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回家的公交车上,苏栩一直沉默不语,心里却惶恐不安。他手里抓着沈嘉睿的手腕,心里却时时刻刻担心着对方会不会突然将他的手甩开。同性恋对于在此事上一直讳莫如深的国人来说是太过另类的人物,而这个年龄的孩子,大部分还不知道除了异性还可以喜欢同性。

他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希望沈嘉睿并没有真正看到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只是因为发现他们靠得太近才会问出那样的话来。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沈嘉睿的语气太过冷静,完全不是应激反应下会有的表现。

“爸爸。”沈嘉睿小声道,“爸爸,你把我捏疼了。”

“嗯?抱歉,抱歉。”苏栩这才从惶惶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松了手上的力气。而此时另一个想法忽然闯进他的脑子:难道这是沈嘉睿不想让自己再拉着他的借口?

苏栩抿了抿嘴唇,手虚虚的包着沈嘉睿的手,低下头仔细的观察着沈嘉睿的表情。

沈嘉睿的眉头随即皱了起来,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还是让苏栩注意到了,他心中一沉,迟疑着要不要放开。而重新恢复平静表情的沈嘉睿却反手握住了苏栩的手。

苏栩松了一口气,也握紧了他的手。两人依旧沉默的到了站下了车。

回到家中,刚刚关上门,鞋还没来得换,沈嘉睿就开口道:“爸爸,你为什么让他亲你?”

苏栩弯腰拿拖鞋的动作僵住了,几秒后,才一边继续换鞋,一边故作轻松的回头看了沈嘉睿一眼道:“我都说了,只是个玩笑罢了。”

“玩笑?”沈嘉睿重复道,他沉默地换上拖鞋,跟着苏栩去洗了手,又跟着他进了厨房。

就在苏栩被他跟得越发心慌,只能把菜从冰箱里拿出来,准备用做饭转移自己的焦虑时,沈嘉睿突然又开口了:“既然只是一个玩笑,那为什么我不能亲爸爸?”

苏栩差点把手里的肉掉在地上,他背着沈嘉睿站了一会儿,才艰难的转过身,语气有些滞涩的说:“这……嘉睿,这是、这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哪儿?”沈嘉睿打断他的话,冷冷的望着苏栩的眼睛,“都是玩笑,有什么不一样的……”

苏栩词穷,一时间连强词夺理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沈嘉睿看着他张口结舌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的冷笑,道:“因为那是情人间的玩笑,是不是?”

“嘉睿,我和他不是情人。”苏栩迅速的辩解道,“我和他除了租户和店主,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相信我。”

“所以,店主会把他的舌头伸进租户的嘴里?”沈嘉睿轻声说道,死死的盯着苏栩的眼睛,步步紧逼,“店主和租户,这种比陌生人亲密不了多少的关系,不管怎么想,关系都不会比您还有我的关系近吧?”见苏栩迟疑的点了点头,他继续道,“那既然如此,您为什么愿意让一个陌生人这样深入的吻您,却在我做了还没有这件事过分的事情的时候,发那么大的脾气?”

苏栩闭了闭眼睛:“因为这是不一样!嘉睿,陌生人都可以这样亲吻,但是父亲和儿子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不可以?”

“没有什么为什么!因为这是不道德、是龌龊的、是肮脏的!”苏栩忍无可忍的大声吼了出来,“除了父子,谁都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夫妻,情人,朋友,陌生人,都可以,但是唯独不能是父子!不能就是不能!”

沈嘉睿看着被自己逼的爆发出来的苏栩,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脸上充血,身体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苏栩吼了一嗓子,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了,这才慢慢的觉得缓过劲儿来了,一回头就看到沈嘉睿这样一副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嘉睿,你怎么了?”

说着,苏栩走过去,想把手放在沈嘉睿的肩膀上,却被他一把死死的抓在手里,力气大得不像一个不过十二岁的男孩子。

“我以为我才是这是个世界上和您最亲近的人。”沈嘉睿的声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齿,“我以为您最爱的人是我!”

“你当然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近的人。”苏栩诧异的看着他,“我当然也最爱你,除了你我还能去爱谁?”

