味道,婉儿跟着也很开心,她觉得小孩子开心的事情很多,很小的一件事就能够很开心,还都写在脸上。赵祯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是如是想的。
“走吧…该回宫了,九喜,你去收拾你的东西,一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了。”赵祯拿起茶水对婉儿说:“晚上带你在宫里喝些果酒…全了你的能饮一杯无!”
“哈哈,好啊好啊!”婉儿大笑起来。
婉儿跟着赵祯在果园子里又绕了一圈,这个点还很暖和…夜里就凉了。
“六哥那里有什么好喝的果酒?”婉儿问。
“有些许是御膳坊酿的,还有茹儿弄的…你想喝哪种?”赵祯问。
“自然是苗娘子酿的啊。御膳坊酿的没有爱在里面,苗娘子爱您,自然酒里有爱,定是好喝的多。”婉儿说的振振有词。
“都没你嘴贫。”赵祯笑了起来,说:“以前不知道,现在发现,你太心善...”
“心善有何不好,爹爹说我这样总会有好报,婉儿也确实见不得...心里不舒服的。”婉儿看前面的果子,问:“这是什么?没果子。”
“这都不认得了?桃树啊。”赵祯看了看掉落的叶子,确实快看不出来了。
“原是婉儿眼拙了。”婉儿笑的有些尴尬,两人继续往前走,婉儿不知道要去哪,问:“咱们这是去哪?”
“不过随意走走,一会就回宫了,上午陪你时间短,下午我又午休,感觉这一日过的真快。你看这片桃林,夏日的桃子种类挺多的,明年春天带你来看桃花,夏天这边还有桃子西瓜...”赵祯背着手走路,拿出一个手大手一挥,似乎是在说:看,这就是朕的江山!
“来这还真好,我在城郊也有庄子,是母亲留给我的,我这得空还真的可以去打理打理。”婉儿对这样的园子羡慕不已。
“回来你去之前跟我说,我叫你带着人去,都是这园子里的人,去那就能帮你弄,想弄什么样弄什么样,想中什么都会。”赵祯回头看了她一眼。
“哎,总是索取婉儿心里不舒服啊...六哥对婉儿太好了些。”婉儿叹了口气。
“你看,你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讨厌我了。”赵祯说着,他走在前面,婉儿跟在他后面。
“以前也不是讨厌,就是怕,现在感觉不怕了。”婉儿解释道。
“以后叫茹儿喊你尝进宫可好?”赵祯试探性的问。
“我...虽然不怕六哥了。可是,我怕皇后娘娘跟大娘娘啊...”婉儿可不想进那劳什子宫。
“你放心来,六哥会护着你的。”赵祯打着保票。
“六哥,你说你喜欢的总是得不到,也不敢说,大娘娘总是这样对你吗?为什么呢?”婉儿觉得,喜欢的不就该多多易善。
“怕玩物丧志罢了。”赵祯感慨,想起一事忙问:“你拼命带回来的那个契丹姑娘,我明日叫韩琦进宫给她带走,定会给她送到契丹的。”
“六哥心善,韩大人又是稳妥之人,婉儿没什么不放心的。”婉儿踩着赵祯的影子,走的还挺有意思。
“你怎么认识韩琦的?”赵祯回头看了眼她,婉儿还在专心的踩他的影子,正好被逮个正着,婉儿看见之后,捂着嘴偷笑。
“还不是那次跟您一起见的,后来曹家姐姐成亲那日他跟我说话,熟识起来的。”婉儿省去了富弼一说,其实要是没有富弼,婉儿跟他也熟不了,那个大傻子,不知道有没有去找韩琦呢...哎!
“今年先生若是不去应天府,说不定你就嫁了他了。”赵祯打趣。
“六哥!”婉儿嗔怪。
“六哥只是说如果。”赵祯才不愿意呢。
“六哥,三年后殿试完,卷子给我留一份,我也试试。谁说女儿不如男。”婉儿心里痒痒的。
“自然可以,三年后你来参加殿试,在茹儿的阁子里写就是。”赵祯觉得挺好。
“这是往回走了吗?”婉儿踩不到赵祯的影子了,现在影子在前面...