沈嘉睿看着苏栩,渐渐的松了手上的力气,嘴里喃喃道:“不够……还不够……”

“什么不够?”苏栩茫然的问道。

“我只有爸爸了。”沈嘉睿的声音越发的微弱,“我只有爸爸了……可爸爸还有别人……”

“什么别人?”苏栩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但是还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一切似乎又是沈嘉睿一直不曾拥有的安全感造成的,“嘉睿,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最爱的人永远是你。”

“最爱?”沈嘉睿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的眼睛慢慢变红,脸上挂上了一个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您最爱我,可我只爱您!”

说完,他甩开苏栩的手,转身冲进了卧室,将门反锁,无论苏栩在外面怎么敲门,都不肯再打开了。

苏栩站在门口说了一箩筐好话,嗓子都说干了,依然一点回复都没有。他疲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分钟,他这才反应过来,被沈嘉睿发现自己和店主接吻后,他最开始的时候,一直是在担心怎么和孩子解释同性恋的问题,可是谁能想到,最后沈嘉睿最关心的不是他是不是同性恋,而是为什么他可以和别人接吻,却不愿意和沈嘉睿接吻,而这个诡异的问题发展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到底谁更爱谁。

他以为相处快一年了,自己对沈嘉睿向来是百依百顺,异常溺爱,这孩子怎么说都该更有安全感了一些才对。可现在看来,他那种自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的恐惧感却越来越深了。

【您最爱我,可我只爱您!】

这句话再一次在沈嘉睿的大脑里浮现。他觉得自己应该和沈嘉睿谈谈,后者似乎将所有的感情,无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混为一谈,所以他才会说出只爱苏栩的话来,他将所有的感情全都投射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不是正常的对待感情的方式。苏栩觉得自己有必要教导沈嘉睿应该怎样对待各种不同的感情,特别是要告诉他这些感情之间的区别,他不会因为将来有了恋人就抛弃沈嘉睿,也不会因为爱上了别人,就少爱他一点。

苏栩翻身坐起来,起身决定再一次去尝试让沈嘉睿把门打开。

站在沈嘉睿的卧室门口,苏栩轻轻的敲了两下门,道:“嘉睿,开门好吗?,我们谈谈。”

他原以为自己又要在这里白费很多口舌,没想到只敲了两下沈嘉睿就开了门。

看着静静的靠在门框上的沈嘉睿,苏栩一时突然有些词穷,半天才道:“嘉睿……嘉睿,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说真的,爸爸很感动,但是,你要明白,感情分很多种,有友情,有亲情,有爱情,他们不能混为一谈,也没有哪种感情更高尚更真挚更热烈,以后……”

“爸爸。”沈嘉睿无精打采的打断他的话,“爸爸,我今天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苏栩把只说了半截的话咽了回去,梗了半天,才道:“行,那、那咱们以后再说这个问题。”

两人站在门口,再一次陷入沉默,直到沈嘉睿从门背后走出来,伸手抱住了苏栩的腰。

晚饭后,白天的“捉奸”事件似乎就到此为止了,父子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只有两人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里都多了些什么东西。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沈嘉睿很明确的拒绝谈话,但是苏栩并不认为自己应该就此放弃,沈嘉睿对待感情的态度不是一个小问题,作为父亲他必须帮助他纠正。然而,还没等苏栩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沈嘉睿就这个问题再谈一次,赵母定制香水的任务又赶了上来。

从欧洲出差回来的赵母除了带回来三个时装广告的单子,还有一张时装发布会的请帖。

这场发布会的设计师是刚从英国回来的女设计师克里斯蒂娜徐,中文名徐舒南。这位年仅二十五岁中英混血的服装设计师在她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已经因为其在服装设计上的天赋与灵气有了不小的名气,而在她的毕业作品更是让她一炮走红。那一系列以星座为主题的礼服被瑞典王室马德莱娜公主偶然看到,当即购下其中那套属于自己星座的礼服,并穿着这套礼服在一次慈善晚会中亮相,成功的夺走了所有媒体的目光,成为了第二天的报纸头条,而徐舒南也趁此机会大胆的开创了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品牌,shunan(舒南),从小众的定制服装做起,慢慢的扩宽了客户群,不过五年,就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服装品牌。

虽然是中英混血,但是徐舒南并没有移民。欧美国家向来是国内的时装设计师的向往之地,但是已经跻身二流设计师,再奋斗个七八年必将成为世界级的一流设计师的徐舒南还是决定回国发展自己的事业。而恰好,尚华集团正打算向时装行业进军,两者一拍即合,一个出钱,一个出力,shunan便成了尚华集团旗下的第一个服装品牌。而徐舒南回国后的第一场时装发布会就定在了两个月以后的十二月。

而收到了请帖可以前去参加发布会欣赏华美服饰,同时也在竞争shunan广告合同的赵母,希望能够在发布会当天使用苏栩为她调制的香水。徐舒南是个有情调到龟毛地步了的女人,有时候她会仅仅因为对方的项链和裙子不搭配这种小事对对方心生反感,业界还有传言,曾经有一次在时装发布会上,她不过是闻到一个模特身上的香水和她设计的衣服主题不和,而当即翻脸不认人,撤下了那个模特。

赵母非常希望能够拿下这份广告合约,自然必须投其所好,让全身上下不能有一点不协调的地方,这样才能赢取徐舒南的好感。

为此,苏栩很是头疼了一番。香水的主题几乎都已经要定好了,现在突然要更换,使用的场合也被限制在一场时装秀上,重点还要满足一个他没见过的女人的品位和喜好,难度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倍。

赵母很直接的告诉他:“我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要让徐小姐不仅没有办法从我身上挑刺,还要让她眼前一亮,如果用的是现成的香水,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你放心,钱不是问题,你只要调就是了,我保证,就算最后发现用不了,只要香水品质够好,我也还是会买下来的,其他场合也是能用的。”

苏栩考虑了几分钟,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一次在确定主题前需要了解的内容,除了赵母暂定的当日的穿衣风格,和她在工作时的状态以及想要达到的效果之外,还有那场时装秀的时装风格,以及设计师徐舒南。新的香水要能满足两个人的需求,他需要了解徐小姐对于香水和服装搭配之间的理解和认识才能完成任务。而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调香师,他不可能和徐舒南在生活上有什么交集,他根本不可能见到对方,更无从提起了解她对于香水的喜好。

好在赵母并非那些只要求结果而不理解员工难处的苛刻老板,她让人搜集了徐舒南这几年来设计的服装和她写过的时装评论文。苏栩拿着这些厚厚的资料,没日没夜刻苦攻读了一周,又和为赵母设计形象的设计师交流过之后,这才确定了香水的主题:旧时代下优雅雍容的大家闺秀。

这种复古风格的主题和赵母原本不是很搭调,赵母从小接受西式教育,几乎快要被西化了,身上的中国传统女性的气质几乎荡然无存。反倒是有一半外国血统的徐舒南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非常的感兴趣,她的设计作品中,中国元素处处可见,还曾经参加一部古装电视剧的服装设计,历史复原度极高,广受好评。这一次的时装发布会同样少不了中国元素,而且更甚一步,有着极为浓重的复古风格。

相同的兴趣有利于良好关系的建立,那位设计师和苏栩都认为,徐舒南对于和她一样对传统文化感兴趣的人肯定会下意识的产生一定的好感。而综合赵母身上的西化特质,新旧交替时期的民国女性形象最适合赵母:一身湖绿色的旗袍,盘在脑后弧度精致的卷发,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墨香。

对,就是墨香。使用墨香的香水极为少见,而现存的那几种味道都比较猎奇。而苏栩决定利用墨香这一元素创作一款复古淡雅的香水,以广藿香作为定香剂,把墨香融合在花香和沉香中,再带上一点木质的香味。

考虑到赵母要和徐舒南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苏栩不打算让这瓶香水显得太过温柔,而是更偏于中性一些,重点强调的是“大家闺秀”的才情和气势。

为了能够完美的展现墨香的香味,苏栩通过赵父的关系联系到一位墨块的收藏者,在他家腆着脸赖了一整天的时间,将对方手里所有种类的墨块都仔仔细细的嗅闻了一遍,最后选择了带有松香味的徽墨墨香。徽墨的气味馨香浓郁,既拥有文人的雅致,也拥有世家的雍容,非常适合赵母的年龄。