“嗯,被你一直这样踩,我自然要转个方向了,不过...咱们也该回去了。”赵祯看看日头,确实该回去了。
“李...顺荣以前是不是很漂亮?”婉儿小心翼翼的问。
“我小时候没有怎么见过她,她好像生了个公主夭折了,就一直身子不好,宴席也鲜少参加。”赵祯对她的印象真的是少之又少,一个手都能数过来。
“你也会让你的娘子这样独守空闺吧?”婉儿问。
“何出此言?”赵祯又回头看她。
“六哥有国事本来就忙,阁中娘子又多,定是多久都不见一面。”婉儿揣度。
“对我的阁中事情感兴趣了?”赵祯故意打趣。
“自然不是!”婉儿忙撇清,说:“你看,你喜欢苗娘子,尚且不能一天见一面,那些不喜欢的,一年又能见几面?爹爹家中只有一个小娘,一年也见不了几面...”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女子地位低…遇见好的男子,或许会幸福一生…却是大多数都是在孤苦中度过,正妻尚且如此…何况是妾。”赵祯也是感触颇深,自己喜欢的多去看几次…不喜欢的不闻不问。
“成就一段佳话容易…把一生过的幸福却很难。”婉儿幻想着自己的未来。
“成就一段佳话哪容易了…”赵祯苦笑,自己这就是明显的例子,明显的不容易吗!
“曹三姑娘…她…或许一生就耗费了…曹家姐姐去了高家做大娘子…还算美满。思静…”婉儿没再接着说,摇了摇头。
“张茂则也跟我说过…一些。”赵祯对她略有耳闻,接着说:“可以和离啊!咱们大宋是准许和离的…女子也可以再嫁…这样也没什么不可。”
“再嫁的少之又少…”婉儿摇摇头,这个世道女子再嫁的代价…男子不喜欢可以多多的娶回家…女子想和离却很难…娘家没有一定势力…几乎就没有和离可能,和离也是只是正妻…那些个妾…简直不要再想…
“怎么说到这样沉重的话题上了…”赵祯笑了起来。
“也是哦…”婉儿吐吐舌头,换了话题:“我后日就可以出宫了吗?我能去看看张先生吗?”
“白眼狼!”赵祯回头拿手点她,真真养了个白眼狼!
“哪有,跟着六哥吃香喝辣,婉儿才不是白眼狼!”婉儿强词夺理。
“那你就留在宫里!”赵祯呛她。
“那不行…我还要去照顾生病在床的母亲…六哥,你跟我家大娘子说了吗?为何没人来接我…”婉儿问。
“自然是说了…她都缠绵病榻了,还怎么来接你。”赵祯笑了。
“有些日子没见,也不知道大娘子最近好些了没。”婉儿担心道。
“过几日回去就见了,六哥以后再想这样留你怕是难了。”赵祯指了指不像门的门说:“到了,一会你先上车。”
“嗯!”婉儿高兴的左右看了看,问:“九喜呢?”
“回大姑娘的话,九喜在后面的牛车上,他年纪小,奴安排他坐车回去。”七喜上前说道。
“有劳了...”婉儿作揖,下的七喜忙侧了身,他哪敢当着赵祯的面再受婉儿的礼。
“上车吧。”赵祯笑着看她皮,这姑娘跟自己熟识了之后,性情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赵祯带着婉儿坐车回了宫,婉儿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到了宫门口之后就又安静了,赵祯笑着看着她,也并不说话,等到了自己的阁子里才安全,现在不说话是对的。
一乘软轿把两人抬回了赵祯的阁子里,天已擦黑,阁子里灯火通明,赵祯先下了轿子,任守忠扶着他下的,把赵祯吓了一跳,忙对身后的轿夫说:“把轿子抬走!”婉儿在轿子里一听心一紧,坏了,肯定是出事了!
“官家...大娘娘等您跟大姑娘多时了,还是烦请大姑娘也下轿吧!”任守忠恭恭敬敬的回话。
“母亲,怎么来了...”赵祯先婉儿一步进了阁子,婉儿在任守忠的搀扶之下下了轿,手里攥着帕子,低着头进了阁子。
“还是我儿会玩啊,在宫里这样胆大妄为,她也算是臣子的女儿...你就不怕她爹爹知道?怎的也是你的老师!”刘娥现今看着他们俩人,吃了的心都有。
“婉儿受伤了,不过留着住两日罢了。”赵祯说的风轻云淡。
“住在一个阁子,乘一顶轿子,坐一辆车子,怕是很难说清了吧?官家宠爱的连名分都不给了吗?”刘娥问!
“自然不是母亲想的那样...”赵祯走到刘娥跟前,想撒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见了吾,都不要跪了吗?”刘娥看着婉儿,她根本不吃赵祯那一套,说:“上次放过了你,这次就不会叫你轻而易举的再走了。”
婉儿本也是被吓的傻了,听刘娥这样一说,噗嗤一下跪了下去。
“官家既然说不是我想的这样,吾看...吾就卖你爹爹个面子,给你指婚吧!”刘娥鄙夷的看着婉儿厉声说:“允良的正妃殁了,让她去做个侧妃主理王府吧,等生了子再加正妃!”
“母亲!”赵祯着急了,这自己都不舍得她做妾,母亲叫她去旁人家里做妾!
“就这样定了,官家不是说了你们没什么吗!旨意今晚就下来!”刘娥说完就招手给任守忠,准备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