接下来就是一个多月废寝忘食的调制工作。为了匀出更多的时间,苏栩不得不在半夜以及白天沈嘉睿去上学的时候把工作带回到空间里做。香水在调制过程中又要根据赵母和她的形象设计师的要求反复调整,同时苏栩还一直保持着对徐舒南的关注,随着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越来越丰满多样,香水也随之进行着改变。直到时装发布会开始的前两天,苏栩终于完成了满意的成品,整个人也瘦到不成样子,一脸菜色,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赵母对这瓶香水非常满意,支付了苏栩用于购置各种香料的账单,又把早先定好的报酬中的剩下十万元当天打到了苏栩的银行卡里,还承诺过年的时候一定为他包一个大红包,同时又付了一笔十万元的定金,继续定制那瓶为她个人,而不是为了时装发布会和徐舒南的香水。

时装发布会在隶属于尚华集团的华荣酒店举行,有不少社会名流、明星艺人到场,再加上几十家媒体,发布会还没开始,整个会场内便是一派星光闪耀争奇斗艳的场景,谋杀了记者们不少菲林。

为了迎合这一场时装秀的古风主题,会场用竹椅、茶具、屏风、水墨字画特别布置了一番,看起来仿佛穿越了时空了一般。赵母无比的庆幸自己穿了一身旗袍,旗袍的样式没有什么太大的创新,既不像那边的那位名媛将裙摆改为鱼尾裙,也不像另一位女艺人那样,性感的露出整个后背。虽然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是却意外的和整个会场的风格非常接近,仅仅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竹椅上,就透出一股低调的高贵华丽,丝毫不逊色于身旁那些穿着或暴露或张扬的礼服长裙的名媛女星。

“那位不是赵俊楠的太太吗?”在没有人注意到的用屏风遮挡住的角落里,同样穿着一身旗袍的徐舒南端着一杯香槟,躲在屏风后面,只露出半张脸,微微抬手指了指赵母的位置,对着身旁的男人说。

男人同样端着一杯香槟,随意的扫了一眼,道:“对,是ethan的太太。怎么了?”

徐舒南浅浅的抿了一口酒,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她挺会穿衣服的。”

“哟,这话可真难得。”男人微微上前半步,站在徐舒南的身后,身体几乎要贴在她的身上,“什么时候徐小姐也会夸别人会穿衣服了?”

“我并非吝啬于欣赏,只是这个世界上会为自己穿衣服,而不是为了别人穿衣服的人太少,特别是女人。”徐舒南淡淡的说道,又随手指了指另一边一位穿着深v吊带礼服长裙的女明星,“那个女人,恰好挑选了一条最能暴露她身体缺陷的衣服。她的胸部尺寸傲人,但是形状很难看,但是她的腰线弧度非常完美。这个时候,她不知道突出自己的优势遮掩自己的瑕疵,反倒为了卖肉博人眼球,让所有人看到她奶牛一样下垂的胸。那条裙子设计的倒是性感华美,只是穿在她身上可惜了。”

男人低声的笑了出来:“如此尖牙利嘴,小心被人在背后放冷枪。”

徐舒南哼了一声,道:“那就来吧。想在背后捅我一刀的人,即使我再亲切和蔼八面玲珑,该下刀的时候还是会下刀的,我尖牙利嘴,不过是那种人随便找的借口。古人云:君子疾夫舍曰而为之辞[1],这句话里提到的那种想做什么坏事,还要非得找个合理借口的人,不就是他们那些人吗?”

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总是有这么多的道理。不过,人活一世,不是为了看别人脸色,委曲求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有我在,总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徐舒南转过身,抬起头看着男人英俊成熟的脸,即使对方的脸和自己的相差不过半拳,她依旧从容的仿佛没有发现两人暧昧的距离。如果苏栩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张脸和沈嘉睿有多像。

“沈总。”徐舒南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古人还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我看来,破坏婚姻,成为一个第三者,即使能够再多的好处,风险也太大了些。作为一个女人,特别是华国的女人,这种丑闻足以让任何人都把视线投向我的私生活,而不是我的才华和事业。如果我当您的情人,您能给我的,不过是帮我实现我的梦想,而我的梦想不靠您,总有一天也会实现的。可我和您的关系一旦曝光……”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把酒杯里的酒喝的一干二净,退出沈承宣的包围,道:“我自己也能保护我自己,就不劳您大驾了。请代我向尊夫人问好,改日再上门拜访她。”说完,便施施然离开,回到后台去了。

沈承宣望着她婀娜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愈发兴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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